第 28 章

  第28章


  謝妙玉癱軟在地, 發髻散亂, 麵皮上被潑一盞茶水, 泡發的茶葉軟爛的掛在她的發髻和身上, 麵上脂粉也糊掉, 狼狽不堪, 她甚至沒聽清薑嫿的這些話, 俯在地上嗚咽的哭著。


  阿大有心在踹她一腳,又怕把人踹出事兒給姑娘惹麻煩,隻得惱怒起身狠狠呸了口。


  圍觀的人群見此狀況竟生出一種潑的好揚眉吐氣的感觸, 想想若是自個碰見這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親戚,別說潑茶,揍她一頓的心思都有的。再者薑大姑娘生的貌美, 潑人茶水這樣的事兒都能做的婀娜優雅, 豐姿盡展,賞心悅目。


  阿大道:“姑娘, 眼下怎麽辦?”


  薑嫿坐回位置上, “去請衙差來一趟, 便說有人蓄意傷人, 想毀我容貌, 這麽多人都看著的。”她朝著人群盈盈一望,柔聲道, “一會兒衙差來,還請諸位幫著小女做個證。”


  “大姑娘放心, 一會兒保證幫你做證, 這樣惡毒的東西就該得到教訓。”


  薑嫿頷首,“多謝諸位。”


  沈欞月巍顫顫上前,“薑家姐姐,這事兒同我沒有關係的,我不知她竟如此狠心想要毀你容貌,我隻是同她一塊來雲雀樓用膳的。而且我兄長一直很後悔,自打薑家姐姐成親後,他常不歸家,流連酒肆,醉生夢死,爹爹很是擔心,薑家姐姐可願意幫著我爹爹去勸勸兄長……”


  薑嫿望她,麵無表情,“與我有何關係?你若不走,一會兒不妨跟她去衙署一趟。”不過一根牆頭草罷了。


  “我這便離開。”沈欞月提起裙角匆匆下閣樓。


  翡翠去衙署尋衙差,阿大望著桌上的酒釀圓子:“圓子都涼了,可惜了,可要再去幫姑娘買一份回來?”


  薑嫿搖頭,“不必……”


  謝妙玉對她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弄去衙署也不過關她幾日,給她和薑映秋添添堵罷了。她的目光掠過謝妙玉的臉頰,總有一日,她要收了謝妙玉這張臉。


  衙差很快過來雲雀樓,查問過後,綁著謝妙玉回衙署,她一直哭鬧不止,推說不是故意的,衙差哪兒管她怎麽說,這麽多的人證都看著,自要綁人回去審問一番,阿大隨著一塊去,薑嫿沒了用膳的心情,讓翡翠把點的幾道吃食打包,先行回去薑宅。


  坐上馬車,薑嫿斜斜靠在海棠色纏枝花大迎枕上,旁邊擱著她買回的藥材和香料,袖上還有淡淡的愉果粉末味道,這個東西用法用量不同,所產生的效果也不同,一定容量的粉末從鼻翼吸入會讓人情緒失控,產生一些幻象,見效極快,她就是用這個讓謝妙玉失控的。


  她平日性子溫和慣的,重活一世,她知曉利用自己的柔弱讓人心生憐意,幫她護她。可偶爾這樣那些小人一回,當真爽快無比。


  有些事情,總歸是不一樣了。


  回去薑宅,薑嫿讓翡翠把雲雀樓的那幾道菜式放在房裏,打算梳洗後等燕屼午歇後起來一同用一些。


  沐浴過後,薑嫿換了身素麵衣袍,剛出淨房,正要碰見燕屼醒來,他正坐在榻沿上,雙腿微微分開,沉穩有力,雙手撐在兩膝上,挺拔著身子,抬頭朝薑嫿望去,薑嫿笑盈盈的迎他而來,“夫君醒了?方才我在雲雀樓打包回一些菜肴,都是雲雀樓的招牌菜,因著一些事情耽擱,一直未曾用膳,夫君可要陪著我一塊用些?”


  燕屼性子雖冷漠,卻從未拒過她的請求,聞言略微頷首,起身穿好衣袍,做到衣冠整潔才起身盥洗後隨薑嫿入座食案旁。用著密封食盒裝回來的清燉蟹粉獅子頭,白切雞,醃篤鮮,碧螺蝦仁都還透著熱氣。


  燕屼晌午用過午膳,現在哪兒還吃的下,用過幾口便放下銀筷,薑嫿胃口也不大好,吃過幾口捏著銀筷抬頭跟他嘮叨說:“我方才在雲雀樓和謝妙玉起了些爭執,你應當也聽說過她這人,特別討人厭,她詆毀你,我就道夫君英勇無比,無所不能,在嫿嫿心中,雖和夫君相處不久,先前幾次撞見你,你既會修葺房屋,還能去山中打獵,還是個秀才會讀書,當真文武雙全,英武不凡。”


