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局勢

  消息傳進雲間月耳裏時,她同容玦剛混進南楚的使團裏。


  此刻已是深夜,侍女打水來,準備服侍她們公主洗漱。


  雲間月站在一側,目光越過屏風,看向屏風後麵的人。


  但除了一道倩麗的身形外,她什麽也沒看見。


  隨即,她想起什麽似的,猛地轉頭瞪向身邊的人:“你往哪兒看!?”


  屏風的身影似乎聽見了她這句低語,身形頓了頓,隨即又若其實的將自己沒入水中。


  “冤枉。”容玦唇邊帶笑,轉眼看向雲間月時,眼底還帶著戲謔,“我分明是在看你。”


  眼下他們身在一個驛站裏,屏風裏麵,南楚的宮人在仔細伺候她們公主洗漱,滿室的水聲裏夾著一點花瓣的幽香。


  雲間月穿一身新綠色衣裙,梳著雙丫髻垂首站在一邊,表情談不上多愉快。


  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觀摩一個人洗漱,旁邊還跟著一個容玦,心裏格外不舒服。


  她轉頭看著他一身白衣,手持折扇,裝得一副羽扇綸巾的模樣。


  “你故意的是不是?”雲間月瞪著容玦,磨磨牙,頗有一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容玦瞧了眼她頭上那滑稽的雙丫髻,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笑就罷了,笑完還要手欠地上手摸一摸,嘖嘖道:“我家相思,甚是可愛。”


  雲間月冷哼,不耐煩地打開他的手,皺眉道:“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嘴上說著甜言蜜語,心裏指不定憋什麽壞!”


  這話本就是鬧著玩,誰也不曾當真。


  雲間月心裏清楚,容玦究竟是如何待她。


  這幾日為了躲避長公主派來的刺客,兩人一路東躲西藏,有時候還被逼得格外狼狽。


  在加上雲間月堂堂一公主,再不濟,那也是被連鏡和青蘿伺候慣了的人,當真是幹啥啥不行,做啥啥不會,連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


  若非還有個什麽都會的欽定侯,隻怕她還沒回到京城,先餓死在荒野。


  耳邊水聲已經停了,容玦斂目一掃,很快將目光收回。


  他往旁側走一步,挨近雲間月一些:“隻先委屈你兩日,等到了京城,你要如何,我都依你。”


  雲間月很清楚眼下他們的困境,倒不是忍不得。


  她沒說話,隻是借著容玦寬大衣袖的遮擋,輕輕在他手指上捏了捏。


  分明已經入夏,可他指尖仍帶著一些涼意,揣不暖似的。


  容玦心裏一動,在雲間月要退開之際,輕輕勾住她的手指頭,當著南楚公主的麵,“暗度陳倉”起來。


  耳邊水聲徹底停了,裏麵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呼喚。


  雲間月抬眸一撇,立即收回被容玦勾著的手,低眉斂目,上前去幫著幾個宮人將屏風收起來。


  她假扮的不是這南楚公主的帖身丫鬟,是個不起眼的跑腿的,做的是粗活,不是細活。


  要是細活,隻怕她一上手就要暴露了。


  南楚公主沈漣汐此刻已經換下了白日那一身華麗的衣衫,穿著潔白的中衣,散著長發,懶洋洋地靠著床柱,任由帖身的丫鬟幫她打理,被打濕的長發。


  “還有多久才能到大梁國都?”沈漣汐如水一樣的眸子輕輕一撇,轉向一旁假扮南楚使節的容玦,道,“父皇這次雖是叫我來和親,其實是想借此叫我多探聽探聽大梁的朝政,如今京中是什麽局勢?你再同我說一說?”


  聽見這話,雲間月腳步一頓,餘光將這沈漣汐一撇,若無其事的繼續處理手上的事情。


  經這幾日觀察,雲間月發現容玦假扮的這個人,雖然在使節團裏並不引人注意,但卻格外得這南楚的公主的寵愛,每每入夜歇下之前,都要將人召到跟前來問問大梁的局勢。


  雲間月知道容玦有分寸,心裏雖相信,但人卻已經默默豎起耳朵來。


  容玦撩衣在一側坐下,背對著沈漣汐道:“不過還有十來日的功夫……”


  話音落下,他頓了頓,才又繼續道:“如今的大梁局勢早已不如從前,寧國侯府力不從心,秦國公府元氣大傷,剩下一些小魚小蝦,不是皇帝自己提攜的人,就是被五皇子籠絡過來的人,不足為懼。”


  這話倒是沒說錯。


  宋老將軍遠在邊疆,對朝中發生的一切事情即便知道,也沒辦法及時趕回來,可不就是力不從心?


  至於秦國公府,因為三皇子和蘇文殃自己幹的蠢事,皇帝對他們早就失了信任,如今朝中,除了張庭燁和沈書群外,便是被五皇子自己籠絡過來的人。


  但前不久五皇子才辦了大理寺卿,牽連張庭燁和沈書群。


  兩位大人為了避嫌,不得不稱病閉門不見客,自身難保。


  眼下這樣的局麵,雲間月還在木蘭圍場,聽五皇子兩三句的功夫就將三皇子扯下水時,就已明白,這個五皇子,絕不是那等甘願沉寂的人。


  這人遲早有一日會取代雲夜闌……或者是雲司離。


  隻可惜,被生母連累,注定翻不起生母大風大浪。


  屋裏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雲間月正要跟著前麵的丫頭一道退下。


  卻在一隻腳跨出門外時,聽沈漣汐有意無意道:“這些人本公主倒是不曾放在眼裏……聽說大梁有個六公主,手段了得,秦國公府今日局麵,是她一手造成,當真如此厲害?”


  不知是不是雲間月的錯覺,總感覺身後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能感覺到,這道視線並非來自容玦。


  那就隻能是沈漣汐了。


  難道是身份被她看穿?

  不等她對此事作出反應,就聽容玦緩慢道:“你若到了大梁,想入宮為妃,若不想自惹麻煩,就不要同她為敵。”


  沈漣汐在南楚皇宮,也算是受寵之人,雖不及雲間月被幾路人捧著長大,卻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並未將這話放在心上。


  她擰眉道:“真有這般厲害?”


  容玦唇瓣挑起一抹笑意,笑得悠遠且曖昧:“你方才都說秦國公府眼下的局麵是她一手造成,你說呢?”


  沈漣汐不以為意,笑道:“你本公主還偏要會會她不可!”


  雲間月轉身從屋裏離開,隻當不曾聽見沈漣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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