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衷情

  \t  “即便所謂的寵愛不過是給宋家麵子,即便太子殿下恐怕不能容忍她誕下擁有宋氏血脈的孩子,可是該有的,她一樣也不會少。”


  \t孟襄水淡淡的攏了攏袖子,開口道:“必要時候,還會犧牲我們。”


  \t秋千深深地看了孟襄水一眼,低聲開口道:“主子隻需知道,如今保住皇長孫,才是最緊要的。”


  \t “本宮會的。”孟襄水抬起頭看了看風雲暗湧的天:“太子殿下向來昏懦,幽幽深宮,我可以倚靠的,也隻有自己的兒子。”


  \t 宋嫣月來過的清涼殿一片肅穆。安隆坐在地上,怔怔的發呆。宋薰爬過來,仔細的看了看安隆,試探問道:“殿下?”


  \t  安隆回過神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什麽事?”宋薰磕了個頭,道:“今日是奴才辦事不利。”


  \t “算了。你也怪不容易,平白跟著本宮在這裏跪著。下去歇著吧。”安隆起身,淡淡的開口:“是本宮無能。讓你們也跟著受委屈。”


  \t 宋薰隻覺得眼眶一熱,看著安隆悲涼的背影,忙叩頭道:“殿下何苦說這樣的話。”安隆背著他悲聲笑了笑。


  \t “偌大的後宮,本宮連自己的內闈都無力掌管,本宮這個太子,又算什麽呢?”安隆緩步朝內居走進去。宋薰抬頭看時,珠簾擋住的,是他挺拔卻孤寂的背影。


  \t 長平第二日到奴隸院洗衣時,卻聽得昨日還在羨慕白檀的奴隸們,都在竊竊私議著昨日清涼殿發生的事。長平雖然不想議論,卻到底生了好奇的心思,於是一邊手裏的活計也慢了下來,一邊豎起耳朵聽著。


  \t 隻聽得一個女奴道:“唉,真是可惜。想不到白檀下場竟如此淒慘。我們當時還好一陣羨慕,誰知,竟是這麽個杖斃的結局。”說罷,那個女奴還嘖嘖了一番,頗有感慨。


  \t “當初我怎麽說來著?”另一女奴說話竟是未卜先知的驕傲之意:“咱們奴隸,有什麽資格去清涼殿那種地方?白檀就是小人得誌,禮數不周,早晚得死在那裏。”說罷她又冷哼一聲。


  \t “快別說了。依我看呐,咱們奴隸院,如今也不是清淨的地方了。說什麽話都會惹是非。”那女奴停了停,小聲又道:“你可別忘了,阿昭在我們這裏,皇後娘娘又怎麽會不‘關心’呢?”


  \t 另一女奴連忙低聲道:“是是,實在是我沒有留意。多謝姐姐提醒。咱們快別談論了,快些幹活吧。”二人就此停了談話,窸窸窣窣的搓洗起衣服來。


  \t 長平一下一下的搓洗衣服,心中卻暗暗思索。白檀死了?她微微轉了轉眼珠,看來如今內宮是越來越不太平了。如今後宮的煙雲都已經波及到了奴隸院,恐怕,這宮中已經沒有安寧之所了。


  \t 晚上長平把晾幹的衣服收進來,木盆一隻一隻都摞好,剛要回居所,轉頭卻看見嬤嬤坐在那裏。


  \t 長平心中一凜,忙行禮道:“嬤嬤好。”嬤嬤轉過身來,竟是肅穆之色。她平日裏賠笑的眼睛此時淡漠下來,看了長平好一會,才開口道:“哦。衣服都洗幹淨了?”


  \t “是。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長平垂目,低聲的道。


  \t 嬤嬤眼睛轉了轉,臉側向一邊:“好,你先退下吧。”長平又行了一禮,剛要轉身出門,卻聽得身後嬤嬤又開口道:“等等。”


  \t 長平轉過身去,定定的看著嬤嬤略帶滄桑的臉。燭火的光焰映的滿屋子都是,嬤嬤一半的臉隱在暗處,一半的臉迎著火光,照的她渾濁的眼微微發亮。嬤嬤側著身子,眼睛也沒有看她,隻是慢慢的說起話來:“你的身份你自己也知道。如今前朝後宮風雲暗湧,皇後娘娘又向來忌憚你。”


  \t “你身在奴隸院,奴隸院也成了眾矢之的。”她把臉轉過來,一雙眼睛透出些許寒意:“我隻想,必要時候你能保住奴隸院。你也知道,如今宮中已經是不太平了。”


  \t “阿昭隻是一個奴隸。沒有什麽本事能保住奴隸院,”長平恍然笑了,眼神雪亮:“皇後娘娘忌憚我也是她的事而並非我的事。嬤嬤有空求我,還不如早些去求皇後娘娘寬恕。看在這麽多年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她把那四個字咬的很重,意味深長笑了,看了嬤嬤一眼,行禮道:“阿昭先行告退。”


  \t 長平轉身出門,輕輕合上了門扉。嬤嬤的意思雖沒有說明白,她也算明白了八九分。不過是往後皇後遷怒,想犧牲長平成全奴隸院罷了。


  \t 她往奴隸院外慢慢走去,卻忽然聽得洗衣房的屋頂上嘩啦一聲。她忽的轉了頭朝那邊看去。


  \t 房頂上空無一人。


  \t 夜風習習中,隻聽得到杜鵑悲戚的叫聲。長平雖然不曾習武,但自小聽力過人,那聲音分明是踏在房頂的瓦上的腳步聲,她不相信自己聽錯了。


  \t 她眼珠一轉,轉身如常的走出了奴隸院,偷偷隱在黑暗中,觀察著房頂。


  \t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一道頎長的身形從奴隸院的洗衣房翻上來,輕盈的走在房梁上。不消片刻,便出了奴隸院向東北邊的宮殿走去。


  \t 長平覺得有些奇怪,仔細看去,那道身影竟有些眼熟。她連忙跟著他朝那邊的宮殿跑去。那人輕功不錯,腳底生風,長平追的很艱難。好容易氣喘籲籲的跟到了禦花園附近的景明殿,那道身形居然不見了。


  \t 暗夜的禦花園寂靜的怕人。長平四處查看,卻依然沒有找到。她不由得暗暗嘲笑了一番自己,不過是一道看不清的身影,自己卻急急的追到這裏,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的失態。


  \t 她剛想回去,卻聽得身後閑涼的聲音道:“久居奴隸院還真是教你屈才了,你倒是適合做禦前侍衛。”


  \t 長平猛的回頭看去,竟是一身黑衣的宋薰。她見是他,倒也沒有那麽多的緊張,大著膽子道:“宋內監武功高強,自然比奴婢更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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