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顛倒
陰司的人打開牢房,沉聲道:“您快些,他們拖不住柳憲多久。”
雲間月能這麽順利地到柳憲的地方來,還不被他本人發現,並非是柳憲不計較,放她進來。
而是陰司的人借故將他拖著,暗中還調走刑部好些人。
雲間月沒出聲,款步走進大牢,站在朱承硯看得見,碰不到的位置上,冷眼看著。
“之前不在京城,你回來時,沒能去接你。”雲間月目光一撇,落在朱承硯身上,淡淡道,“不成想你在刑部還要受這樣的苦。”
皇帝還是念舊情。
雲間月漫不經心地想。
不然換做旁人落在朱承硯這樣的境地,說不定還沒回京就被滅口了。
見到雲間月,朱承硯似乎有些激動,明知掙不開鐵鏈,還要不停掙紮。
一時之間,耳邊全是鐵鏈相互碰撞時,發出的“嘩啦嘩啦”響動。
“月兒……你、你怎麽在這裏?”朱承硯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是特意來探望我的?”
他尚且不知他會落到這步田地,全是雲間月的手筆,在刑部見到她,還是一臉激動。
雲間月掩唇輕笑,來回踱著步子,卻半步也不曾靠近眼前的人:“對,我就是來看你的。沒想到你……父皇狠心,朱家已被抄家。四皇姐不知所蹤,你母親……你放心,我的人看著她。”
現在明麵上,雲落凝確實是不知所蹤。
其實她就被關在刑部,就在不遠處,離朱承硯還挺近,近到一轉眼就能看見。
可惜,此刻的雲落凝說不出話來,就算站在朱承硯跟前,他也認不出她。
朱承硯眼巴巴地抬起頭,從肮髒地頭發後麵深情地看著雲間月:“我……我沒想到發生了這麽事情,你還願意護著我,替我說話。月兒……是我對不起你,負了你。”
雲間月垂下頭,盯著那髒兮兮的腦袋,神經質一般地說道:“你何止是對不起我。”
她聲音輕,朱承硯一時沒聽見:“月兒,你說什麽?”
雲間月抬起頭,揚唇一笑:“我說,你何止是對不起我?朱承硯,事到如今,你是不是還以為我對你情深義重?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朱承硯一驚,結巴道:“月、月兒?你、你在說什麽?”
雲間月嗤笑一聲,神情裏全是厭惡與鄙夷:“你可能不知道,每次與你裝深情,我都惡心想吐!你每說一句話,我就恨不能撕爛你的嘴!朱承硯,我沒有哪一刻不想殺了你們!”
說到這裏,她情緒有些激動,眼眶也紅,雙眸裏更像是泛著血光,捏緊雙手,咬牙切齒的模樣,不得不讓人相信她的厭惡和痛恨都是真的,並非故意偽裝。
朱承硯還是頭一次在雲間月臉上看見這樣的神情,已經驚呆了。
他張著嘴,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還真當我蠢?”雲間月胸口起伏不定,語氣裏滿是壓抑,“也對,我若是不蠢點,怎麽能讓你一步一步心甘情願地走進陷阱裏?”
說罷,她冷冷一笑:“你與雲落凝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與你現在所受的不過才一部分罷了,折磨還在後麵!”
朱承硯隻覺自己胸口被破開碗大的一個洞,風從洞口穿過,連帶著一顆心都涼透了。
他不甘心地咬著牙:“為、為什麽?”
朱承硯仰起頭,看著眼前的人,滿是不解:“為何你如此恨我?我接近你的確是別有目的,也拿蘇知韻羞辱過你……其他想事情便是想過,也不曾做過,你為何對我有如此大的仇恨?”
雲間月看著他,依舊覺得惡心,胃裏更是一陣翻江倒海:“朱承硯,你這輩子都無法理解我為何這樣恨你!不過沒關係,等你受了我受過的苦後,就會明白的。放心,這一天不遠,很快就會發生。”
朱承硯隻覺得胸口被剜掉一塊肉,不能接受:“我竟不知你如此痛恨我,我還以為,以為……”
雲間月冷笑:“放心,就算我恨透了你,我現在也不會讓你如何。我會好好關照你母親的,哦對,還有雲落凝,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提到他母親,朱承硯情緒果然有了變化,再次大力掙紮起來:“月兒!你心裏有什麽仇都衝我我,不要動我母親!你若對我還有幾分情誼,就請你放過我母親……她是無辜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情誼?”雲間月轉身的腳步一頓,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隨即哈哈笑起來,“情誼?朱承硯,你好意思同我提情誼二字!?”
她恨意鬱積在胸腔,燒得她雙眼通紅:“你與我好不過是想我外祖父手裏的兵權,不過是父皇捧殺我的棋子!?情誼?哈哈,我恨不得喝你血,吃你肉!與你從未有過半分情誼!”
前世他貪戀權位,毀她貞潔,殺她親人,不曾有過情誼!
今生她重生複仇,毀他權位,辱他身心,不曾有過情誼!
朱承硯滿眼震驚,終於意識到,自己如今落到這般田地,皆時出自她手。
慢半拍的恨意終於從胸口裏冒出,朱承硯氣得急喘不止:“你……你好、好狠毒的心!我原以為你隻是自大愚蠢,沒想到你竟隱藏得如此之深,是我錯信了你!”
雲間月似是冷靜下來。
她站在朱承硯夠不著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牽著衣袖,淡淡道:“信?朱承硯,你與我從未有過半分信任,說出這話,你自己可信?”
說罷,再懶得多看朱承硯一眼,甩袖而去:“放心,在禮物送出去之前,我不會動你,暫且讓苟延殘喘幾日……至於你母親和雲落凝,我會好好替你關照關照的。”
至於是怎麽關照?
那就要看雲間月的心情了。
想到今後朱承硯那張綠到發紫的臉,她就心情極好,開心地大笑起來,笑聲在牢房裏回蕩,久久不散,快意極了。
朱承硯大聲嘶吼,嗓子都喊破了,可也無法阻止自己是階下囚,什麽都做不了的事實。
出了大牢,雲間月在陽光底下站了好一會兒,依舊消不掉心底的冷意。
她抬手招來一個陰司的人,冷冷吩咐:“去,把朱承硯那個瘋婆子娘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