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晚了一步
“陛下,大理寺卿張建幀隻怕擔不了主審王家一案的重擔,請陛下恩準我刑部監察,防止大理寺內有人私通外人,放縱王家嫡女王若弗逍遙法外。”李成儒匆匆忙忙的話迅速得到了諸多朝臣的附和,甚至於連柳橙等中書省首要都跟著抬頭,等待著皇帝的意見。
“王若弗?”皇帝掃了一眼李成儒,將手中的一份奏報放下之後似笑非笑道:“你刑部倒是和有些人想到了一塊啊,看看吧,這是並州送來的急報,並州大都督和刺史府聯合上報,說是王家嫡女王若弗私逃在外,並州官府搜遍了整個河東道各州郡,也不曾發現蹤跡,故而要求朝廷廣發海捕文書,加以緝拿。”
“你們的意見倒是一致啊,告訴朕,你怎麽知道大理寺放縱王若弗逍遙法外?張建幀去刑部上報了?”皇帝沒給眾人開口的機會,轉而自顧自道:“還是你們事先商量好的?”
“陛下您說笑了,並州和京城遠隔數百裏之遙,更何況地方官員有事也會直接上奏報,又如何會私下聯絡!”薛天誌臉色一白,似乎比李成儒還關注這件事,緊接著開口道:“但是並州奏報,想來也是為陛下分憂,希望早日終結王家一案,給死於人蠱之禍的皇長子和京城百姓一個公道,所以陛下,此事不能聽之任之,應當讓刑部立即申飭大理寺,並且派人監督張建幀辦案,盡早了結啊。”
“那就去讓張建幀也過來吧,今日是大朝會,他老是告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真的病了,大理寺無人主持了呢!”皇帝聲色不動,也沒有回應眾人的要求,反而讓人將張建幀給緊急找了過來。
“張卿,說說看,王若弗你知道嗎?”皇帝一開口對於張建幀的稱呼就直接讓柳橙臉色一變,但是不等他開口,張建幀就已經上前幾步道:“啟稟陛下,微臣知道,王家嫡女,威名赫赫,天下人都知道。”
“知道就好,有人說你大理寺私通外人,放縱她逍遙法外呢,你怎麽解釋啊?”皇帝看了一眼對方,聲音平淡道:“大理寺沒有抓捕她歸案嗎?”
“是禦史台的人彈劾微臣了嗎?”張建幀這句話倒是讓柳橙似乎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悄無聲息的和站在一旁的墨北歡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對於張建幀這種理所當然的反問還帶著一絲疑惑。
“怎麽?禦史台找你麻煩了?”皇帝也愣了一下,不過隨即搖頭道:“是刑部尚書,說要派人介入大理寺,監察你辦案。”
“不是禦史台就沒事。”張建幀雖然嘀咕了一句,但是這句話在此刻卻被所有人都聽到了,頓時間禦史台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李成儒反倒是有些按捺不住,轉而狠狠地瞪了一眼對方。
大理寺雖然名義上是刑部的下屬,但是六部九卿向來都可以獨立向皇帝奏事,而如今,大理寺在張建幀的經營之下,已經很少理會刑部的命令,有事也根本不理睬李成儒,從來都是直接找皇帝。這個時候雖然張建幀明麵上是對於禦史台不屑一顧,但是話語之中對於刑部和他李成儒的態度更是一目了然。
“陛下,微臣覺得,刑部尚書此言不妥!”而不等李成儒開口,張建幀就自顧自繼續道:“大理寺查探王家一案,涉及諸多朝臣和豪門世家,牽連甚廣,微臣是密切小心,尚且左右顧忌,唯恐有人泄露了風聲,導致案情出現波折。如果要加入刑部官員,那大理寺必然會被絆住手腳,到時候此案要想結束隻怕更加遙遙無期。淩陽郡主早就傳過命令,讓微臣從速處置,微臣不敢耽擱,所以,這件事微臣隻怕不能答應。”
“張建幀,你的意思,你大理寺的人故意放過王若弗,那是為了盡快審案,而我刑部派人監察,那就會讓案情出現波折,你是覺得我刑部的人會泄露風聲?”李成儒幾乎是聲色俱厲,對於張建幀這種絲毫不留情麵的做法,甚至於對他也是不屑一顧的態度實在是忍不住了。
“啟稟陛下,關於王若弗的事情,微臣不想去說,大理寺負責王家以人蠱禍害京城百姓,顛覆我大晉朝廷一案,至今未曾審結,除了向陛下和負責節製大理寺的淩陽郡主之外,微臣沒有義務向其他人解釋。”張建幀硬邦邦的話惹得李成儒差點跳了起來,但是他自己卻似乎對此視若無睹。
“陛下,張建幀破壞朝廷法度,藐視刑部威權,不能不罰,否則的話,傳出去,刑部如何能夠執掌刑罰,如何能夠在朝野士民麵前立信?”如果不是旁邊的薛天誌和陳騫等人將其拉住了,隻怕暴怒之下的李成儒當場就要和張建幀打起來。但是饒是如此,這一瞬間李成儒還是快速將這件事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皇兄,大理寺卿雖然有專奏之權,但是畢竟大理寺是刑部節製,有些事,張寺卿還是應該和刑部尚書隻會一聲,否則的話,容易引發兩部誤會,到時候自相齟齬,豈不是互相掣肘?反而會耽誤了結案。”這個時候麵對這件事,墨北歡匆匆出列,雖然看似調解,但是卻意思非常明顯道:“而且,李尚書所言也不無道理,大理寺不服刑部管束,傳出去的話,確實有損朝廷威信,尤其是如今京城民情洶洶,稍有不慎,昔日圍困應天府的場景必然會再現,到時候張寺卿你該如何應對?”