  燕屼輕笑了聲,薄唇揚了下,他這位小娘子倒真是什麽話都敢能同他講,“娘子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薑嫿羞紅著臉,“自然是誇夫君的呀。”尾音不自覺上揚,透著嬌嗔,她也沒旁的意思,隻是想找人說說話而已。不過第一次見這人笑,整個人都溫和起來,沒了那股子冷淡和冰霜,顯得平易近人,他要是多笑笑也挺好。


  燕屼陪著她說了幾句話,這才起身去書房。


  薑嫿靠在那兒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推開房門走到廊廡下,步伐穩重,心下有些小小的愧疚,她為著爹娘不被宗族煩擾而利用何姑姑逼他入贅,他也不惱,隻是冷淡些,自己往後要對他更好一些才是,也算稍微的彌補。


  燕屼去讀書,薑嫿閑來無事,躲在書房研製香和粉,也不許旁人進入。


  …………


  沈欞月從雲雀樓離開並回沈家,還算有良心,去謝家跟薑映秋報了個信,薑映秋得知女兒被衙差抓,震撼萬分,扯住沈欞月的衣袖問出了何事,沈欞月支支吾吾把雲雀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也不敢太偏著謝妙玉,“那會兒妙玉姐姐瘋了一般,拔下釵子就朝薑家姐姐臉上劃去,幸好被丫鬟攔下,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薑映秋恨的咬牙,她痛恨大房的人,亦恨不得薑嫿被毀去容貌,卻不願是女兒所為,這樣的汙點去不掉。


  她籌劃一整年,才忍到薑清祿去關外動的手,卻還是功虧一簣,她也明白此後再無機會,因此薑家不管是過繼和入贅她都懶得再搭理,隻盼著女兒能嫁到沈家,她和大宅關係緩和後再做其他打算,誰想上次鬧得事兒還沒解決,妙玉竟又做下這等事情。


  跟沈欞月道了聲謝謝,薑映秋急匆匆敢去衙署,她這麽些年,在蘇州憑著薑清祿也得了些關係。


  原以為去到衙署一講,就該放了人,竟被拒了。


  原來是衙差去同知州龔大人通傳一聲,龔大人問,“誰來著?”


  衙差道:“便是今日那位被捆回衙署,差點傷了薑大姑娘容貌的那位,押下去時還胡言亂語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如同瘋魔。”


  龔大人就皺眉,“這是蓄意傷人,不關個幾天怎麽成,不放!”他可是明事理的很,薑謝兩家姑娘的恩怨他也聽聞,鬧得沸沸揚揚,這會兒都還沒停歇呢。這表姑娘搶了人家大姑娘的未婚夫,竟還蓄意傷人,如此歹毒。再者當初薑家大房捐了那麽多糧食,連帶著蘇州那些個富商都捐出不少,因著這事兒,陛下還宣了聖旨表彰他,往後仕途說不定都能順暢些。


  既敢傷薑家長房那位大姑娘,他自然也要幫襯兩把,豈會現在放人,怎麽也得關上個幾日再說。


  直到五日後才把人給放出去,薑映秋見到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個的眼睛,謝妙玉身上一股子酸臭味,發髻淩亂,神情枯槁,眼窩子深陷,哪兒還有半點如花似玉的模樣,當下她就心疼哭了,上去把女兒抱住,“娘的阿玉啊……”


  領著謝妙玉回去,她受到極大的驚嚇,一直哭嚷著不是故意的,瑟瑟發抖,小心翼翼的。


  薑映秋哭的眼都快腫了,越發的痛恨著大房的人。


  …………


  薑嫿可不管這事兒,她在書房研製的粉和香還需一些時日才完成,每日也忙碌著,同燕屼幾乎隻有用膳時能碰見。因著謝妙玉傷她臉頰的事被傳開,許氏也知曉,來皎月院探過她,見她無礙也未受驚,這才放心些,又道阿大翡翠護主有功,一人賞了兩錠銀子。


  次日,薑嫿去青城山試藥,把著已經背熟的手劄和醫書全部還於張景林,他望薑嫿一眼,未多言,試藥過後才讓她下山。今日下山的早,坐上馬車啟程回去時不過未時,薑嫿以手支著下巴透過珠簾望外瞧,還未進城,周遭是大片的農田,綠意央然,麥浪翻滾,微風佛過,清淡的麥草香味傳來。


  這裏有一半是薑家的農田,整個蘇州至少有二成田地都是薑家的,可見薑家有多繁榮昌盛。


  薑嫿心中裝著事兒,爹爹去梁州已有六日,她憂慮重重,打算明兒去寺廟拜過佛祖,求得佛祖庇佑。回到薑宅,薑嫿直接去謹蘭院找許氏,問問她明兒要不要一塊去寺廟,剛到謹蘭院就見秦媽媽站在廊廡下,麵露憂色。


  薑嫿走過去問:“秦媽媽,可是出了什麽事兒?我娘呢?”


  秦媽媽福了福身,“姑娘,太太在房裏,不過雲姨娘帶著四姑娘也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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