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凶神
容玦是什麽人?
那是在大梁能止小孩兒夜裏啼哭的凶神!
他冷靜自持,喜怒都是裝給旁人看的,就算是發瘋,也瘋得絲毫不亂,仔細看還能找出一套他自己的章法來。
就這樣一個能將自己情緒控製得如此好的人,會因為一時激動,忘了將太後給的東西給她?
打死雲間月也不會相信。
但她也是個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縱使已在心裏將容玦的祖宗十八輩都罵了個遍,臉上也依舊半點不顯,平靜極了。
她垂目將那塊令牌一掃,瞧見上麵隻有兩個字——陰司。
不同於玄樓令牌的花裏胡哨,這陰司腰牌就顯得簡潔多了。
沉默片刻,雲間月還是將腰牌接了過來。
她手指在腰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垂著目光,饒是容玦也是沒發現,在看見腰牌時,她眼底那些叫人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太後為什麽會突然將這樣東西交給我?”雲間月輕輕開口道。
之前容玦假意提親,太後威逼利誘,她就曾拿陰司與太後做交易,可惜太後實在精明,始終不肯將這樣東西交出來。
誰又知道,過了幾個月,她又自己主動給了呢?
雲間月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牌上的紋路,輕輕眯了下雙眼。
要說這裏麵沒半點陰謀,她是不信的。
容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我若沒猜錯,這裏是她用來防我的。”
雲間月意外了一下,抬頭驚訝地容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容玦不甚在意,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她們在謀劃什麽好事情,你應該猜得到。她擔心我哪日發瘋,六親不認,所以想拿著這東西保命。隻是……”
雲間月接過她後麵的話:“隻是如今長公主與她離心,你手上握著玄樓,拿陰司與玄樓抗衡,並不是明智之舉。何況,我父皇手裏握著陽司,若父皇與你聯手,她隻有挨打的份。”
太後看得明白,所以故意找這個借口將陰司腰牌給出,表麵自己的態度,同容玦站隊。
到時候就算皇帝要殺她,站在她身後的就是玄樓。
她勝算就更大。
想清楚這一點,雲間月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愧是太後,果然算得比旁人遠。”
容玦挑挑眉,不置可否。
太後是什麽人,他清楚的很,所以從來沒打算同他合作,也沒打算按照他既定的路線走。
即便他們關係匪淺。
容玦也不想同她一條陣線。
兩人說了些話,到了雲司離院中。
雲間月剛剛一腳邁進去,就聽屋裏傳來雲司離氣急敗壞地怒吼:“你不過是東宮一吃閑飯,有什麽資格來管孤的事!?”
這是頭一次見雲司離如此不顧形象的大聲怒吼,雲間月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快步往院中去。
容玦看穿他的意圖,一把抓著她的手腕,躲到了一邊去。
這時,雲司離屋門響了一聲,顏回滿臉怒火地屋裏出來,道:“你這是自尋死路,死了也沒人念你的好!”
“那又與你有什麽關係?”雲司離語氣十分激動,壓著嗓子怒吼,“孤就是死了也不會承你的情!滾!”
顏回大約是被他這個“滾”字氣得不輕,整張臉都黑了,頂著滿腦門怒火,氣衝衝地離了院子,經過雲間月和容玦身側,看都不曾看他們一眼。
雲間月同容玦對視一眼,在他眼中看見了一臉莫名其妙和滿腦門疑問的自己。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就她所知,這是兩人頭一次如此激烈的吵架。
雲司離還說了“滾”字,可見他怒火有多大。
她想了想,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雲司離,大步進了屋,一眼就看見雲司離撐著桌子,被氣得雙眼通紅,呼吸也十分急促,著實被氣得不輕。
雲間月過去扶著他坐下,給他倒了杯水:“方才你們在吵什麽?”
雲司離端著杯盞,嘴唇動了動,那一瞬間,似乎是有句話要脫口而出。
但緊接著他看見跟在後麵簡曆的容玦時,那句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瞬間又被他咽了回去。
“沒什麽。”雲司離喝了口水,別開眼,淡淡道,“他自作主張罷了……你什麽時候到的?”
後麵那句是問的容玦,很顯然是不想同雲間月糾纏顏回的事。
他看見容玦也不見半點驚訝,目光往他腿上一撇,神色依舊溫潤地笑了一下:“挺好。”
容玦進了屋,隨意尋了一凳子坐下:“昨晚到的。聽說你要死了,過來瞧瞧,看看能不能趕上幫你收屍。”
說的是之前雲間月故意放出假消息,雲司離染了瘟疫假死一事。
雖然這都是雲間月自己一手造成的,可被容玦這樣直白的說出來,雲間月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雲司離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看來你是趕不上了。”
容玦目光無意將雲間月一撇,有意道:“總有機會。”
雲司離看來他一眼,仍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
雲間月卻猛地回頭,看了容玦一眼,桃花眼裏有不悅,也有旁的,但這些情緒齊齊掩飾掉的,是懷疑。
“行了,也不早了,傳膳吧。”雲司離轉開話題,“既然你來,等會勞你同月兒出去一趟,人我已經聯係好了,就在南華樓。”
南華樓算是江南有名的酒樓,雖比不得京城的行雲閣,但也有自己別樣的景色。
在加上酒樓屹立在高處,這些未被洪水殃及,保存還算完好,來江南的文人墨客,來江南總要去這裏見識一番。
還有的詩人來了興致,會即興作詩。
南華樓的老板便將一麵牆整理出來,將那詩句都拓印上去,算得上是一景點。
這件事雲間月之前聽雲司離提過,但並未放在心上,眼下聽他重新提起來,還有些意外:“要去見誰?”
容玦倒是已經猜到了,望了雲司離一眼:“我聽說南華樓有兩個老板,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你要我陪相思去見哪個?”
雲司離靜靜一笑,端的是從容淡定:“自然是暗的那個。”
容玦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敲,眯著雙眼,道:“暗中那個行蹤難覓,你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