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皆有一死
\t長平回到酒樓時已然是子時了，靜悄悄的屋子裏驚不起一絲夜的漣漪。
\t“出來吧。”長平涼涼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段舟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玉扇被好好地別在了腰間。
\t長平沒有瞧他，徑直在桌邊坐了下來。
\t“其格雅她怎麽樣了？”即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段舟發現自己還是極沒有腦子地問出了這番話。
\t見長平不語，段舟為她倒了杯茶，道：“這是我剛剛實在無趣時泡好的茶，你嚐嚐。”
\t“把令牌留下，你可以走了。”
\t段舟一愣，緩緩取出了懷中的令牌放到了桌子上，道：“當下的形勢裏，出城令牌隻能由皇帝授予，慕戴齡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手段，你要多加小心。”
\t 長平垂了眸子，端起了桌上段舟倒好的茶水，“段舟大人自幼在赫赫有名的斷崖受教，十五歲便已執掌斷崖上的大小事宜。十六歲開始遊曆各國，是這境內外有名的政客，我想問問段舟大人，慕戴齡不可信，你又為了什麽要幫我？”
\t房間裏沒有點蠟燭，忽然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安靜，讓段舟有些壓抑。
\t“讓我來告訴你吧段大人，”長平站起了身，緩緩走到了窗前，“你願意幫我，是因為你明白，狄國和戎國一旦開戰，央國必然會坐享漁翁之利。，便能使狄國對央國多了幾分戒備。若是我不能奪回央國，相信憑段舟大人的若是你能助我重新奪回央國本事和容治鑫對大人的信任，你應該有了足夠的把握使央戎交好。我不知道你跟戎國有著什麽樣的關係，但你在戎國曾經待了整整兩年，倒是跟段舟大人放浪形骸的作風不大符合。”
\t段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長平早已經把他的底細查了個清楚。憑她一己之力不可能得到這些消息，除非她在京華城中還有幫手。
\t長平回眸看到了段舟一副驚訝的模樣，冷冷笑了起來，“大人不必擔心，我在這京華城中雖有耳目，倒也沒有大人想得那般神通廣大，不過是在央國埋下的幾個眼線罷了。想要知道大人的情況，對我來說也並非難事，在這京華城中，我還沒有遇到過用錢買不來的東西。”
\t不知為何，這些事情明明是事實，但當長平淡淡說出來的時候，段舟還是覺到了心在隱隱作痛。他確實在為戎國做事，不僅因為戎國是他的母國，更因為戎國國主的賞識，才讓段舟有了在戎國一展宏圖的機會。
\t段舟在戎兩年，一心輔佐戎國國主，大興水利農業，使百姓耕織不輟，戎國的士兵在戎國國主的訓練下早已經今非昔比。若非段舟有心周遊列國，長平是斷然不可能在央國遇見他的。
\t“凡人皆有一死，你不要太過傷心。”段舟像是沒有聽到長平的話一般，丟給了長平一句話，迅速消失在了酒樓裏。
\t“是啊，凡人皆有一死。”長平不為所動，依然立在月色裏喃喃自語道。
\t轉眼寅時將至，長平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在清晨濃重的霧色裏一路前行，盡管霧色濃重也毫不妨礙長平在寅時到達了京華城東城門。
\t京華城門自狄軍出城以來，一直緊閉大門，除非是持有宮中親賜的出城令牌，即使是像段舟那般的人也不可能輕易地走出城門。
\t長平把頭上的麵紗放了下來，徑直走向了京華城門。
\t“站住！”守城的杜副將皺著眉頭把長平攔了下來，現在滿城都張貼了長平的畫像，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清晨時分要出城，斷然不會是尋常人物。
\t長平應聲停了下來，郎朗道：“左不過一紙文書，杜副將不用這麽為難我一個小女子吧。”
\t長平的聲音動聽，在清晨的薄霧裏更顯空靈，讓那杜副將吃了一驚。這女子，竟然知道他的姓名。
\t“不知道姑娘是何許人也？但無論姑娘是什麽人，要想出城去必須要有宮中的出城令牌，否則就請姑娘打道回府吧。”
\t杜副將剛剛說完，就看到麵紗下的女子似乎輕聲笑了起來。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長平淡淡開了口，”杜副將想看陛下親手給我的出城令牌，小女子不敢違背，將軍請看就是了。“說著，長平就把那令牌拿到了杜副將麵前。
\t令牌確實是真的，可不知為何，杜副將總覺有些不妥。往日能夠出城的，其中也有女子，但多是陛下身邊的親信，所執令牌是特製的令牌。
\t“不知姑娘可否掀開麵紗，否則本將軍實在不敢輕易放姑娘出城。”
\t在前幾日長平就已經把這東城門的守衛摸了個清清楚楚，這位杜副將是央國前年比武大賽的前三甲。按照央國的舊例，比武前三甲不是留在了皇宮之中守衛皇城，就是去了邊境做了統領。像杜副將這般隻是打發過來守城門的，實屬少見。聽說他日日夜晚買醉，白日裏不會有什麽人從東城出入，他便日日在城門處的車垛上睡大覺。
\t今日這般，讓長平有些措手不及。
\t“姑娘，”杜副將把令牌還給了長平，“還請姑娘把麵紗掀起來，否則我會很懷疑姑娘跟那位長平長公主有什麽關係。”
\t長平垂了眼眸，抬手緩緩掀起來了白色的麵紗，一張清秀的臉露了出來，眼角的美人痣讓她的臉龐別有一番韻味。
\t隻是，這張臉跟畫像上的長平截然不同。
\t“京華城中多有變故，陛下囑咐守城更需格外謹慎。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t長平淡淡一笑，放下了頭上的紗巾，道：“都是為陛下做事，將軍行事理所應當小心為上。時辰不早了，我要趕緊趕路了。”
\t“姑娘一路小心。”杜副將將長平送至京華城門外，看著長平上了馬飛奔而去，眉間有了一絲的擔憂之色。
\t京華城外的霧色淡了一些，卻依然看不大清人影，遠處高坡上的幾棵古樹的枝丫伸向了天空，像是無數隻手伸向了天空，乞討著他們的神能夠施舍一點雨露。
\t長平達達的馬蹄像是蓮花般開落，在古道上一路向北延伸，留下一串細密的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