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皇室的位置
“少卿,你帶人直奔長安縣主府,將裴多雲包括裴氏在京城的其他三房人手全部抓捕歸案。”登聞鼓的聲音響起,也讓墨南宸臉色快速變得堅定起來,以至於那一瞬間,戴胄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對待裴家,而且還是第一個出手,這分明是打算在承明殿那邊傳來消息前,對皇族內部進行清洗。
“參與人蠱之禍,害死長瑾,愧對死難的十幾萬京城百姓,若是不將他們抓捕歸案,我墨南宸誓不為人。”戴胄難得的遲疑墨南宸知道是什麽意思,所以幾乎是毫不猶豫開口道:“今日之行,不僅僅是夢溪,我皇室也要下場,否則的話,對不起這墨氏百餘年的江山社稷。”
“王爺此舉,下官佩服,下官唯王爺之命是從。”戴胄點了點頭,對於墨南宸露出一絲欽佩。對方的想法或許很固執,有時候甚至於在這種波雲詭譎的京城顯得有些幼稚,但是毫無疑問,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性格,在對事對人的時候,往往代表著正義。
而且在這個時候,這種舉動,已經不僅僅是對楚夢溪的信任和情義了,而是代表著自己的立場,對待天下百姓的態度。這對於出身寒門,靠著一手絕技才走到如今這個位置的戴胄而言,有著更重要的意義。
“出發,我們去陳國公府。”墨南宸隻是朝著戴胄點了點頭,就隨即帶人快速出動,直奔陳國公府而去,兩隊人馬,速度快到了極致,而且沿途沒有絲毫隱藏行跡的意思,大隊的衙役,在包圍陳國公府之後,一刻不停的砸開了府門,衝了進去。
這麽大的動靜開始在京城各處不斷出現,不論是戴胄還是墨南宸,幾乎全都按照王若弗寫出來的那份申訴狀上麵的名單開始點名抓捕,涉及到的人員也非常複雜,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從類似於陳國公和長安縣主這樣的京城勳貴,豪門世家,到販夫走卒,傳遞消息的下人使役,無所不包。
所以很快,他們人手不夠之後,墨南宸開始傳訊常琳軍入城,封鎖了京城各大城門之後,迅速全城搜捕涉案的所有人員。
登聞鼓還在持續不斷響起,被打破了平靜的京城百姓這才注意到異狀,鼓聲來自皇城,就隻有一個地方,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常琳軍和墨南宸等人的身形不斷出現在京城各大坊市之中,也讓百姓迅速意識到今天,隻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在靠近宣武門的幾個坊市裏,開始有百姓不斷朝著宣武門而來,他們不能靠近,但是遠遠的卻足以看到發生的變故。
隻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此刻宣武門門口,實際上也出現了巨大的變故,無數的禁軍和巡防營圍攏之中,鄭大監急匆匆而來,宣讀了皇帝的禦旨之後,見到宋南雲手持龍禦令牌就站在一旁,頓時吃了一驚。
“大監回稟陛下,如實告知即可。這登聞鼓還需要再響一會。”王若弗此時已經體力不支,所以宋南雲直接讓手下帶人幫忙敲鼓,他自己則站在鄭大監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之後繼續道:“今日,請陛下見證,這場殃及整個京城,連累十幾萬百姓慘死的人蠱之禍如何結案。”
“這——”鄭大監很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被嚇了一跳之後左右看了看之後,有些遲疑道:“不知郡主如今人在何處,這龍禦令牌——”
“大監放心,王妃會在需要的時候出現的。”宋南雲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似乎知道鄭大監問這句話的意思,轉而似有深意道:“如今全城百姓和三軍將士,都在等著陛下決斷,請大監速回。”
“大統領這是何意?”鄭大監目光一轉,看著周圍沉默不語的巡防營士兵,和身後那同樣望著自己的禁軍將士,忍不住臉色一沉。
“這是軍中將士的心意,還有,你看——”宋南雲手指前方,麵色凜然道:“這是京城百姓,他們也在等待著陛下的決斷。王爺如今已經開始全城抓捕參與人蠱之禍的罪犯,片刻之間,必然會全部押送大理寺,等待陛下聖裁。”
“好吧,大統領在此間稍待。”鄭大監有些無奈,或者說此時的他有心想說什麽,但是卻無法開口,隻得急匆匆返回承明殿,將事情告知了皇帝和參加廷議的所有朝臣。
“王若弗敲登聞鼓?”皇帝臉色不斷出現變幻,這一刻的他仿佛沒聽到下麵朝臣的反應一般,隻是喃喃自語道:“非要走登聞鼓這條路嗎?”
