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打一巴掌
“打成這樣了?”墨南湘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楚夢溪,但是隨即心思急變,轉而上前朝著皇帝開口道:“皇兄,歐陽少主此前在人蠱之禍中為百姓出力不少,若不是他及時增援楚姐姐,隻怕後果不堪設想。如今被打成這樣,若是讓百姓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豪門公子毆打,豈不是又要鬧翻了天?”
“白駝山少主,漢家後嗣,安西故地遺民,歐陽嵐,拜見中原正朔,大晉皇帝陛下!”墨南湘的話讓皇帝臉色明顯變得陰沉了不少,不過不等他開口,歐陽嵐就已經扯著嗓子勉力跪了下來,一開口就報出了自家的名號道:“白駝山世代堅守西北,奉中原正統,今朝拜見皇帝陛下,請陛下垂憐。”
“你是我漢家族裔後嗣?”他這一句話出口,連太後都跟著驚呼起來,歐陽嵐身上已經沒有多少漢人的特征,反而更多了不少西域人的樣子,身材高大,深目高鼻,膚色白皙,怎麽看都和中原人差別甚大。
“太後說的是,白駝山本就是毒聖麾下四大宗門之一,雖遠在萬裏之外,但是世代心向中原,我等漢家遺民堅守西北,期盼中原王師收複故土,已有百年之久。”此時的歐陽嵐一改嬉皮笑臉的神情,變得肅穆無比道:“雖處境艱難,飽受異族欺淩,然百折不回,不論身處何等境遇,終究是血脈相連。此次人蠱之禍,發生在中原,但是身為漢室一員,歐陽嵐責無旁貸,隻是盡心盡力而已。”
“說得好,快起來!”皇帝有些動容,歐陽嵐的出現和這一番話對於他來說比起此次蕭子遠惹事本身更為重大,所以親自將歐陽嵐扶起來之後點頭笑道:“安西故地失落,乃是我中原之痛,朕無德無能,不能收複祖宗故土,讓你們這些臣民受異族壓迫,是朕的過失。難得你能危難時刻,幫助夢溪平定人蠱之禍,朕心甚慰。朕要給你使臣待遇,在京城多住些日子,朕有空想聽聽安西那邊如今的境況。”
“歐陽嵐隨時等待陛下召見。”這句話讓歐陽嵐心頭一喜,急忙躬身行禮,但是他這渾身是傷的模樣卻在此時變得刺眼無比,也瞬間功夫讓蕭恒臉色大變。
皇帝的心思他知道,在如今大晉無力收複西北的情況下,歐陽嵐的出現和剛剛的表態無疑代表著西域的人心,代表著即使失落百年之後,那裏依然還有人心向中原,懷念漢家朝廷,這對於皇帝來說有著重大的意義。
而反觀歐陽嵐現如今的遭遇,蕭子遠的這一頓拳腳在歐陽嵐得到使臣待遇之後無疑瞬間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讓原本的罪名瞬間又加重了一層。
“陛下莫要聽信這來曆不明之人的話,西域和中原相隔萬裏之遙,他不過是一介江湖草莽,如何能夠代表西北民心?”蕭恒想到這裏,急忙阻止道:“更何況,他自己也說了,他是毒宗一脈,擅長用毒,子遠和他在乾豐樓大起爭執,卻昏迷至今未醒,隻怕就是他自己搗鬼,故意使苦肉計,還賊喊捉賊,給子遠下毒,好撇清自己的關係。就算是人蠱之禍,那也有可能是他暗中出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陛下不該草草決斷,而是該查一查,他歐陽嵐是否也參與了人蠱之禍。”
“皇舅你什麽意思?”這一瞬間,墨南湘臉色一變,隨即嗬斥道:“皇舅是說蕭子遠裝暈試圖躲過罪責是歐陽少主所為?我看使苦肉計的該是他自己吧?乾豐樓裏,當著本宮的麵打人,我親眼所見,難不成皇舅是覺得本宮也是眼瞎了不成?”
墨南湘一番話可謂是說的非常直接,緊咬不放,而且一下子打在了蕭恒的軟肋之上。到了這個時候,乾豐樓事發到如今已經快大半天過去了,蕭子遠卻還沒醒,他是心頭無著,既擔心對方被歐陽嵐下了黑手,又唯恐事情是真的,蕭子遠突然醒轉,到時候辯無可辯。
“吵什麽?蕭子遠是中毒還是裝暈逃脫罪責,試試不就知道了?”皇帝擺了擺手,製止了兩人的爭吵,轉而朝著楚夢溪開口道:“夢溪,蕭子遠有沒有中毒?”
“沒有!”楚夢溪隻是掃了一眼,她知道歐陽嵐的手段,所以見到皇帝點頭,手起一針飛落,隔著一丈多遠,直接刺中蕭子遠心口膻中穴,隨即道:“氣血逆行,大概是被自己氣到了,現在醒了。”
“陛下,楚夢溪的話不能信,她和這個歐陽嵐明明就是一夥——”蕭恒見到皇帝跟著點頭,還想要開口辯駁,但是話音未落,蕭子遠卻真的動了,緊接著自顧自的爬了起來,隻不過在見到自己胸口插著一枚銀針,頓時一陣大叫。
“都活過來了還叫什麽叫?”皇帝哼了一聲,轉而看著楚夢溪一言不發的拔下了蕭子遠的銀針才沉聲道:“都醒了,是不是該和朕說說,你幹的那些好事?”
