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暗訪

  雲思回是一片好心,救人之前,她哪裏知道那個瞎子是個不安好心的?


  要是雲間月因此就責罵她,打擊了她的積極性,往後這孩子下回要還遇見這樣的事,且不是會因此就畏手畏腳,哪怕對方是真的弱者,她也不敢在出手幫忙。


  雲間月看著雲思回通紅的眼圈,就知道這孩子這會兒估計正傷心呢。


  明明以為做了一件好事,結果卻讓容遇置身險境,她心裏自然也不會好過。


  雲間月歎了口氣,摸摸她的腦袋瓜,想了想道:“你沒做錯,阿娘不會責怪你。隻是,阿回,你得記著,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兒,有許多事情是你做不到的。但是你可以告訴你身邊的大人,讓他們幫忙出手,再不濟……”


  她頓了頓,將雲思回抱起來放到容遇身邊,鄭重地看著他們兩個:“再不濟,你們倆身邊還有我留的人,讓他們出麵幫忙都行,小小年紀冒然出手,是誰給你們膽子?嗯?”


  雲思回和容遇同時一震,驚疑不定地看著雲間月,小背脊都挺得標杆兒直。


  他們倆都不怕雲間月發火,因為知道阿娘發火了,該怎麽哄。


  最怕的就是雲間月明明臉上帶著笑,可說出來的話,卻叫人頭皮發麻,虎軀一震。


  容遇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試探道:“阿娘,我不怪阿回,你別生氣……”


  “生氣?阿娘沒生氣,阿娘怎麽會生氣呢?”雲間月笑得和藹可親,容遇和雲思回的小腿卻在打顫,“你們兩個加起來才到我胸口,就做出這樣大膽的事情,阿娘替你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生氣呢?”


  雲思回和容遇要哭了,隻想呼喚阿爹趕緊回來,現在這個阿娘實在是太可怕了,隻有阿爹才能駕馭。


  兩個小家夥欲哭無淚,在雲間月的淫/威下,瑟瑟發抖。


  而容玦此刻卻低調地隱沒在人群中,帶著季長隨走街竄巷,也不知究竟要去哪裏。


  就在季長隨都快要繞暈之時,容玦忽然在一戶普通的人家麵前停了下來。


  他沒上前,抬抬下巴道:“你去敲門。”


  季長隨依言上前,敲了兩聲後,院中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婦女聲:“誰呀,來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個婦人出現,將屋門打開了。


  婦人長得有些胖,臉上橫肉看起來能夾死一隻蒼蠅,穿著一身灰色的短褐,腰上圍著一塊黑色的圍裳,雙眼被臉上的肉擠得有些小,但裏頭的精光卻怎麽也遮不住。


  她兩眼將季長隨一掃,然後目光轉移到了容玦身上,僅僅隻是一頓後,才道:“你們找誰?”


  這時,院中又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找我的,老婆子,讓他們進來吧。”


  婦人將信將疑,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放容玦和季長隨進去了。


  這是個不大的小院,院中一應家具俱全,但都是下等貨,並不金貴,可擺在這院中卻莫名很溫馨。


  許是這個家裏,被人收拾妥帖,打掃得十分幹淨的關係。


  方才說話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坐在門檻上修理一個瘸了腿的凳子。


  聽見腳步聲時,抬頭一掃,僅僅隻是對容玦一點頭,不疏遠也不親近:“地方小,小侯爺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小侯爺這個稱呼許久不曾聽人叫過。


  季長隨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這人是誰之後,倒是有些驚訝地看了容玦一眼。


  容玦對這個稱呼未置一詞,也不嫌地方小,隨意尋了一個不瘸的椅子坐下。


  那老者還是坐在門檻上,繼續修理手上的凳子,卻吩咐婦人道:“老婆子,泡些茶來,就前些日子我帶回來的那些。是貴客,不能怠慢了。”


  婦人在屋裏應了一聲,看起來什麽都沒說,可耳裏極好的容玦和季長隨卻聽見她在屋裏嘀咕,顯然是對這兩個突然到來的貴客不滿意。


  “這麽多年沒見,杜將軍身子可還好?”容玦無視屋裏那些嘀咕,隻當不曾聽見。


  老者聽見這個稱呼,有些怔愣,好一會才顯而易見地笑了一下:“小侯爺,屬下早不是將軍了。”


  好似這一刻,兩人之間才重新起了些聯係。


  季長隨見容玦對這個老者這樣客氣,才聽見他稱呼一聲杜將軍,頓時明白過來,這人的身份是什麽了。


  他驚訝地看著那個老者,他兩鬢地頭發已經白了,方才他沒看清,所以沒發現。


  這會兒仔細打量,才發現,老者的左臉往下一直延伸在脖子裏看不清的地方,有一道很長的疤。


  那道疤已經同正常的膚色沒什麽兩樣了,顯然是有些年歲了。


  但傷在那樣致命的地方,可見當時情況有多危險。


  容玦像是知道季長隨在想什麽一樣,簡單道:“長隨,這是杜興杜將軍,當年是他是父親身邊的副將,那臉上的疤也是為了保護父親而受的。”


  杜興?


  季長隨仔細一琢磨,才猛地想起這麽個人來。


  當年容荀身邊確實有個叫杜興的副將,但後來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副將就莫名消失了,不少人都說他死了,沒想到卻隱藏在北齊這樣的巷子裏。


  季長隨也聽說過,當初靜安長公主暗害容荀謀反時,杜興拚死保護容荀,臉上挨了那樣致命的一道傷,以為能帶著他突圍,看沒想到靜安長公主窮追不舍,他終究是沒能護住容荀,讓他死得那樣不體麵。


  杜興一直以為這是他自己的錯,一度消沉了好一陣子,後來還幫容玦奪回了容荀的遺體。


  可之後他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容玦下令不許人追究,也不許人打擾,否則軍法處置。


  所以,這麽些年,除了容玦本人,誰都以為他死了,就連最親近的季長隨都不知道他還活著。


  杜興聽了這話,表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拿過別在腰上的煙杆兒,吞雲吐霧地抽了一大口,像是沉溺在某種往事裏。


  過了好一會兒,他兀自笑了一聲,不鹹不淡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那些做什麽?”


  容玦沒說話,眉一挑,靜靜的等了一會兒。


  下一刻,又聽杜興道:“小侯爺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您於屬下有恩,隻要不是要命的事,屬下幫您辦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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