“陛下,必須要敲登聞鼓。”下麵議論紛紛,甚至於剛剛得到消息的柳橙等人都沒有什麽主意的時候,張建幀卻一下子一聲怒喝,震動了整個承明殿,也一下子讓皇帝瞬間抬頭,最後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身上。
“張卿,宣武門外這一出,是你安排的?”皇帝的話聽不出息怒,但是平靜的語氣實際上就已經代表著此刻的情緒了,一股難以言明的凝重悄然之間在承明殿內開始彌漫。
“算是,也算不是。”張建幀搖頭道:“王若弗確實是微臣從大理寺放出來的,她寫了申訴狀,要求陛下重查人蠱一案,請陛下明察。另外,微臣今日上朝,也帶來了我大理寺清查人蠱之禍全案的結果,請陛下禦覽。”
“陛下,大理寺藏匿這麽重要的事情卻事先不說,直到此時,登聞鼓響起才匆匆拿出,必然是圖謀不軌,請陛下嚴查。”這個時候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尤其是張建幀說出王若弗是從大理寺放出來的消息之後,喧嘩聲再度響起,無數人在這一瞬間臉色大變。
“張建幀,說說看吧,這麽重大的事情你為何不提前上報?王若弗你到底藏了多久?”厚厚的條陳皇帝直到半天之後才看完,當他抬頭的時候,雖然是在對張建幀說話,但是目光卻在掃視著其他人,甚至於站在鄭大監的角度看,幾乎是將所有人的反應一一看在了眼裏。
“陛下還記得國子監的那一場大火嗎?”張建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但是聲音卻變得愈發高昂道:“但是陛下可能不知道,那一晚,可不隻是國子監內出現火災,在京城望月酒樓內,王若弗也被人暗殺,整個酒樓被蒙麵殺手付之一炬。微臣是授命保護王若弗,所以才藏匿至今,直到查出所有罪證才——”
“才敲登聞鼓的是嗎?”皇帝起身看著對方,一字一頓道:“你們是打量著朕會徇私枉法,枉顧那些死難的百姓,所以才用登聞鼓來逼朕嗎?”
“微臣不敢。”張建幀搖了搖頭,麵對此時已經殺意縱橫的皇帝,依舊不管不顧道:“此事事關重大,涉及案犯更是遍布朝野上下,微臣不得不謹慎行事。陛下是不會徇私,但是除了陛下,隻怕這整個朝堂上下任何人都不值得微臣相信。微臣身為大理寺卿,執掌刑罰,就必須要為死者逃回公道,為百姓伸張正義,為天下鋤奸除惡。所以敲登聞鼓,微臣是無奈之舉,陛下若要責罰,微臣一力承擔。”
“朕責罰你做什麽?朕要的是一個解釋!”皇帝的聲音也隨之變得高昂起來,甚至於這一刻,雙目之中還帶著一絲難以壓製的怒火道:“朕的皇長子死了,十幾萬臣民百姓也死了,朕不是冷酷無情之人,朕是君父,這些死難百姓的君父,為他們報仇,難道朕就不配有這個機會嗎?”
“陛下是君父,若是陛下都打算報仇,那有誰來審判這一場曠世大難呢?”張建幀直接站了起來,幾步上前,絲毫不理會周圍的其他人,看著皇帝緩緩開口道:“陛下是君父,是全天下百姓的君父,陛下該高高在上,如此,登聞鼓響起來的時候才會讓人敬畏,才能讓人信服。”
“而且,陛下不用生氣,微臣的錯,等此案結束之後會自領責罰,但是此刻,陛下,已經有人在代表陛下行事了。”張建幀拱手之後臉色凜然道:“有人已經代表了陛下,讓百姓看到了皇室的態度,看到了陛下的態度。”
“老三?”皇帝喃喃自語,滿臉的情緒悄然消散,目光轉向張建幀之後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張卿不用請罪了,朕不怪你。是朕失態了,你說得對,朕,是全天下百姓的君父,是應該高高在上,維護律法公正,讓人信服。”
“去傳旨寧王墨南宸,責令他代表朕,代表我墨氏皇族,為這天下,也盡一份心力,朕,在這承明殿內,等著他的好消息!”皇帝雙臂一瞬間展開,仿佛凝聚了所有的氣力和信心,縱聲高呼道:“終究,我墨氏,也是天下的一份子,是這百姓的一份子。”
“陛下聖明,微臣相信,寧王一定不負所托,在百姓心中豎立皇族威信,為天下盡心盡力。”張建幀一下子跪了下來,連連叩首,在整個承明殿裏,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渾然不顧這些,滿眼瘋狂之色。
此時,整個朝堂,除了張建幀,再無一人開口,但是此時也不需要有人再開口了,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想到了自己的立場,也想到了即將開始需要麵對的場麵。
寂靜的承明殿和外麵不絕傳來的登聞鼓聲相比,顯得格外的寂靜,但是裏麵的氣氛卻在這一瞬間,變得極度凝重,凝重到所有人都似乎聽到了自己越來越大的心跳聲,逐漸的,和鼓聲連成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