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錯愕

  鬧夠了。


  雲間月這才得空去看被自己揍過一頓地溫如誨,冷笑道:“溫太醫真是好手段啊!佩服!”


  溫如誨還是那副模樣,被揍得鼻青臉腫,也不肯失了身份。


  換個姿勢坐在地上,絲毫不狼狽:“草民現在是寧國侯府常駐大夫,早不是太醫了。哦,這個身份還是六公主給的……”


  提到這個雲間月就來氣,她抬腿就要給溫如誨一腳。


  被容玦眼疾手快地扯住腰帶拽了回來,順著背脊安慰道:“腳下留情,別給踹死了。你端康皇姐的性命,還攥在他手上……”


  一聽這話雲間月就誤會了,臉色一沉,掙紮著就要去擰斷溫如誨的脖子:“你……你竟敢給她下毒!”


  見她在暴怒的邊緣瘋狂試探,溫如誨貼地往後退開好幾步,靈活得像條蛇:“侯爺,你這樣說話,讓草民很為難。”


  容玦看他一眼,眼底帶著別的情緒,表情又好似再說“我故意的”。


  等嚇夠了人,容玦這才將雲間月按回椅子上,不緊不慢道:“不是他下的毒,是你父皇。”


  雲間月一愣,立即停止掙紮,仰頭看向按住自己的人,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容玦沒出聲,似乎並沒開口解釋的打算。


  溫如誨為了活命,勉強道:“草民與太後確實有聯係,但並非公主想的那樣,從一開始就有聯係。”


  聽到這話,雲間月勉強冷靜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陰沉著臉看向溫如誨:“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


  溫如誨掙紮了一下,在地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確實是在五公主病重時,草民才重新與太後聯係上。端康公主的毒是在她還在西北時就已經染上了,但那毒比‘春秋’還狠,一時半刻根本發現不了,若非那日她好端端的忽然見紅,胎兒卻半點事都沒有,草民還不會發現。”


  雲間月沉默著沒開口。


  此時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心寒也被她藏在深處,半點都察覺不出,旁人隻覺得她異常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笑了一聲,緩緩道:“太後手裏有解藥?”


  皇帝為什麽要了解結端康肚子裏的孩子?

  原因隻有一個,因為寧國侯府不能有後。


  如今的寧國侯府已經讓皇帝忌憚了,又怎能讓他們的後人,世世代代地威脅這江山?

  生出來的是個廢物也就罷了,敗光寧國侯府正好,可萬一生出來的是個厲害的呢?

  留著他們造反嗎?

  不管下一個做皇帝的人是誰,隻要還姓雲,對皇帝來說都不差。


  但若是姓“宋”那就不行!

  所以皇帝不可能讓端康這一胎生下來,即便最後父女反目,他也不能讓端康有孩子!


  宋恒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狠心地不會留下子嗣。


  宋家其他兄弟姐妹,甚至連婚都沒成!

  他們難道就不想成婚?不想有家室?


  他們隻是不想世世代代都背著一個功高蓋主,被猜忌的名聲罷了。


  英雄有什麽用?


  英雄從來都沒什麽好下場。


  所以雲間月不想做英雄,她要做惡人!

  溫如誨搖頭:“太後手裏沒解藥,但她知道藥方。”


  他自認醫術還算了得,正巧雲思嵐等著救命,所以溫如誨利用雲思嵐換取太後手裏的藥方,研製出了解藥。


  雲間月坐著沒動,甚至比方才還要坐得端正:“端康現在如何?孩子還能保住嗎?”


  溫如誨看她一眼,隨即移開視線,沉聲道:“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他沒正麵回答,但雲間月明白了。


  她雙眼沉了沉,咬牙道:“我不管真話假話,隻要他們母子平安!”


  雲間月想起來,之前端康也丟過倆孩子,當時以為是意外,如今想起來隻怕也是人為。


  她身體一向康健,就算夫妻小兩口都沒經驗,可軍營裏還有宋老將軍在,不可能一點都沒發覺。


  何況,還是兩個孩子?

  雲間月覺得寒心,比當初知道皇帝對她好,是因為要她命時還要寒心。


  溫如誨有些為難:“幾率太小,隻怕……”


  “我隻有這一個要求。”她打斷他後麵的話,開口時聲音有些啞,“孩子和她,都要平安!”


  溫如誨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盡力而為。”


  身體是她自己的,究竟有什麽不適,端康不會一點都沒發覺。


  “你們倒是瞞我瞞得緊,”雲間月閉眼在睜開,冷冷將溫如誨一掃,“今日若是不揍你,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告訴我?”


  從江南逃命似的回來時,她回過寧國侯府。


  她敢肯定那時候端康的孩子已經出事了,可寧國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瞞著她,瞞得滴水不漏。


  溫如誨似乎笑了一聲,並不是真心:“公主遲早會知道。”


  雲間月沒說話,目光沒什麽焦距地在屋裏轉了一圈,好半響才重新開口道:“有沒有什麽毒,吃時毫無感覺,死時猶如穿腸爛肚一樣痛苦?”


  溫如誨和容玦同時轉過頭看向她。


  前者一臉不可置信,後者一臉淡漠,神色平靜。


  溫如誨道:“公主要這種藥做什麽?”


  雲間月麵無表情:“有還是沒有?”


  沉默良久,溫如誨輕輕一點頭:“有。”


  “給我一些。”雲間月平靜道,“放心,不會牽連你。”


  溫如誨有些遲疑:“公主慎重,這樣做並不值……”


  雲間月臉一沉,桃花眼裏全是殺意:“給我!”


  溫如誨還是不願意給,轉頭看向容玦,試圖讓他去說服她。


  短暫的沉默之後,容玦輕輕一搖頭,淡淡道:“給她。”


  沒辦法,溫如誨隻好認命地將雲間月要的毒遞給她。


  雲間月沒說話,神色陰鬱地將拿藥接過來,揣進袖裏,頭也不回的就要離去。


  容玦手快,按住她的肩,沒讓她站起來,招手叫來季長隨,吩咐道:“送他回寧國侯府。”


  季長隨立即帶著溫如誨消失。


  等人一走,屋裏就安靜了下來。


  重華宮很大,伺候的人卻少,青蘿和連鏡又是忠心之人,提前就打過招呼。西偏殿這邊,一時半刻不會有人打擾。


  皇帝來也隻會去主殿,並不會往這邊來。


  容玦按著雲間月的肩,低頭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人,稍微一遲疑後,握住她冰涼的手,蹲下身與她對視。


  “你拿這藥想做什麽?”容玦問。


  雲間月眼珠一轉,視線落在他身上,神情依舊陰鬱:“別問廢話,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容玦確實知道,並未阻止,還趁她不會防備自己,將藥從她衣袖裏搜了出來:“這種事,不適合你來做,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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