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壽辰

  沈傾顏愣愣地看著她,囁嚅著嘴唇,半響卻連一句話都不曾說出來。


  她頹廢地坐回軟榻上,像隻鬥敗的孔雀。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我還真不知道。”


  雲間月可沒打算安慰她,繼續往她身上插刀子:“你們倆的事暫且不說,說說後來你來了南楚後的事。”


  雲間月往後仰,懶洋洋地靠著椅背,閉著眼為沈傾顏細數:“你來南楚後,南楚換過兩任皇帝。”


  她說:“第一任皇帝的老子擔心魏家坐大,危及皇位,駕崩時,秘密毒死了魏凜父親。”


  沈傾顏眼皮狠狠一跳,膝蓋一軟,跌坐回榻上:“我以為……”


  雲間月似笑非笑地接過她後見麵的話:“你以為什麽?以為他父親是戰死?”


  魏凜父親死後,魏凜接過了他父親的位置,隻是那時魏家的權利已經被削弱,魏凜接過來的不過是閑職。


  後來南楚燕王造反,魏凜於亂軍中救了新任皇帝一命,這才被委以重任。


  可沒多久,魏凜遭南楚太後陷害,魏凜百般解釋,皇帝卻查也不查,就將魏凜攆去了邊境。


  他在邊境守了三年,期間與西夏交戰數次,受過無數傷。太後一黨的人仍然不放過他,暗中刺殺。


  他裝死逃過一劫,卻聽聞太後造反,不顧身上的傷趕回去,又救了皇帝。


  這次皇帝終於知道誰對他才是真心了,可惜命不久矣,將年僅九歲的小太子托付給他後,就兩腿一蹬,歸西了。


  後來魏凜不顧反對,決議殺了和頤公主時,已經引來老臣不滿,上書彈劾他。


  小皇帝什麽都不懂,被人利用,下旨禁足了魏凜。


  雲間月說的雲淡風輕,可沈傾顏卻好似深陷其中,親身經曆過似的,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她更是緊緊捏著雙手,雙眼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麽著。


  雲間月依舊沒打算安慰他,繼續往他身上插刀子:“如今小皇帝年紀小,什麽都不懂。等他稍微大了些,再看看魏凜手中的權利,你猜他會如何想?”


  不等沈傾顏說話,她就笑了一聲,手指撐著眼尾,緩緩道:“隻是奪權也就罷了,至少能保住性命。若是別的,你猜他還有幾年可活?”


  小孩子都想當英雄,將來報銷朝廷。


  可英雄有什麽好的?

  拚死拚活地在戰場上廝殺,替那群酒囊飯袋撐起一方平安盛世。可他護著的人,卻一心一心都想要他的命!

  雲間月話音落下後,沈傾顏都沒有說話。


  她靜靜坐在那裏,身體還在,可靈魂早就飛遠了。


  雲間月也不出聲打擾,默默吃著果脯,覺得還挺好吃,叫來連鏡讓她多備著些。


  好一會兒,沈傾顏終於回過神來。


  她抬起眼,看向雲間月,眼中一片狠意:“你要我如何做?”


  雲間月滿意地笑了一聲,叫連鏡將紙筆遞給沈傾顏。


  她道:“我說,你寫。”


  一刻鍾的時間,沈傾顏在雲間月的授意下,寫了長長的一封信。


  雲間月看了看內容,確定無誤後,叮囑她道:“魏凜雖不是生性多疑的人,但乍然收到這樣的信,必然會有所懷疑……你們兩之間有沒有什麽隻有你和他才看得懂的暗號?”


  沈傾顏愣了片刻,忽然展開信件,在無關緊要地地上滴了一大滴墨水,隨即又用筆勾了幾下,畫出一束梅花來。


  她在雲間月好奇的目光之中,遲疑道:“這是他教我的,隻是時間太久遠,不知他還記不記得。”


  等墨跡晾幹,雲間月將信紙塞進信封裏,叫來玄樓的人快馬加鞭送去南楚。


  “碰碰運氣。”


  做好這一切,雲間月轉身就要走。


  沈傾顏叫住她:“就算魏凜造反,拖住了南楚那邊,可你不要忘了,還有西夏虎視眈眈。”


  雲間月沒回頭,嘴邊勾著自信的笑意:“西夏不敢。”


  卻沒說原因,帶著連鏡走了。


  終於,迎來了太皇太後的壽辰。


  被扣在驛站好幾日的南楚使節在壽辰前一天,被放了出來。


  這些天他們一直被關在驛站,連個消息都不能往外透露,可謂是氣得不輕,被放出來就跳著腳要個解釋。


  可惜,雲司離早不是原來的雲司離,冷眼看著他們跳腳,等他們氣紅了眼,才慢騰騰道:“大梁有大梁的規矩,諸位要是不滿意,現在就可以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畢竟要求和的是他們,連條件都沒來得及開出來,就被趕了回去,隻怕還沒到南楚,他們就沒命了。


  南楚的使節們,一個個麵紅耳赤,頭一次見著這麽不講理的,卻也半點辦法都沒有。


  正說著,宮人急匆匆進來報:“皇上,定王和汝王回京了。”


  雲司離眼皮一掀,淡淡道:“宣。”


  於是,南楚的使節就這樣又被晾著了。


  他們簡直無所適從,氣得要死,還不知道怎麽辦。


  當夜回了驛站,就要向南楚告狀,奈何消息都還沒能送出去,就被雲間月的人給攔截了。


  等他們苦哈哈等著南楚送消息來時,太皇太後壽辰到了。


  這壽辰隻是做做樣子,都沒大辦。


  但太皇太後和雲司離都出現在了晚宴上,接受朝拜之後,就誰也沒在搭理誰。


  雲司離自顧自喝酒,太皇太後看著無趣的歌舞,端過酒杯,目光轉向汝王時,又重新將杯子放下了。


  就在這眨眼的功夫間,大殿之上湧起無數侍衛,將這座多災多難地宮殿團團圍住了。


  太皇太後手中杯子一鬆,額頭的青筋,毫不意外地突突跳了兩下。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驀地縮緊,冷冷看向汝王:“你這是做什麽!?”


  汝王在人群之外,聞言放下來手中的杯盞,起身緩緩道:“不做什麽。隻是覺得,今日若是什麽都不做,往後說不定就沒機會了。”


  太皇太後厲聲道:“你怎敢……”


  汝王打斷她後麵的話,輕輕笑,同還是五皇子時一樣溫溫和和的:“籌備了這麽久,若是什麽都不做,實在是有點可惜。”


  說罷,他沒在管太皇太後,轉向雲司離,笑道:“皇兄,你既然無心皇位,何不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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