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想法

  這是氣話。


  這麽多年,齊華蘭已經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麽叫那些大臣誠服的。


  大約是當初手段細,手裏多多少少都抓著些這人的把柄,他們害怕,害怕到她一死,那些秘密就會爭先恐後地跳出來,所以不敢背叛。


  有意思的是,這些人暗地裏做過不少齷蹉的事情,可對北齊卻是很忠心。


  這些年見齊宣恒勢力漸漸穩固,擔心有朝一日危害到皇權,明知長公主不是個好東西,卻還是忍不住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因為他們知道,眼下這朝堂上,唯有長公主還能同攝政王對抗。


  想起這一點,齊華蘭不由冷笑了一聲。


  齊宣恒不信任她,可她自己清楚,這麽些年,她自己究竟有多幹淨,長公主府上更是連外男都沒有。


  曾有臣子怕她欲求不滿,為了迎合她的口味,挑了好些人送到她府上。


  可那些人齊華蘭至始至終都不曾看一眼,打哪裏來的就送回了哪裏去。


  因為她心裏有人,已經被填滿了,再看別人時,眼底也升不起一絲一毫的欲望的。


  可齊宣恒……


  這個她曾經愛慕的人,卻帶著那種惡意看她。


  她想起這些年做過的事情,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聽見她方才那些話,齊宣恒好似笑了一聲。


  齊華蘭偏頭看了一眼,卻見他滿臉冷淡,臉上不見半點笑意。


  她想,許是腦子還昏昏沉沉著,方才都出現了幻覺。


  “原來如此,”齊宣恒傾身,眯著眼看她,“長公主好本事啊,想來那些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便是你滋味不錯,叫人食髓知味吧?”


  明明是自己尋的借口,可在聽見這話,齊華蘭還是呼吸一窒,臉色慘白到了極點。


  她盯著眼前這人的臉,神色痛苦,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來。


  這人卻好似看見了什麽了不得東西一樣,伸出手在她臉側摩挲了一下,低聲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再使些手段,像當初誘惑本王一樣再誘惑一次如何?說不定本王一高興,就放你走了。”


  齊華蘭隻覺得自己呼進胸口的氣息好似帶著刀,紮得她胸口疼。


  她盯著眼前的人,眼中說不出是痛恨還是怨懟。


  齊宣恒卻仍不願意放過她,捏住她的臉,神情陰鬱地與她對視:“怎麽,你伺候那些人時就心甘情願,到了本王這就不願意。”


  齊華蘭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嬌媚地笑了起來:“是啊,就是不願意。皇叔,你不知道我惡心你嗎?”


  齊宣恒沒看見,她落在錦被上的手,死死擰著被褥,指節泛白。


  “本王到不知你如此烈性!”齊宣恒氣到極致,反而笑了。


  他鬆開齊華蘭,拂袖而去:“長公主既然如此烈性,那便繼續在府上待著好了。”


  大約是氣得不輕,屋門都叫他甩得顫了顫。


  齊華蘭仰麵躺在榻上,閉著眼,將痛苦咽回肚裏,半點都不曾在臉上表現出來,隻餘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祭奠了那些她死去的心。


  哀莫大於心死。


  她想,大抵就是這樣吧?

  一連好幾日,齊宣恒都是來了走,走了又來。


  同她說了不少朝堂上的事情,還道有哪些大臣因為不小心惹惱了皇帝,挨了罰,下了獄。


  一時之間,整個人朝堂人心惶惶,可仍然有人不怕死地要齊宣恒交出長公主。


  齊華蘭人雖不在朝堂,但知道齊宣恒說的這些事情,大約不是大臣們惹惱了小皇帝,是惹惱了他這個攝政王,所以隨便尋了借口,打發了他們。


  而這些人,好巧不巧的全都是她安插在朝堂上的。


  可齊華蘭聽後,卻連憤怒都沒有,平平靜靜的,眼神無光。


  再一次,齊宣恒被她氣走之後,齊華蘭從躺著的榻上起來了。


  這麽多天,她不曾從榻上下來,整個人虛軟得不像話,剛剛落地,腿一軟就摔了。


  手掌磨破了皮,她也感覺不到痛一樣,用眼一撇,隨即收回視線,當做沒看見一樣,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衫,開門出去了。


  攝政王府她不怎麽來,但這裏的一磚一瓦她都熟悉,哪怕是閉著眼走,也能知道大門在哪裏。


  可她出了屋,就沒在動,表情淡淡的,站在屋簷下站了一會兒,然後尋了美人靠坐了下來。


  前院有些吵,不知道嚷嚷什麽,齊華蘭不是很關心,倒是想這動靜鬧得大些,至少到時候齊宣恒就顧不上她。


  她漫無目的就那麽坐著愣神。


  過了一回兒,她聽見耳畔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齊華蘭轉過頭,就對上了一道冷漠地視線。


  她愣了一下,好半響才低低地笑了一聲:“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來人穿著一身淺綠色對襟齊腰襦,梳著雙垂髻,怎麽看怎麽滑稽。


  可齊華蘭看著看著,隻剩滿腔心酸,低聲問道:“他攔著不讓走你?”


  來人正是燕漓。


  他淡淡地看了齊華蘭一眼,表情裏升起一點同情:“他攔不住我……再說,他也不攔我,在這府上我比你自由。”


  “是嗎?”齊華蘭難受似的移開視線,低聲道,“那就好。”


  話音落下後,兩人好半響都沒話。


  齊華蘭不知道怎麽開口,燕漓卻一點都不想跟她說話。


  但有些事情,又是不得不說的。


  沉默了一回兒之後,燕漓率先開口道:“我這兩日就要去東梁。”


  齊華蘭點點頭,聲音顫抖,像是在克製自己:“挺好的,去了那邊至少安全。東梁的女皇不是小氣之人,你又救過她那兩個孩子,應該會庇護你一陣……”


  不等她將話說完,燕漓就將她後麵的話打斷了,淡淡道:“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難道就打算就這樣爛在攝政王府?”


  齊華蘭愣一下,驚愕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燕漓無視她的視線,冷漠地靠著柱子抱著手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如今的朝堂上,大半的皇權已經全部落到了齊宣恒手裏……你那些心腹大臣,在這兩天裏莫名其妙都出了事。之前先帝留下來的老臣效忠皇上那一脈的,更是被逼得直接辭官,如今的齊宣恒,怕是要一手遮天。”


  說罷,他一頓,神色複雜地看著齊華蘭:“你難道要任由事態發展,到時候齊宣恒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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