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計謀
大約是他的模樣太過嚇人,那些聞聲趕來的山匪竟遲疑著不敢靠近。
杜意看了眼被容玦一腳踩死的人,額頭冷汗流個不停。
早些年,梁侯還沒出事時,他也算看著容玦長大的,那時候他真真是個幹幹淨淨的小公子。
愛穿白衣,還不能沾一點灰,更不能有一點褶子,不然鐵定發火。
跟他們這些在黃土裏摸爬打滾的人不同,太幹淨,不諳世事,他還一度以為會被梁侯養成一個不堪大用的小廢物。
可誰想到多年後再見,當年那個衣衫上沾一點灰塵都要暴跳的人,眼下根本不顧殺人時,鮮血噴灑,髒了他的白衣。
看著這樣的容玦,杜意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責怪他變成這幅樣子,隻能痛恨那些將他逼到困境裏的人!
杜意撇了眼那幾個被殺掉的人,才發現並不是他手底下的人。
他眼中厭惡一閃而過,隨即叫來一人,吩咐他幾句,又上前對容玦道:“大公子,你先帶那姑娘下去清洗,這裏交由我來處理。”
容玦轉眸將他一掃,眼底帶著沒有散去的猩紅。
杜意嚇了一跳,下意識挺直後脊,強迫自己同容玦對視。
“也好,”容玦一腳踩在腳底下地屍體踹開,甩甩手上的血跡,淡淡道,“有勞帶路。”
說完,他走回去將坐在桌上看著他殺人的雲間月抱進懷裏,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雲間月沒出聲,沉默地靠在容玦懷裏,閉著眼將臉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誰也瞧不見。
饒是容玦也覺得這一刻的雲間月,比任何時候都要脆弱,卻也強大,隱藏心門,對誰都不曾打開。
包括他。
心裏說不出上來是什麽感受,除了愧疚與自責,還有別的一些情緒。
他稍微收斂心神,雙手用力,將雲間月抱得更緊些。
趴在地上的小姑娘,早就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
她愣愣地看著容玦衝進來,拎著人腦袋往牆上掄,腦漿和鮮血迸得到處都是。
又看著他真摯虔誠地安撫雲間月,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殺人!
那些凶殘地山匪在他眼中就跟螻蟻一樣,輕而易舉就叫他們喪命!
小姑娘直覺他們身份不簡單,因為這樣的人落在山匪窩裏,倒黴的是山匪。
同時看容玦對雲間月的態度,根本就不像哥哥對妹妹的嗬護,倒像是夫妻。
她趴在地上,臉上還掛著淚痕,正想得出神,腦袋上卻忽然一重,接著眼前一黑——一件外衣兜頭將她罩住。
隔著衣衫,她聽見雲間月清清冷冷道:“你若能活著到京城,就去行雲閣,報雲間月的名字,會有人帶你去認親。”
小姑娘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來不及欣喜,匆匆拿掉頭上的衣衫,看到的卻是容玦抱著她離去的身影。
事情到這裏,其實才剛剛開始。
江南城外。
季長隨將兵馬安頓在城外,獨自進城同雲司離匯合。
前因後果還沒說,侍衛就將被五花大綁的蘇陽扔在他跟前。
雲司離沒同他廢話,道:“江南這邊發生的事情,你們侯爺應該同你說過。”
事情到這一步,季長隨也沒什麽好滿的,道:“確實是侯爺還在京城時就開始謀劃,屬下不幸參與全部。”
“說他老奸巨猾,還真是抬舉他!”雲司離冷哼一聲,不大高興,“說吧,他這樣以身犯險到底是因為什麽?”
自家妹妹被容玦算計拐進土匪窩裏,至今還不知道是死是活,雲司離能高興才有鬼!
他臉上仍帶著病氣,人也不大好,但這並不代表他好欺負。
冷靜幽深地眸子將人一瞥,自是帶著太子的氣度。
季長隨很給麵子地垂下頭,為難道:“這……侯爺隻說要去找人,但並未告訴屬下他要去尋誰,自然也不曾告訴屬下為什麽尋人。”
這明顯是非暴力不合作。
雲司離差點叫這主仆二人氣笑了:“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啊!?”
季長隨垂著頭道:“屬下……確實不知道。”
這主仆二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可惡,氣得雲司離險些不顧形象拿起桌上的茶盞,砸他一臉!
“殿下,”侍衛眼見氣氛一直僵持不下,連忙解圍道,“就快到時辰,還是先商議如何剿匪吧。”
被五花大綁地蘇陽忽然“嗚嗚”掙紮起來,瞪著雙眼,想往雲司離身跟前爬去。
又被侍衛一腳踹得老實下來。
雲司離撇他一眼,眼中一閃而過地厭惡:“季長隨,你們侯爺如何同你說的?”
季長隨老實道:“侯爺隻說該怎麽打怎麽打,山中自有他接應。”
聽見這話,雲司離忍不住又冷笑道:“他還真是老謀深算!連孤都敢欺瞞,下次他是不是還要上天啊!”
季長隨覺得太子說得很有道理,並不想替自家那遭瘟的侯爺辯解。
“但孤現在不想聽你們侯爺的。”雲司離負手,垂目將季長隨一掃,淡淡道,“孤要你去做一件事,你聽不聽?”
季長隨立即投城,道:“殿下隻管吩咐!”
對他的回答,雲司離很滿意,遞給侍衛一道眼神,侍衛立即扒掉蘇陽的衣衫,遞給季長隨:“今日申時,蘇陽會和山匪做交易,到時候還請季統領假扮蘇陽同山匪交易,安全將那批錢財轉移。”
蘇陽立即從地上拱起來了,一扯嘴裏的布團,怒道:“季長隨,你敢!”
方才扒他衣衫的時候,不得已解掉綁著他繩索。
季長隨瞄他一眼,對雲司離道:“殿下要臣如何做?”
蘇陽又要暴跳如雷,侍衛立即重新將他困住,把布團塞回他嘴裏:“閉嘴吧你!”
雲司離踱著步子走到窗前,手指輕輕在窗欞上一敲,道:“蘇陽的人在南華樓,你假扮他前去匯合,到時辰就去黃泉山……聽說你們玄樓易容偽裝不錯?”
季長隨領命,起身往外走,謙虛道:“還好,屬下學藝不精……敢問殿下要如何?”
雲司離扭頭望向窗外,道:“我親自帶兵前去與你們侯爺裏應外合!”
季長隨總覺得他說這話時,有些要切齒的意思。
他聳聳肩,轉身退下。
一個時辰後,學藝不精的他,頂著一張同蘇陽本人無甚差別的臉,帶著幾名秦國公府的人出城,徑直往黃泉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