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燭樹前長似晝
\t曼陀羅一路飛奔到了天牢,因為有了容治鑫授予的特權,她得以安然無恙地進入天牢。
\t那獄卒認出了曼陀羅,隻沒好氣地告訴她要快些。
\t天牢裏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栗,但曼陀羅顧不得這些,她一心想著的是要見到達烈。在這央宮之中,曼陀羅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隻有他了。
\t牢房的洞裏爬出來了一隻碩大的老鼠,它瞪著圓滴滴的眼睛探看著牢房中的情形。達烈倒立靠在牆上,看著那老鼠窸窸窣窣地跑出來去舔達烈的飯碗。
\t達烈也不作聲,隻看著那老鼠心滿意足地吃完了所有的剩飯殘渣後,往達烈的方向又跑了幾步,看著達烈一動不動,又忽地轉彎鑽回了洞穴裏。
\t這大概是達烈唯一的同伴了,可它有的自由也是達烈可望不可即的。
\t門口出現了一個倒影,達烈心中一驚,用了力氣直直落在了地上。立在牢房門口的正是曼陀羅,在她的身後,一個精壯的獄卒不耐煩地望著他。
\t“你來了。”達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緩緩走到了牢房前。
\t“這是皇後娘娘讓我給你帶的一些吃的,”曼陀羅說著打量了一眼身後的獄卒,“他們已然檢查過了,你放心吃吧。”
\t“上次……”達烈欲言又止。
\t曼陀羅的臉上是微笑,藍色的眸子裏閃著光,盡力暗示達烈,“皇後娘娘和陛下待我極好,所以我才有機會來看望你。我在宮中常常心裏不安,希望你能夠早些出來。”
\t“我明白,”達烈緊緊皺著眉頭,他知道曼陀羅話中有話,但他並不能完全理解,”皇後娘娘近來身體如何?你要好生照顧皇後娘娘,和陛下。“
\t“皇後娘娘近來身體還好,就是心緒常常不寧,縱然是我也不能解其意。我近日來頗有疑惑,然無人能懂。”
\t“你且放寬心,”達烈眉宇間的愁容更甚,“人若在,萬事皆有其解,我會向陛下認錯,希望陛下能夠早些放我出去。”
\t曼陀羅身後的獄卒細心聽著兩人的對話,目光裏是懷疑和不屑。達烈不得不在意他的眼神,這關乎著曼陀羅能否再進入天牢。
\t她蹲下身來,打開了桐木盒子做成的食盒,把裏麵的糕點和飯菜一樣一樣地拿出來。達烈見狀也趕緊蹲下身來,接過了曼陀羅遞過來的青玉瓷盤。
\t曼陀羅的眼裏是淡淡的笑容,直到把最後的桃花糕拿給達烈時,曼陀羅把目光落在桃花糕上。旋即又看向了達烈,達烈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t曼陀羅把食盒收拾好,站起了身,道:“將軍,曼陀羅先行告退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t“去吧,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達烈微微頷首,目送著曼陀羅的背影漸漸消失。
\t行至天牢門口,曼陀羅心裏感覺空落落的。時至今日她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達烈時的場景,那是長平到了狄宮的第二個月,延平還在王後殿下的身邊。
\t達烈對王後殿下行禮時隻是微微頷首了事,王後殿下麵無表情地看著達烈。那時的曼陀羅還戴著麵紗,達烈甚至沒有看她一眼。世事難料,當初毫無交集的兩個人此時看向對方卻是無比熟悉的感覺。
\t走出天牢時月亮已然高高懸掛在天上,曼陀羅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極為渺小,此刻困擾著她的卻是她在冷宮裏見到的一切。
\t天牢之中,達烈看著巡邏的獄卒漸行漸遠後,才細細打量起了那些糕點,最後目光鎖定在了一塊鼓鼓的桃花糕上,達烈背對著牢門掰開了那塊桃花糕,看到了裏麵的紙條。
\t“冷宮之中,必有隱情。公主殿下有所動搖,我會設法出宮,以求應變。”
\t看完,達烈靠在牆上看著對麵高高的牆陷入了沉思。
\t自從王後殿下成功逃出央宮,達烈本以為在加耶娜的幫助下他還可以繼續在央宮裏潛藏下去。容治鑫卻以最快的速度把達烈投進了天牢,加耶娜在央宮之中便再也無人能夠依靠。
\t達烈清醒地知道,他必須要堅持自己對容治鑫的忠心,才有可能出去。但時間過去了這麽久,縱然是加耶娜也不曾來看過他一眼,曼陀羅的猜想想必不是空穴來風。
\t想到這裏,達烈隻覺得脊背發涼,若是加耶娜真的站到了容治鑫那邊,他們做的一切犧牲也許到最後就會是毫無意義。
\t“我要見容治鑫,”達烈忽地站起了身,他已然下定了決心,“來人啊,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t獄卒聞聲在達烈的牢門前住了腳,望向了在牢門處立著的達烈。
\t月色朦朧,曼陀羅趁著月色躲避著巡夜的宿衛。想著離開時鉤戈殿中的場景,曼陀羅對加耶娜有足夠的信心,今晚容治鑫是不可能再離開鉤戈殿。
\t一種強烈的預感催促著她,曼陀羅決定冒險出宮。她一定要看到王後殿下安然無恙,否則心中難安。
\t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應驗得讓人心驚,曼陀羅遊蕩在商桐街上的各個角落都沒有見到長平的身影,她上次出宮留下的暗號還在原處,根本沒有被人發現過。
\t曼陀羅甚至買了馬匹一路顛簸趕到了桑林。讓人絕望的是,這裏也沒有長平的身影。月亮明晃晃的樣子甚至有些刺眼了起來,曼陀羅立在桑林遠處的山坡上,想到了一個地方。
\t那家長平棲身的京華城裏的酒樓,曼陀羅還沒有去過。她決定鋌而走險,若是長平真的安然無恙,她隻要見她一麵便足夠了。
\t曼陀羅不再猶豫,回頭望了一眼鬱鬱蔥蔥的桑林,用力踢了馬肚子一腳。馬兒在夜色裏發出一聲嘶鳴,飛快地向前奔馳而去。
\t“吱呀”一聲,曼陀羅輕輕推開了長平的房門。酒樓老板告訴她,這個屋子裏的房客給了他幾個月的房錢,但這幾日卻再也沒有見到身影,少有的行囊還留在房間裏。
\t漆黑黑的一片,曼陀羅緊緊皺著眉頭點亮了蠟燭,屋子裏空無一人,隻有長平少有的幾件衣屋和靜臥在床榻一側的配劍。
\t曼陀羅沒有摘下頭上的麵紗,走到裏屋長平的床榻前,拿起了那把配劍,身後的腳步聲越發重了。曼陀羅回身之時手裏的長劍應聲拔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架在了那人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