“不勞王爺費心,京城百姓對於大理寺信心十足,圍堵應天府,那是裴澈辦案不利,置郡主安危於不顧,枉顧陛下和百姓信任。我大理寺一切宗旨乃是維護朝廷秩序,聽命陛下差遣,一舉一動合乎天意民心,百姓如何會圍堵?”張建幀搖了搖頭,也不理會李成儒的反應繼續道:“陛下若是相信微臣,就不要理會這些,此案結束,微臣自會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來說去,張寺卿還是沒說王若弗的事,難不成放過她真的另有隱情?”柳橙見到張建幀一句話說完,場麵瞬間冷了下來,而皇帝很顯然並不理會這種爭執,反而對後者流露出一絲欣賞的表情後,轉而開口道:“我想淩陽郡主也不知道張寺卿放過了王若弗吧?”
“陛下,如果沒什麽事,微臣就先告退了,大理寺如今正在日夜甄別審訊各地抓捕的王家族人,補充線索證據,所以微臣和戴胄兩個可是快半個月未曾歸家了,這身上的味道隻怕會熏到朝堂諸公,就不在這裏有礙觀瞻了。”張建幀自顧自行禮後甚至於連皇帝的反應都沒多等就直接退出了承明殿。
“陛下,這個張建幀無君無父,在這承明殿之上都如此狂妄,陛下您不能再姑息了。”李成儒跳著腳指著張建幀的背影怒喝道:“他簡直——”
“他簡直什麽啊?”皇帝此時似乎才反應過來,帶著一絲奇怪的情緒搖頭道:“剛剛人家不是說了嗎,等到案情結束再上報,朕都不急,你急什麽?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張建幀的脾氣雖然耿直了些,但是大理寺辦案從未出過差錯,朕還是很放心的。刑部的人就不要插手這件事了,再說了,你們刑部人多嘴雜,別真的去辦了壞事,到時候還得要大理寺為你們善後!”
“好了,大理寺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淩陽郡主都沒著急,你們急什麽啊?若是辦砸了,朕自會找他們二人算賬。現在事情還沒辦完呢,你們急著插手,想幹什麽啊?”皇帝目光一掃李成儒,話鋒也開始悄然偏轉道:“我看張建幀有句話說的倒是沒錯,大理寺一舉一動都合乎天意民心,京城的百姓對大理寺服氣的很!不信的話你們自己去看看,大理寺外邊的那些百姓有沒有阻撓辦案,有沒有去過問王若弗的事情。”
“百姓愚昧無知,自然不知道這大理寺——”李成儒還想開口,但是一句話未曾說完,皇帝直接將其打斷,麵色不虞道:“誰告訴你百姓愚昧無知了?朕看愚昧無知的人是你。”
“皇兄莫要生氣,李尚書也是口不擇言,我朝開國至今,教化百姓已有百年之久,京城乃天子腳下,百姓懂禮儀,知善惡,自然不會是愚昧無知之輩。”墨北歡見到李成儒一句話直接將皇帝給惹惱了,知道是觸及到了皇帝的逆鱗,所以急忙開口道:“既然大理寺那邊要等,不如皇兄讓刑部幫著抓捕王家族人,將其一並送過去,如此一來的話,豈不是可以加快步伐?也免得大理寺卿獨力難支?”
“張建幀若有需要,會自己去找刑部的,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皇帝起身掃了眾人一眼,自顧自邊走邊道:“其他的事,就不要多摻和了,大理寺辦案也敢插手其中,禦史台都沒這麽大的膽子。朕還想過問呢,張卿都沒給機會,這是小心謹慎,為國效力就該如此,自己多學學,莫要走歪路,這世上可沒有什麽捷徑可走。”
承明殿內,皇帝的身影雖然離開,但是這句話卻在久久回蕩,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臉色跟著一變。很顯然,皇帝已經是在警告所有人了,大理寺不會允許任何人插手。
“大家都去忙吧!”墨北歡朝著眾人擺了擺手,自己看了一眼柳橙之後笑道:“看起來,這繩索還在國子監,本王是該過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