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
\t像是遙遠的夢境一樣，夢裏是你掙紮著向我跑過來，你呼喚著我的名字，問我還撐得住嗎。
\t可又是那樣赤裸裸的真實，長劍刺破了你的衣袖，鮮血像是怒放的花朵一樣迷離了我的雙眼。明晃晃的太陽光突兀地在眼皮上跳動，宋薰掙紮著睜開了眼睛，感受到了更深的黑暗。
\t宋薰微微動了動身子，有人進來了。那人的步子很輕，是一襲白色的衣衫，宋薰看到那人兒走到了圓桌前，很快，就有燭光亮了起來。
\t長平走了過來，在宋薰的床榻上坐了。
\t宋薰的淚水幾欲落下，這是個夢吧。從那晚宋薰把長平緊緊摟在懷裏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去找她，從那日清晨宋薰眼睜睜地看著長平穿著大紅色的嫁衣坐上了馬車，長平與他之間，隔的便是千山萬水。
\t從那以後，兩人的心再也沒有在一起。
\t長平垂了眸子安靜地坐在那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美好得像是一幅靜止的山水畫。宋薰伸出手來，觸摸到了長平的臉龐。
\t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她曾經無數次出現在黎明夢裏，她曾經就像這樣溫柔地坐在宋薰的身旁。
\t“你感覺好些了嗎？”長平溫柔的聲音是窗外的月光，在房間裏緩緩流淌開來。
\t宋薰啞著嗓子答道：“我們是怎麽逃出來的？你不該冒險，我不值得。”
\t長平忽地輕聲笑了，站起身來像是一道影子一樣到了窗前。宋薰有些懊惱，自己不應該問出那樣的話惹她站起身。
\t宋薰的手放到了長平剛剛坐到的地方，感受著她久違的溫度。
\t“也許不值得吧，可不救你，我一生都會感到不安。”長平看著窗外的月亮出了神，“你說，要是那年我沒有去狄國該有多好。”
\t“是啊，要是我沒有讓你去狄國該有多好。”宋薰的聲音很輕，像是一陣風一樣吹到了長平的心上，很快又飛走了。
\t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長平的思緒已然飄得老遠。白日裏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清晰，變成了舞台上咿咿呀呀唱戲的老將軍，一幕幕地出現在宋薰的眼前。
\t他抬起頭等待著行刑的那一瞬間，餘光裏看到了劊子手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宋薰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直到聽到了那聲淒厲的箭聲，它就直直地插進了那劊子手的胸膛上。
\t模糊裏宋薰似乎看到了宋元澤，宋薰恍然大悟，憑長平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安然無恙地把自己救出來。除非是長平和左允清達成了共識，想到這裏，宋薰睜大了眼睛看向了那人兒影影綽綽裏的背影。
\t她還是與從前一樣，一樣的瘦弱，一樣的讓人想要擁抱。
\t宋薰盡力坐了起來，肩膀在隱隱作痛，宋薰才意識到自己的肩膀處有劍傷。鮮血滲透了白色的紗布，長平轉過身來，道：“還記得是誰讓你受的傷嗎？”
\t“杜鐸，”宋薰扶著自己的肩膀坐到了圓桌旁，“他對我一直懷恨在心。”
\t“為何？”
\t“在有些人眼裏，我活著就是一種威脅。”
\t長平微微頷首，坐到了宋薰的麵前。氛圍在一瞬間變得詭異起來，燭火也跟著明滅。宋薰左手提起桌子上的水壺，想要給長平倒杯水，卻不小心灑在了桌子上。
\t看著宋薰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長平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接過了宋薰手中的水壺為他斟滿了茶水。
\t兩人尷尬地沉默著，看著麵前的人心中明明有許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長平垂下了眸子看著杯子裏的水打圈圈，良久，道：“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t“不是很久，是很多年。”宋薰糾正道。
\t他明亮的眸子閃了閃，落在了長平的手上。那雙手上是一隻狄國獨有的手環，長平笑了笑，道：“我們都要接受現實，不是嗎？”
\t“是，”宋薰站起身來，“這些年來，我一直很後悔我沒能不顧一切地帶你離開狄國，若是那年我能夠帶你離開狄國，唉，我為何又說這樣的話。”
\t長平淡淡笑了，走到了窗前把窗戶輕輕地合上了，又走到宋薰的身邊揮袖撲滅了蠟燭，整個房間歸於了黑暗。
\t“現在把你想說的話都告訴我吧。”
\t長平的手撫上宋薰的肩膀，牽動起他隱隱的刺痛。宋薰才不想管這些，他隻在乎那人兒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溫度。
\t像是從來沒有改變過一樣，眼前的人在絲絲的月光照耀下望著自己，像極了那年那時在屋頂上凝望著自己的情形。
\t宋薰忽地摟住了長平的腰肢，那人兒溫存的熱氣撲麵而來，伴隨著的是淡淡的檀香味道。
\t“你還是與從前一樣，是一樣的味道，一眼的溫暖。”長平的眼睛裏含了笑意，抬起眸子定定地望向了宋薰。
\t那人兒談吐之間像是對自己無聲的誘惑，宋薰不知道現在這一切，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可他不想再想那麽多了，那麽多年來，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麵前，就在自己的懷裏。
\t宋薰濕熱的吻鋪天蓋地地襲來，長平的嘴角上揚，她的手撫上了那人的臉龐，他生硬的胡子紮得手指生疼。宋薰忽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間。
\t熱，很熱，長平覺得自己要被春天的溫熱給包圍了。宋薰受傷的肩膀陣陣作痛，他卻像是瘋了一樣毫不留情地咬住了長平的唇瓣。
\t她白色的衣裙此時成了一種羈絆，宋薰生硬地為她扯去肩上的衣裳，露出了裏麵柔白的肩膀。長平用力地呼吸著，任由那人撕扯著自己的衣裳，似乎她早已經為這一天做好了準備。
\t宋薰摟住長平的腰徑直往床榻上靠去，在長平以為自己要直直地躺倒在床榻上時，一隻溫熱的大手正好墊住了她單薄的脊背。
\t那力道從後背處蔓延開來，一路延伸至她的脖頸之上，那人的肩膀還在滲出絲絲的血跡，讓長平有些憂心。宋薰卻全然不聽她在喃喃些什麽，此時此刻他隻想完完全全地占有長平，從此刻到末日。
\t月上柳梢頭，春日裏氤氳的氣息在房間裏彌漫，長平用力地聞著那人身上的氣息，想要在這一刻牢牢地留住宋薰。
\t從窗戶的縫隙裏透進來的光落在了宋薰的眼皮上，灼灼地突兀地跳動著。宋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已然是天光大亮了。
\t身邊的人兒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宋薰頹然立在窗前，淚水簌簌落了下來。
\t夢醒時分，夢中一切，全忘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