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紅妝

  \t送走父王後,左允清在宋府的樓上立了許久。不知道從何時起,左允清不再是那個隻讀詩書的少婦,變成了一位多愁善感的端莊夫人。


  \t想來,送給藺蘭兒的書信應該已然到了她的手中吧。


  \t藺蘭兒拆開貼身丫頭拿過來的信箋,因為太過著急,在拆開封記時不小心扯破了紙張。


  \t左允清可謂是情深意切了,盡管藺蘭兒知道她決不會這般好心,但念著那人已然在朝廷之中求陛下賜婚。自己若是真的不言不語,也許今生她與宋薰就要這樣擦肩而過了。


  \t藺光謙知道女兒心裏存了什麽心思,早就安排好了人不允許她踏出家門半步,宋薰來拜見他他也稱病不見,讓宋薰吃了好生的閉門羹。


  \t此時的藺尚書正在書房裏揮毫潑墨,寫下的是鬆柏梅菊,君子以寧靜致遠,心裏卻是一番波濤洶湧。


  \t敲門聲有節奏地響了起來,藺光謙緊皺著眉頭,為甄姝開了門。


  \t“若是想要為蘭兒求情,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t甄姝也不惱,隻是淡淡地笑了,看著麟光謙繼續寫著字。良久,甄姝把手裏的一封信箋輕輕放到了藺光謙的書桌上。


  \t“這是?”藺光謙拿起了桌上的信封,在看到慕敬上時愣住了。


  \t這是慕謄!


  \t“你從哪裏得來的?”慕謄冷冷道。


  \t甄姝早知道他會有此一問,道:“是宋薰給我的。自從你的老友被關進大牢,你從未去見過他。宋薰說,這是他去看望慕左相時,慕左相托他帶給你的一封信。”


  \t慕謄打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了眼簾。慕謄啊慕謄,藺光謙不由得心中感歎,原來你早已經把自己放到了叛臣的位置上。


  \t藺光謙看完信後頹然坐回了椅子上,揮揮手把甄姝叫道了麵前,還未開口就聽到甄姝說話了,“老爺,甄姝並沒有看過這封書信。但甄姝也能猜到了大概。”


  \t“說說看。”


  \t“宋薰這麽著急地想要跟我們藺家攀上關係,是想要你的尚書之位給他做靠山。而一向驕傲的左家竟然願意讓女兒讓出正室之位,很有可能嶺南王是真的忠誠於長平長公主,而老爺您雖然沒有立場,但朝中之人皆知您與左相大人是多年的好友。左相之女公然幫助長平長公主,左相大人的意思也很明了了。”


  \t“這些我都明白,但我實在不能相信宋薰心裏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投靠那不見影蹤的長平長公主。”


  \t“老爺,”甄姝走過去給藺光謙倒好了茶水,“你當知道眼下的局勢一切都有可能發生。忠君不能給藺家帶來長久的安寧,您要學會應時局而變啊。”


  \t“唉,”藺光謙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既然如此,你去把蘭兒叫來吧。”


  \t甄姝的眼裏立即有了光彩,匆匆放下水壺,道:“我這就去把蘭兒叫過來。”


  \t藺光謙最終還是選擇了慕謄,盡管慕謄身在囹圄,藺光謙知道,他一定會出來的。


  \t甄姝說得對,自己的兒子藺見洙還在京華城門擔任要職,若是真的京華城破了,他不能不為兒子打算。


  \t藺蘭兒戰戰兢兢地進了藺光謙的書房,出來時依然是平靜的樣子,在看到回家休息的哥哥時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喜悅,飛快地衝上去抱住了他。


  \t藺見洙是個健壯的年輕人,一身戎裝更顯得他神采奕奕,盡管他隻是二十餘歲,卻自有一番成年人的成熟。


  \t在看到歡快的妹妹時,藺見洙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隻是半月未見,你就這樣想我了嗎?”


  \t 藺蘭兒臉上的笑意更濃,忽而又想到自己若是嫁到了宋家,今後與哥哥見麵的機會便是更少了,心中不免又有些感傷起來。


  \t藺見洙默默看著這小人兒豐富的內心變化,開口道:“說吧,是有什麽事情要求哥哥。”


  \t“哥哥,“藺蘭兒鬆開了拉著他的手,”蘭兒要嫁人了。“


  \t“什麽?!”藺見洙怎麽也不相信,自己僅是當值半月,妹妹竟然就要嫁人了。


  \t“是真的,哥哥,蘭兒以後不能在父母身邊常常伺奉了,你要常回家來。”


  \t藺見洙望著她的眼神漸漸複雜起來,索性不再理她,兀自往父親房間去了。藺蘭兒早就知道他會不相信,倒是也不阻攔,甄姝還在後花園裏等著她,藺蘭兒便自顧自地跑去了。


  \t宋薰很快著人前來提親了,熱鬧的陣仗讓京華城中的不少人都在觀望。藺蘭兒再也沒有去過宋府,倒是左允清常常派人給她帶些女孩子家家喜歡的小玩意兒,深得藺蘭兒的喜歡。


  \t大紅色的嫁衣已然做好,就端端地掛在藺蘭兒的閨房裏,父親已經將婚期定了下來,就在這個月的月末。像是做夢一樣,此時的藺蘭兒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嫁衣,仿佛昨日還在花間與閨中密友談笑,今日便要嫁做人婦了。


  \t這可真是甜蜜的憂傷,但藺蘭兒完全沉浸在這甜蜜的憂傷裏,甚至不去想宋薰已然有一個結發妻子了。


  \t藺見洙試圖改變藺光謙的心意,但藺光謙打定了主意,縱然是他也無法改變。


  \t一時之間,宋府和尚書府都變得熱鬧非凡了,在準備婚禮的第三日裏,藺蘭兒收到了宋薰的親筆書信。


  \t宋薰的字跡恣意灑脫,與他本人嚴謹恭良的氣質全然不符,盡管如此,藺蘭兒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他的字跡。在宋府的幾日裏,她早已經將他掛在牆上的字畫記在了心裏。


  \t窗外的月色撩人,藺蘭兒靠著窗讀完了宋薰的書信,在夜色籠罩裏發出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聲。


  \t繼而又安慰自己,這世間的事,哪有那麽多的盡如人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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