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瞎子
容玦揮揮手,讓季長隨繼續打聽白荻放和謝遠舟那邊的消息。
他翻身從榻上坐起,見頭發有些亂了,便心安理得地指使雲間月替他將頭發重新梳好。
雲間月眉一挑,倒是沒什麽意見,掃了容玦的背影一眼,然後自覺去尋了梳子來,準備替他梳頭發。
“當年的西夏南楚聯軍的事情,我一直挺在意,”說話間,雲間月將人推到矮一點的椅子上坐下,“就是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不能查到一些當年的事情。”
容玦懶洋洋地撐著下顎,打了個困頓的哈欠,眼角就飛出一些淚花:“隻要是做過就會留下痕跡,這不是你說的?”
雲間月摘下容玦頭上的發冠,擱在小幾上,一邊拿著木梳將他烏黑如綢緞般的長發理順,一邊道:“話是如此說,可那兩人終究和別人不一樣。何況,他們清楚我們的底細,我們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她說的是謝遠舟。
確實,事到如今,他們這邊所知道的,也不過是謝遠舟和皇室有聯係,在白家長大,卻不是皇室和白家的人。
至於他的真實身份,到現在的確還是個迷。
容玦倒是不在乎,端正地跪坐在軟榻上,道:“怕什麽,你主內,為夫主外,還能叫你吃虧不成?”
雲間月沒說話,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眼裏倒是帶著些許笑意。
她將容玦的長發攏在手裏,然後高高地梳在頭頂,倒是沒全部紮上去,留了一部分。
等將他頭發理順了,她又嫻熟的將梳子往嘴裏一咬,傾身拿起發冠仔細將他頭發束好。
這件事她做得嫻熟,明明有時候她連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偏偏幫容玦梳發這種事情,卻做的比宮人還要細致。
可見這麽些年,除了政事做的還算馬馬虎虎外,這給容玦梳頭的事情,倒是做得比政事還要爐火純青。
她滿意地看看了自己的傑作,拿下木梳道:“好了……你要出門?”
這些年容玦雖大多時候都在外麵,可一旦到了雲間月跟前,所有懶散地性子就都暴露了出來。
有時候是衣衫半露,有時候趿拉著鞋,或者是幹脆連鞋子也不穿,半露著衣衫,散著頭發,赤腳出現。
在外麵時,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君,到了戰場上,他是統帥一方神鬼莫測的欽定侯,唯獨在雲間月跟前,他是任性又懶散的普通人。
在雲間月跟前從來都不在乎形象的人,這會兒突然嫌棄頭發亂,要重新梳理,必然是要出門的。
果然,下一刻又見他去翻了件霜色長衫,白淨素雅,唯獨衣袖上繡了兩片竹葉。
同平時那個鳳君和欽定侯比起來,低調是低調了些,可有那麽一瞬間,雲間月卻忽然想起了,當初自己重生而來的那天,在長壽宮外碰見他時的模樣。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一身白色長衫。
雲間月看著眼前的人,才恍然驚覺,他們倆前後加起來,以經走了這麽久。
容玦沒注意到雲間月正在走神,視若無睹地換上衣衫,簡單道:“前些天玄樓的人查到以前認識的故人到北齊了,我去見見。”
聽見這話,雲間月這才回神,連忙收起臉上所有的的癡迷,義正言辭地問道:“嗯?誰啊,要我陪你去嗎?”
“放心,不是什麽紅顏知己,”容玦回過神,調笑地目光從眼底一晃而過,“是以前父親的好友,我自己去見就好。”
雲間月白眼一翻,倒是沒說什麽,隻讓容玦早些滾。
容玦也不生氣,笑了一聲,湊上前,順手在她耳垂上一捏,隨即又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這才悠哉而去。
徒留雲間月紅著被長發遮住的耳根,想將人拖回來打一頓再說!
正想著,外頭街上傳來轟然一聲巨響。
緊接著,就傳來了雲思回稚嫩的童聲:“你們幹嘛!”
雲間月愣了一下,快步上前,從窗戶上探頭往外一瞧,發現雲思回正將一個又瞎又手腳不利索的老人護在身後,容遇在她旁邊,小肩膀繃得緊緊的。
見不是危機性命的事,雲間月便沒下去處理,站在窗口看著。
雲思回小臉漲得通紅,倒不是因為害羞,顯然是因為憤怒:“他一個手腳都不利索,眼睛還看不見的人,怎麽可能偷你銀子,你要再胡說八道,我就……我就讓我哥打得你屁滾尿流!”
這小姑娘,倒是繼承了雲間月年輕時的不要臉和慫。
自己沒把握的事情,全推給容遇。
也是容遇寵她,不和她計較,這要換了個人,還不得被她氣得半身不遂!
而她平時都是容遇長,容遇短的,從來不叫哥,唯獨有求於人時,容遇才是哥。
容遇看了雲思回一眼,實在是對這個妹妹無語了,歎口氣,對他們眼前那四個打手模樣的手一作揖,道:“幾位大哥,你們說這位老爺爺偷了你們的銀子,請問偷了多少?”
那老者躲在雲思回背後,小聲喊:“我……我沒偷他們銀子。”
容遇沒說話,那四個打手也沒說話,隻有雲思回輕輕大言不慚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老爺爺你放心,我哥不好欺負,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果然,那四個打手目光一撇,瞧見容遇身上穿的衣衫針腳細密,料子不凡,必然是非富即貴。
他們對視一眼,但卻沒有開口就說要多銀子,而是道:“怎麽著,他偷了多少,你這個小娃娃還要幫他賠了不成?”
容遇沒說幫賠,小公子似的客氣一笑:“我見各位身份不凡,想來也不是那種會帶許多銀子出門的人。”
言外之意是,身上連銀子都沒有人的,少來這裏招搖撞騙!
那些人聽出來了,其中一個臉一沉,剛要發怒,就被他旁邊一個穿著稍微有些不一樣的人攔住了。
那人瞥了容遇一眼,沒將人認出來,但還算客氣:“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他曾是主家府上的人,在府裏待的時間有些久,少東家瞧他可憐,便沒打算攆走他,隻是沒想到他人心不足,偷了我們主家不少貴重的東西……要是別的也就罷了,隻是這東西對我們主家來說有些重要。”
說著,他瞥了那瞎子一眼,冷聲道:“喂,老瞎子,少東家說了,你要肯乖乖交出來,他不同你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