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換血
那小孩兒怕容遇不能理解似的,又慢騰騰的補充了一句:“不過這點傷害也很微妙,你要是就這樣放著她不管的話,她也不會死,會陷入沉睡,至於沉睡多久就不知道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這種毒也會成為她身體裏的一部分。”
小孩兒話音落下許多後,容遇都沒開口,他轉過眼看著燕歸辭,不知道這人到底經曆過什麽。
明明隻是個侯府小小的庶女而已,怎麽就成了藥缸子呢?
他還在愣神,小孩兒卻給他這個想明白事情前因後果的機會,道:“我現在要為她解毒,勞你把人抱起來。”
容遇愣了一下,慢半拍似的問道:“怎麽解?”
侍衛點了燭火來,小孩兒讓他端著湊近自己,然後把小刀湊上去燒紅,淡淡道:“這種毒無解,但是她既然可以靠自己的身體轉化這種毒的話,那就好辦了。”
說是好辦,可容遇一點都不覺得好辦。
那小孩兒也不知道經曆過,竟然能下如此狠毒的手,換做容遇,都不一定能做到。
那小孩兒先是將小刀燒紅,然後用剪刀,將燕歸辭右手的那截衣袖剪掉,露出了已經開始腐爛的傷口。
味道十分難聞,換人或許已經吐了,但小孩兒卻十分鎮定,叫容遇死死固定住燕歸辭後,抓著她的手臂,狠狠一刀就落了下去……
燕歸辭依舊昏迷不醒,但在落刀的瞬間,她猛地睜開眼,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完全是憑借本能掙紮,力氣出奇的大,險些掙脫容遇的懷抱。
小孩兒皺了皺眉,手指輕輕一動,麵不改色地將她手臂上的腐肉剔除:“抱緊了,別讓她動,否則毒素會跟著她的血液流向更深的地方,到時候就不好解了。”
容遇應了一聲,一手從燕歸辭腋下穿過,死死將她固定在懷裏,一手落在她眼皮上捂住她的雙眼,低聲在她耳邊哄著:“沒事、沒事了,不會有事的,別害怕,有我在……”
或許是這些話起到了一點作用,又或許是她已經疼麻木了,感覺不到削掉皮肉的疼,重新在容遇懷裏沉沉睡去,還叫那小孩兒都愣了一下。
“沒想到她這麽聽你的話,”小孩兒眼都沒抬一下,手上動作更是沒停,好奇問道,“你與她是什麽關係?”
這個問題倒是叫容遇有些為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沒什麽關係,師兄妹而已。”
見他不願意多說,小孩兒就哦了一聲,沒在多問。
那小孩兒手毒,一直將那些腐肉都刮完了,也沒停手,一直刮到深可見骨的地步,他才收了刀,打發侍衛去端了個盆來。
“你將她放平,我現在要給她放血。”等容遇將人放平,侍衛取了木盆來,小孩兒又在燕歸辭原來的傷口上重新畫了一道,一股黑色鮮血就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滴落,流進了木盆裏。
小孩兒去洗手,又看了看時辰,然後守在榻邊,盯著那些血跡。
差不多放了一小碗的量,血跡的顏色開始變得正常了,但還是有些黑。
小孩兒卻說已經可以了,然後叫侍衛將木盆拿走,他就開始往燕歸辭手臂上撒止血的藥粉,之後又用紗布一圈一圈將傷口纏住。“
“好了,暫時隻能這樣了,之後就看她自己了。”小孩兒起身,背上藥簍準備離去。
臨走前,又交代容遇:“她身體裏的毒素暫時對她沒什麽傷害,暫時還能保護她,可是等時間一久,這些毒素遲早房事,她若是想活得久一點,還是早日將體內的毒清理解了比較好。”
容遇叮囑好侍衛照看好燕歸辭,跟著小孩兒一道往門外走,追問道:“如何解?”
小孩兒大約並不討厭他們,想了想,道:“換血。”
容遇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孩兒沒看見他這一瞬間的恍惚,繼續道:“就是以命換命,畢竟這毒常年與她生長在一起,換到別人體內,就是把毒也換了過去。”
容遇腳步一頓,茫然地抬起頭看了小孩兒一眼。
小孩兒察覺到目光,轉過頭來,疑惑地問道:“怎麽,哪裏不對?”
容遇著魔似的,愣愣地問道:“你父親是……”
話還沒說完,兩人已經出了客棧,街上人聲鼎沸,但在這些雜亂無章地聲音裏,容遇還是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有約。”
那喊人的站在街對麵,渾身上下都遮得嚴嚴實實的,跟小孩兒一樣頭上戴著鬥笠,但他的鬥笠周圍還垂下一圈黑紗,黑紗遮住了他的麵容,使得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長什麽樣。
但容遇就是覺得那身影十分熟悉。
聽見有人叫自己,小孩兒連忙答應一聲,朝街對麵的男人揮揮手,將剛才止血的藥粉遞給容遇,道:“後麵三日,你記得每日給她放血,大約一小碗的量,然後撒上這個藥粉就沒事了。”
說罷,小君子似的的對容遇拜了拜,蹦躂著朝街對麵的男人跑了過去。
容遇一直盯著街對麵的男人,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衝他輕輕一點頭,然後抬手在跑到他跟前的小孩兒頭上摸了一把。
那小孩兒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還不忘轉頭對容遇揮揮手,接著與那男人一道離去。
分明隔得很遠,街上也很吵,但那一瞬間,容遇還是聽見那小孩兒仰著頭問道:“父親,咱們什麽時候去看阿爹啊,我有點想他了。”
那男人用一種十分平穩且內斂地聲音道:“過幾日就回肅州……”
小孩兒和大人漸漸走遠了,容遇卻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追上去一樣。
但就在他腳步跨出去的瞬間,又收了回來,搖頭歎道:“過了這麽久,怎麽可能還活著?”
他轉身回了客棧,也就沒發現,街上有兩個人緩緩往這邊而來,走在前頭那個一身華服,卻因為急急忙忙趕路的關係,滿臉風塵,好似趕了許久的路。
兩人在客棧前停了下來,聽另外一人稱呼那個身穿華服的人道:“侯爺,天色不早了,咱們要不先在此處歇歇,明日一早再趕路?”
被稱作侯爺的男人看了看天色,隨即“嗯”了一聲,翻身下馬,進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