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典
\t禿兒凱得意洋洋,大搖大擺的穿上從那位祭祀師身上扒下來的祭祀禮服,那祭祀師長得幹枯瘦小,而禿兒凱卻膀大腰圓,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如同一個撐得發亮的餃子皮,目測隨時都有繃裂的可能。
\t他的手下早備有抹臉的塗料,他隨手抹了一個藍青色的鬼臉,還戴了狼頭帽,搖身一變,便成了一個頗具風範的祭祀師。
\t那位祭祀師哭道:“未得神靈指示,擅自作主,必遭天譴。大王,萬不可讓賊人隨意破壞呀——”
\t穆罕尼托微微一笑,“不妨事,素聞禿兒凱盡得其母真傳,時時渴望一展身手,今日,本王就給他一個機會。”
\t說這話時,滿是鄙夷的表情。
\t族人皆知,禿兒凱的母親原是族人中最有名的巫女,傳聞具備與鬼神通靈之術,更可探知水源,後來稀裏糊塗的懷了孩子,生下了禿兒凱,當時人們都說禿兒凱是靈異不祥之物,差點兒沒讓族人給串了木刑,後來母親苦苦哀求自己的弟弟佳讚,舅舅看不過去,這才收養了禿兒凱,所以禿兒凱才會叫穆罕尼托一聲叔叔。
\t狄國是典型的父係社會,所有民眾都以自己的阿爸為傲,在他們眼中,父親,才是指引他們走向光輝的人,像禿兒凱這種從小不知父親是誰的人,隻會成為族人的笑柄。
\t好在禿兒凱的舅舅在族人中很有勢力,一幫人礙著他的麵子,也就表麵上不敢妄加評論了。
\t禿兒凱站在祭祀位,有模有樣的張開雙臂,深吸口氣,仰天道:“我們尊敬的無所不能的神靈,今日,請您見證我們族人的首領,與央國女子的婚姻,願這段天定的姻緣,可以為我族人繁衍子孫,千秋萬代。”
\t“拜火儀式開始,大王,公主,請。”禿兒凱彬彬有禮的對二位發出邀請,看起來,他還沒什麽惡意,就算有惡意,穆罕尼托也不怕,他身為大狄的王,豈會害怕一個小人物?
\t穆罕尼托拉著長平公主,二人一起走到聖火前,行貼地跪拜之禮,一側的禿兒凱朗聲道:“溫暖熱烈的紅之焰,帶來光明和熱量,也為我族人開僻生存之門,首領與女人跪於您的麵前,誠心為族人祈禱,願我們尊敬的火神能允許我們的結合,賜我們新的希望。”
\t禿兒凱開始嘴裏不住的哼哼著咒語,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東西,隻是又唱又跳的弄得很是熱鬧,隨著他的手輕輕抖動,隻見那聖火火苗突然間吞吐起來,向上跳躍不停,引得四周人群歡呼不已。
\t可是,隨著長平與穆罕尼托的三拜,那吞吐的火焰突然間黯淡下來,一股藍煙從頂部直升而去。
\t眾人都有些驚訝,停下歌舞靜靜觀察。
\t“不好,是神靈在猶豫。”禿兒凱微皺眉頭,道。
\t穆罕尼托似乎對他的能力有些懷疑,轉向那還被綁在那裏的巫師,道:“是否如他所言?”
\t那巫師麵色凝重,也自晗首,“確有異樣。”
\t此時無風無雨,方才還在活躍的火苗,突然間弱小,必有說辭。禿兒凱似乎有心想拯救火苗,咒語越來越急,左腳拚命點地,似乎在與何不明之物奮力抗爭,突然間,天空中一道白光閃現,一個閃電直直的衝下來,正劈在那火盆中,隻聽一聲巨響,火盆一分為二,現場一片焦糊。
\t眾人皆驚,四下逃散開來。
\t而禿兒凱此時也摔倒在地,滿頭大汗。
\t“大王,此婚配,確有異樣。”
\t“胡說,本王與央朝公主婚配,本為天作之合,如何有異樣?爾等不許造謠生事。”
\t禿兒凱擺了個跪姿,雙手合十向天,“神靈已啟示,若大王執意通婚,我等不敢阻攔,但為臣子,必先挑明,此女畢竟異類,不可不防。”
\t穆罕尼托冷笑一聲,“縱是異類,也是女子,本王無需忌憚。”
\t長平一直在一旁聽著,不曾插進一語,此時便站起身來,道:“這位兄弟有禮。”
\t禿兒凱沒想到公主此時會站出來說話,有些驚訝,“公主有禮。”
\t“尊駕口口聲聲說本宮是異類,本宮倒想請問,何為異類?”
\t“非我狄國民眾者,飲食,信仰,風俗,均不相融,則視為異類。”
\t長平冷冷一笑,“長平雖為央國公主,可是,家母卻是祖姓紮木落,狄國人,不知道,長平這種血源,算不算異類?”
\t“你是紮木落家族的人?”
\t長平自報家門,不隻是四周的民眾,就連穆罕尼托一起,都跟著驚愣了。
\t紮木落氏,在族人中,代表著一個可怕的象征。
\t“隻能算半個。”長平道,母親身世坎坷,本嫁於父皇就明份不清,若不是生了自己,可能連個妃子都不是,長平對外隻稱姓容,便是央朝的人,若不是禿兒凱步步緊逼,她也不願透露。
\t長平的大方承認,卻正中禿兒凱下懷,他陰陰一笑,“你便承認了嗎?”
\t長平略一驚愣,“承認又怎樣?”
\t禿兒凱冷笑,“承認便好,我今日此來,便是要你現出真身。”
\t穆罕尼托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t婚禮一時間,陷入尷尬。
\t此時已經拜過了火,火未熄,這段姻緣便算是有效了,是否繼續下去,倒是令穆罕尼托拿捏不定。
\t“大王,此事非同小可,還請大王三思,萬不可草率定奪。”
\t穆罕尼托沉默了半響,終深歎了一口氣,道:“虛枉之言,不可全信,她縱使有天降神力,卻無非是個女人,若本王因此怕了,豈不令天下恥笑,無妨,婚典繼續就是了。”
\t“大王——”禿兒凱想再勸一番,穆罕尼托卻不想聽了。
\t“無需多言。繼續就是。”
\t“是。”
\t所有人都收了心,繼續婚禮整個過程,雖然鼓樂仍在,卻人人如心頭壓了一朵黑雲一般。
\t長平略有所感,看來,自己報出名號,好像惹出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兒。
\t大禮已成,按婚俗,長平被送進了自己的住處。淨身沐浴後,蓋了羊毛墊,靜靜的等候天黑後的夫妻之禮。
\t長平還是處子之身,頭一次經曆這般一樹梨花壓海棠,還是緊張不安,小手緊緊的攥住被角,手心裏已布滿了汗水。
\t可是,眼看著月亮爬上枝頭,外麵的熱鬧已經停了,卻許久不見穆罕尼托走進來。
\t難不成,今晚他不準備來這裏過夜了?大婚之夜,他能跑到哪兒去?
\t在漫長而枯燥的等待當中,幾天來一直勞累不曾休息的長平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