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明白

  這話的意思是,便是不想在重新提起過去的事,不管真相如何,他也不想再去追究。


  容遇對這個情況,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他笑了一聲,表情柔和,好似對這個情況一點都不在意:“方大人說得對,過去就隻能是過去,就算如今再將這些往事翻出來重新說,也不能改變事實。”


  方民安有些意外,抬起頭看向容遇,心裏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別的。


  容遇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方大人不必如此緊張,孤隻是來確認一些事情,看到方大人時心裏已經明白了七八分,所以就算你什麽都不想說也……”


  話還沒說完,忽然就被旁邊的婦人打斷了:“什麽都不想說?你們這些權貴之人,為了掩蓋所謂的真相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啊?”


  燕歸辭心裏咯噔一聲,目光往那婦人身上一撇,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幾乎是下意識上前,叫了容遇一聲:“師兄……”


  容遇似乎也有所察覺,攔住往前走的燕歸辭,將她護到身後,看著婦人那沒說話。


  “我們是不想說啊,要是有辦法,誰想一輩子都過得躲躲藏藏?”那胡人抬起頭,怨恨地瞪著容遇,“要不是你們,我們哪裏至於每日都過得戰戰兢兢的?都你們,都是你們的錯……”


  那婦人咬咬牙,將心一橫,一把抓過方才被放下的農具,直接往容遇身上打去:“都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的錯!走,你們給我走!”


  那婦人就跟瘋了一樣,根本就不管傷了眼前的人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不顧不地對著容遇一通亂打,旁人攔都攔不住。


  但容遇也不是那等會站著被她打的人,一邊護著燕歸辭一邊躲開。


  燕歸辭卻十分放心,就算他躲得十分狼狽,也沒打算出手,或者叫侍衛出手的意思。


  甚至從剛才開始,她就一言不發。


  這可把方民安嚇壞了,連忙同另外一個大約是他的兒子一道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住那婦人,低聲道:“你這是做什麽?不要命了不成!”


  “我要命,我怎麽不要命?”婦人哽咽著哭道,“這麽多年,我們過的是什麽日子,你難道不知道嗎?”


  燕歸辭一抬眼,就看見那婦人眼中流出兩行渾濁的眼淚。


  她抱住自己的頭,哽咽得渾身都在發抖:“憑什麽,我憑什麽啊?明明我們什麽都沒做錯,當年的事情我們已經做了退讓,為什麽他們就是不肯放過我們?”


  方民安沒說話,抬袖擦掉婦人臉上的淚水,低聲安慰著。


  聽這話,燕歸辭和容遇忽然對視了一眼,到現在終於明白婦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了。


  “夫人大約是誤會了,”容遇出聲打斷了那婦人的哭泣,道,“孤此番前來,隻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聊什麽,並沒有打算要將諸位如何。”


  方民安手一頓,轉頭看了容遇一眼,問道:“草民若是將事情都說了,殿下就會放我們走嗎?”


  在容遇來之前,方民安和他的夫人依舊已經決定了,離開岡州,卻別的地方,往後再也不回來了。


  畢竟這是自己從小就長大的地方,即便後來發生的事情叫他十分難過,可還是沒打算從這裏離開。


  如今突然要走,心裏自然是舍不得,便想著多待一夜,明日天一亮就走。


  沒想到就是這多待的一夜,讓他徹底錯失了離開岡州的機會。


  容遇點點頭,雖沒說什麽,但他目光足夠真誠,道:“你若是要離開岡州,孤或許可以幫你,偽造身份文書一類的東西,我也能幫你。”


  說罷,衝侍衛一點頭,候在一邊的侍衛立即將一個小包裹帶了上來,遞給那婦人。


  那婦人有些遲疑,並沒有去接,警惕地盯著那侍衛沒說話。


  方民安沉默了片刻,卻是叫那婦人接了。


  婦人伸手去接,才發現有些重,等她將包裹打開查看時,才發現裏麵裝著好幾個出關的文書,還有一些碎銀子。


  她驚訝地看著容遇:“這……這是什麽意思?”


  容遇笑了一聲:“我的誠意。”


  既然是要送方民安離開,那這一路過去的文書和吃穿住行,他都會暗中相助。


  他想了想又道:“我做的或許不如當初我父親做的那般隱蔽,但至少在你們安全離開之前,我的人會一直護著你們。”


  這個條件似乎足夠讓方民安心動,他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問容遇:“殿下有備紙筆嗎?往後我或許再沒機會將這些事情說出來了,殿下想知道什麽,就趁著今日我將所有東西都寫下來。”


  容遇正有此意,便叫侍衛拿了紙筆來,道:“我沒什麽想問的,你隻管將當初的經曆全部一五一十地寫下來便好。”


  或許對於方民安來說,當初那些事情他很難口,可若是換做寫的就容易多了。


  半個時辰後,容遇叫人將方民安一家送走了。


  他帶著燕歸辭上了那輛不起眼的馬車,借著豆大一點的燈火,照亮了紙上的內容。


  內容很長,字也寫得很細,需要眯細了雙眼才能看得清。


  燕歸辭看得入神,以至於等她看完後,才發現已經已經被容遇抱在懷裏。


  她渾身一僵,隨即不動聲色地將那張紙遞給容遇,自己默不作聲地往旁邊移了移,低聲道:“老師真的牽扯在裏麵。”


  容遇視力很好,方才燕歸辭看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內容看過了。


  其實他心裏已經猜到了,隻是一直努力尋找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罷了。


  他“嗯”了一聲,將紙葉卷卷,收進衣袖裏,低聲道:“也不算白來,至少知道老師在其中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至於接下來的事情,那就好辦了。”


  燕歸辭有些走神,像是沒聽見容遇的話一樣,隻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容遇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沒打擾,吩咐侍衛回客棧,打算明日天亮去見個人。


  但在這時,馬車卻忽然停了,緊跟著一個暗衛上了馬車。


  暗衛看了眼燕歸辭,遲疑地看向容遇。


  容遇擺擺手:“不必在意,有什麽就說。”


  暗衛道:“京城傳來消息,齊太師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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