“陛下,子遠冤枉,都是這個,都是歐陽嵐自己搞得鬼!是他在我身上下毒,所以才讓子遠不省人事!”蕭子遠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一聲大叫之後差點再度上前動手,惹得皇帝一聲大喝之後,才停在了當場。
“你這個孽障,自己做出了好事反倒是倒打一耙,你還有臉在朕麵前說是人家給你下毒,毒在哪啊?你給朕找出來!”皇帝看著對方,怒喝不斷,那眼神差點要殺了蕭子遠,轉而一甩袖子冷笑道:“告訴朕,你是如何放出消息說朕打算把南湘嫁給你的?朕今天就給你個機會,敢說半個字假話,朕讓你滾出京城,永遠都別再回來!”
“陛下,這子遠他也是一時糊塗,所以才鬧出了亂子,請陛下給他一次機會,念他是對長公主一片傾心,情有可原的份上,饒他一次吧。”這個時候蕭恒根本沒辦法讓蕭子遠開口,對方剛剛醒轉,前麵發生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麽都是錯,所以情急之下,他隻能一改此前的口風,直接開口為對方求情。
“嗬,大將軍這反口之間,變化這麽大?”皇帝看著蕭恒一字一頓道:“剛剛不是還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嗎?怎麽?這才一會功夫,你怎麽不去懷疑歐陽嵐了?你怎麽不去說這兩個人不是你蕭家的護衛了?你怎麽不說蕭子遠被人設計陷害了?你好大的膽子,算計人都算計到朕頭上來了,告訴朕,朕什麽時候跟你說過,要把南湘嫁給蕭子遠了?說!”
“陛下恕罪,微臣——”蕭恒一下子跪了下來,連帶著讓蕭子遠也跟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陛下恕罪,子遠隻是對南湘心有愛慕,所以才一時糊塗,請陛下恕罪。”
“是嗎?”蕭子遠的話讓楚夢溪和墨南湘對視一眼之後暗自搖了搖頭,對方果然神思敏捷,一瞬間就抓到了一條最合適的理由,一條讓皇帝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卻無法懲罰的理由。若是如實公開蕭子遠的罪名,隻怕受傷害最大的就是墨南湘了,在這種時候,作為皇帝,如果要為墨南湘的名聲考慮,那就隻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陛下,那我這一身的傷不能就這麽算了吧?好歹賠點醫藥費吧?”歐陽嵐看了一眼蕭子遠,轉而目光轉向楚夢溪,見到對方微微點頭之後,當即一瘸一拐上前道:“蕭家大公子前腳打了人,後腳大將軍就汙蔑我安西遺民對朝廷的忠心,好歹也要給個說法吧?不然的話,我這心裏可不好受!”
這個時候也隻有歐陽嵐能夠開口說話,而且在蕭子遠成功擺脫散布流言之後,再度抓到了對方的要害。這一番俏皮話可謂是瞬間打到了對方的軟肋之上。
“你本來就是江湖門派,什麽時候可以代表安西遺民說話了?”蕭恒此時臉色變得極度陰沉,死人臉上散發出來的殺意幾乎是毫不掩飾,看著歐陽嵐冷笑道:“安西距離我中原萬裏,如何能夠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我來證明!”蕭恒話音未落,楚夢溪直接冷然開口道:“我為毒聖,白駝山是不是我漢室一脈,無人比我更清楚!歐陽嵐此次來中原,除了赴約,就是為了覲見陛下,代表西域漢家遺民向陛下和大晉朝廷表明心意,百年來,白駝山前後三代人前赴後繼,就這一個心願,兩代毒聖親眼見證,絕無虛言。此番情義決不允許有任何人詆毀!”
“歐陽少主萬裏迢迢來京,此番情義不容詆毀!”皇帝點了點頭,轉而看著歐陽嵐肅然道:“朕改日一定給你個交代,安西遺民,心向中原漢室,這份心意,朕收到了,朕也很感動,待你回歸之日,朕當親自送別,並送上屬於朕和朝廷的心意,絕不辜負了這一番赤子之心。”
“多謝陛下,臣歐陽嵐多謝陛下還記得安西萬裏故地,記得堅守西北的漢家子孫後代。”這一刻歐陽嵐是麵色漲紅,皇帝的話很明顯帶有一種承諾,更是對於白駝山的肯定。這對於他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更是讓白駝山三代人的堅持,得到了肯定,得到了承認。
“蕭子遠,你擅自散布謠言在先,汙蔑長公主名聲,其後毆打歐陽嵐,裝暈躲避罪責,如今更是侮辱安西遺民心意,朕絕不輕饒。”皇帝一轉頭,看著蕭子遠,露出了一股毫不掩飾的厭惡,哼了一聲之後轉而看著蕭恒道:“還有你,跟著這個孽障胡鬧,朕看你這個大將軍你別當了,給朕去太常寺吧,若是讓你繼續執掌左屯衛軍,隻怕遲早有一天,拱衛京畿的兵馬都能跟著蕭子遠起兵造反不可!”
“打了一巴掌!”這一瞬間,楚夢溪抬頭看了看蕭子遠,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對方此時看起來神色並不太對,那雙眼神之中似乎還有別的意思在其中,讓她猛然間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