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春秋
因為這毒發作慢,不像是其他毒一樣,一下子就見效。要徹底治好,也要花好幾月的功夫,是個漫長的過程。
從春天一直拖到秋天都不奇怪。
所以叫“春秋”。
雲間月沒想到賢貴妃身邊還有這種藥,不由有些意外。
“春秋?”太後銳利的目光在殿中一轉,冷笑道,“哀家竟然不知道偌大的宮裏,竟然還會有這種毒藥!陸尚食,事出你尚食局,你該如何給交代?”
陸宛君跪在地上,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每一道送出尚食局的膳食奴婢都會親自嚐過了,再送往各宮。”
言外之意是,她試過的都沒問題,為什麽到了長信宮,反倒是出問題了。
何公公也連忙上前來道:“是了,皇上用過的膳,奴才都會先試毒,確定無事,才敢讓皇上和主子入口。”
旁人不知道,是因為皇帝上下封口,不許外傳他每日都要來長信宮陪魏染用午膳,晚膳偶爾也會來用。
但卻不讓彤史安排魏染侍寢,甚至還不許她們胡亂記錄。他往長信宮來的事情,更是一個字也不許提。
提了就要遭殃!
長信宮這邊也不許人說,一個個將嘴閉得嚴嚴實實的,就是長公主都不知道魏染自進宮來,從來沒侍寢,但去日日陪皇上用膳。
其他各宮更加不知道了,還都以為皇帝沒什麽心思,這幾日都宿在承乾宮,連個宮妃都沒召見!
若非這次賢貴妃劍走偏鋒,想要不聲不響地弄死魏染,隻怕這件事還要繼續隱瞞下去!
賢貴妃真是恨死了魏染那張臉!
死死瞪著她,手帕都險些被她撕碎。
“秦太醫,”太後在一旁坐下,也沒看哭哭啼啼的魏染,道,“去給他們倆瞧瞧,看看可有中毒。”
何公公和陸宛君都是以身試毒,吃得少,一時還沒發作也正常。
但若是何公公中毒,陸宛君沒中毒,毒就是在離開尚食局後才下的!
秦太醫冷汗流個不停,連忙上得前去,仔細替何公公和陸宛君號脈。
他表情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驚訝,一會兒又陷入沉思,可謂是精彩紛呈,誰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了個什麽名堂!
賢貴妃有些緊張,不停地絞著手裏的手帕,咬著唇,眼巴巴地望著秦太醫。
她的大宮女倒是鎮定,暗中捏捏賢貴妃的肩,示意她不用多心。
過了好半響,秦太醫終於替兩人診完脈,斟酌道:“春秋這種毒比較陰險,不到毒發,根本就沒辦法察覺,臣學藝不精,方才替何公公和陸大人把脈,都沒看出什麽不妥……”
賢貴妃和她的大宮女同時鬆了口氣!
太後表情不善:“你身為太醫院院正,既然連這點毒都看不出,依哀家看,你還不如早些退位!”
秦太醫在太醫院的資曆最老,見識過不少病,要說連他都看不出來,太醫院恐怕也沒人能看出來。
太後氣不順,看誰都不順眼!
秦太醫不敢觸黴頭,連忙又說:“但臣知道還有一種辦法,能看出陸大人和何公公是否也有中毒!”
太後不耐煩,冷聲道:“說!”
秦太醫連忙上前,要何公公和陸宛君伸出手,分別自他們手腕處取一滴鮮血,滴在某種幹枯的葉子上。
先滴的是陸宛君的血,鮮血落在幹枯的葉子上,並無什麽變化,呈現的依舊是幹枯的樣子。
再然後是何公公。
變故就是發生在這裏。
他的鮮血滴在那片幹枯的葉子上時,葉子立刻產生肉眼可見的變化,竟是從幹枯的樣子立即恢複成原先嫩綠的模樣!
太後驚訝:“這……為何會這樣?”
秦太醫道:“啟稟太後娘娘,這葉子本叫‘枯落’,方才枯葉的模樣便是它原本的模樣,自發芽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它與‘春秋’相克,一旦沾上‘春秋’的汁液,便會變成綠色,所以……何公公怕是已經中毒!”
隻是何公公以身試毒,吃的不多,所以不嚴重,也還沒發作。
但皇帝就不同了,他每日都陪魏染用膳,吃的自然就多了。
賢貴妃心口一緊,忙尋找墊背道:“那為何魏良人沒事!?”
說她沒事,她立即變得有事。
本來還在哭哭啼啼的人,當即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肚子,慪出一口黑血來。
隨即眼皮一番,暈死在床前!
長公主就指望她獲寵,穩固自己的地位,哪裏肯叫她就這樣死了,連忙揪住秦太醫:“快!將魏良人扶到榻上去……”
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雲間月故意去看賢貴妃的臉色,發現她正努力維持鎮定,一張臉卻嚇得慘白。
雙手更是死死摳著椅子扶手,根本不敢與人對視。
她那大宮女更是心虛不已,額發都被冷汗打濕了。
雲間月將他們的反應都收在眼底,輕輕舔了舔嘴角,眼角都彎了起來。
這時,一直沒出聲地顏貴妃漠不關心地開口道:“這魏良人也夠倒黴,因為臉的關係,不能承恩就罷了,還要白白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若非恰好叫皇上碰上,隻怕今日就是死了也沒人發現。”
說罷,她盈盈一笑,故意對賢貴妃道:“同是長公主府上出來的人,怎麽她就沒你這樣的好運氣呢。是吧,賢貴妃?”
賢貴妃臉色鐵青,眼神飄忽:“與本宮有什麽關係?誰知道她惹了誰不高興?”
長公主雖擔心魏染,但沈傾顏的話她也聽進去了,她立即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她眸光一沉,陰冷地掃了賢貴妃一眼,轉向太後道:“母後,‘春秋’一毒出現在後宮,若是不查清楚,隻怕往後效仿的人會更多!倘若隻傷了一個魏染就罷了,可如今連皇兄也……母後,這件事還要徹查才行!”
長公主打什麽主意太後知道,甚至連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她都知道。
她心裏跟明鏡似的。
她清明的目光將屋裏所有人一掃,最後不知落到何處,不輕不重地冷哼一聲:“查?自然是要查!哀家眼裏見不得這些髒東西!”
她一頓,轉向跪在地上的陸宛君:“你來說,負責給長信宮送膳食的宮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