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兩人

  攝政王府的下人效率高,天不過剛亮,就已經將所有事情的源頭都查到了。


  暗衛規規矩矩地跪在齊宣恒跟前,麵對盛怒之中的主子,還能保持鎮定道:“有人在我們這邊安了人,小乙被人策反,未經允許,就擅自行動。”


  “還有誰敢在本王的人裏安插人?”齊宣恒眯了眯眼,恨得咬牙切齒。


  這要是讓他知道,究竟有誰在他的人裏安排了眼線,他一定將對方大卸八塊泄憤!


  那暗衛跟著齊宣恒的時間最長,還是知道一些的事情的。


  他遲疑地看了齊宣恒一眼,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小聲道:“是長公主。”


  齊宣恒一愣,下意識道:“你說誰?”


  暗衛自心底歎了口氣,硬著頭皮重複道:“是華蘭長公主!”


  不等齊宣恒從震驚裏回過神來,暗衛又給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那人作為眼線在我們的人潛伏了很久,為了叫人相信,甚至還幫主子做過許多算計長公主的事,屬下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忠心……”


  忠心到潛伏了這麽多年,因為齊華蘭的一句話,最後他毅然決定為齊華蘭赴死。


  甚至為了讓這件事看起來更加合理,昨日那些刺殺齊華蘭的人中,他也在,還是其中一員。


  最後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話,就欣然死在了保護齊華蘭的那些人的刀下。


  齊宣恒的人本來都沒懷疑他。


  但奈何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詭異,必須得有個人出來背鍋。


  於是暗衛們又將死去的暗衛的身份翻出來查了查,查到那個策反的暗衛家裏還有啞巴妹妹,在長公主府上當差,作為伺候齊華蘭的二等丫鬟,待在她院中。


  聽到這樣的解釋,齊宣恒不怒反笑,他捂住自己的臉,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阿蘭啊阿蘭,是皇叔小看你了!”齊宣恒自言自語地說著。


  暗衛心裏不忍,抬起頭仔細看了看齊宣恒,小心翼翼道:“主子,現在情況緊急,實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還是得盡快想辦法將這件事推出去。”


  人畢竟是齊宣恒的人,齊華蘭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會是個什麽結果,暗衛連想都不敢想。


  齊宣恒又兀自笑了一會兒,好半響才停下來。


  他一手撐著椅背,一手背在身後,雙眼通紅,臉色陰沉:“你說的對,這件事得推出去。找誰比較好呢?啊,本王想起來了,刑部那個還關著吧?那就推給他吧,反正已經進去了,就不必出來了。”


  能爬到攝政王這個位置,靠的可不是人脈,而是心狠。


  齊宣恒覺得自己一貫狠得下心腸,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暗衛看他還有幾分神誌,不像是被刺激瘋了的樣子,心裏稍微鬆了口氣,趕緊下去吩咐做事。


  齊宣恒一直站在書房裏,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沒動。


  但若是細看就會發現,他撐著椅背的那隻手正在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突出,青色的血管好似下一刻就要爆開似的。


  “嘩啦——”


  上好的紅木椅子的椅背,就這樣折在了齊宣恒手裏,直接缺了偌大一個口子。


  齊宣恒冷冷一撇,隨即扔了手中的木屑,淡淡道:“來人。”


  管家心驚膽戰地守在外麵,聽見動靜的時候,連忙滾進去聽吩咐:“王爺,您吩咐。”


  齊宣恒掏出手巾,不緊不慢地擦拭手,垂著眼淡淡道:“傳令下去,三日後,依計劃行事!”


  他神色冷淡,臉上更是平靜得不像話,好似隻是吩咐管家傳膳一樣。


  但其實他是再說造反的事。


  管家一哆嗦,緊張道:“王、王爺……您,您確定?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長公主那邊時刻盯著,我們若是……”


  不等管家將話說完,齊宣恒就不耐煩地將他後麵的話打斷了。


  他冷冷睨了管家一眼,道:“本王說了,傳令下去,三日後,依計劃行事!”


  男人眼底一片漠然的冷意,泛紅的眼眶充滿了殺意,好似一隻隨時準備反撲的困獸。


  管家愣了一下,可不敢再勸阻,連忙應了一聲,匆匆退下了。


  到底是一件事大事,管家不敢交給別人去辦,隻好親自跑一趟。


  他這邊剛出府,沒多久,這消息就傳到了長公主府上。


  齊華蘭坐在案幾後邊,正提筆在寫什麽東西,聽到暗衛的回話時,手上一頓,紙上便落了一滴墨。


  墨跡迅速暈染開,將原本寫好的字都融了進去,根本就看不出原來寫了什麽。


  齊華蘭嘖了一聲,扔了信紙換一張重寫:“你說他離開王府後,就徑直往城外去了?”


  暗衛隻當沒看見長公主的失態,點頭道:“是,出了城也沒走官道,拐上小路,往西山那邊去了。”


  “西山……”齊華蘭垂著眼仔細想了想,片刻後,“本宮記得,當年先帝還在時,禁軍歸攝政王府管,西山那邊曾是先帝劃給禁軍的校場?”


  暗衛點頭:“是。”


  齊華蘭笑了一聲,笑容短促,很快消失。


  她重新在紙上落筆,淡淡道:“本宮還記得那校場挺大的,禁軍沒用之後,也一直沒收回來,養一大群私兵,想來也是足夠的。”


  話音落下後齊華蘭就沒在說話了,她認真地將手上的信件寫完之後,才道:“這幾天京畿巡防不必太嚴,該鬆的鬆,該緊的緊。皇上和太後那邊,暗中多派些人看著就是,其餘的都不用管。”


  暗衛不知道齊華蘭要做什麽,但也沒多問,點頭應了一聲。


  正要退下自己,齊華蘭將寫好的信交給了他:“得空給太傅送去。另外,叫人吩咐下去,本宮今日受驚,三日後皇上要為本宮設宴,請攝政王務必到場。”


  暗衛接過信件,領命退下了。


  很快,書房裏就隻剩齊華蘭一個人了。


  她像是站累了一樣,心累地倒回椅子裏,揉著眉心,壓著滿臉的煩躁。


  過了一會兒,她盯著房梁上的畫,喃喃自語:“皇叔,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齊華蘭一派有意發難,早朝的時候,就針對她被刺殺的事情,緊咬齊宣恒不放。


  齊宣恒一派一早就得了吩咐,等齊華蘭一發難,便一齊將黑鍋甩到了還在刑部關著的那個大臣身上。


  兩個當事人,倒是一個比一個鎮定,隔著距離遙遙一望,都是一副要將對方摁死腳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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