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掩人耳目
“王妃,承明殿那邊沒發生什麽吧?”大理寺內,當楚夢溪匆匆抵達的時候,張建幀和戴胄也是一臉疲憊,但是神情卻放鬆了不少,前者更是見麵第一句話就意有所指。
“叔父你知道承明殿那邊在說和親的事?”楚夢溪看著對方神色不定道:“這是皇族內部議事,陛下應該不會提前告知你吧?”
“說和親?”這話直接讓張建幀一陣搖頭,隨即苦笑道:“王妃,是這樣的,大理寺內接連遭逢變故,微臣懷疑和朝中重臣乃至於皇族親王有牽連,所以暗中密報陛下,設法轉移朝堂視線,給微臣一點時間清查此事,隻是不知道,陛下說的是和親。”
“好深的心機啊!”這句話一出口,楚夢溪是倒吸一口涼氣,轉而微微苦笑不已,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位皇帝,和記憶中前代皇帝的性子是截然不同,是切切實實的聖心難測。
她剛得知大理寺的事情之後,還以為皇帝確實是給張建幀打掩護,好讓大理寺暫時避開眾人視線。但是現在看來,拿著和親來掩人耳目,隻怕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大理寺,而是背後隱藏著更大的謀算。
從承明殿內召集在京的所有皇族議事來看,這分明是在皇族之中尋找什麽,卻將墨南湘推了出來,從而徹底激怒墨南宸,讓其和墨北歡當庭對峙,他卻在九龍禦座之上俯瞰眾生,將所有人的反應一一看在了眼裏。
“他這是要做什麽呢?”楚夢溪不禁開始自語,皇帝明顯有自己的用意,算計了所有人,這麽大的陣仗,不可能真的就為了和親這種事情,而且對方還說過,這件事會拿到朝裏進行廷議,隻怕到時候會引發更大的喧嘩和波動。也就是說,皇帝的目的不一定僅僅隻是皇族之內,而是意在整個朝堂。
“王妃,您在想什麽?”張建幀和戴胄見到楚夢溪良久沒有說話,有些奇怪對方變幻不定的臉色,不過也僅僅是這一瞬間,楚夢溪迅速壓住了心中的念頭,轉而看向兩人道:“大理寺審出了什麽結果?”
“曾萬全在審理楚相一案之時,將消息透露給了外人。”張建幀臉色沉重,看著楚夢溪欲言又止道:“包括定罪所需要的證據和口供證詞中的漏洞。”
“是給墨南宸的嗎?”楚夢溪瞬間臉色變了,但是隨即又自顧自搖頭道:“墨南宸負責主審此案,雖是早有預謀,從喬靈兒出事到父親被抓,短短數日之內,部署這麽多事情,還派遣傳旨欽差前往邊軍三大營地,他一個人完成不了。”
“王妃所言甚是,寧王殿下他,除了抓捕楚家相關人手,派人傳旨之外,其他的事全部都是曾萬全暗中通知其他人完成的,包括所有的證據收集。”張建幀跟著點頭道:“就是那些一封封往來書信,全是曾萬全事先透露,然後有人從中補齊,最後用了不知道什麽辦法,送到了寧王手中。”
“叔父覺得曾萬全的口供可信嗎?”楚夢溪沒理會旁邊月兒臉色的變化,轉而自顧自理清楚頭緒之後搖頭道:“墨南宸身為主審,他需要安排人手調查取證,如何會需要通過曾萬全?素日裏也不曾見他和曾萬全有何聯絡。”
“曾萬全的口供微臣覺得可信。”戴胄是負責刑訊之人,對於這一點知道的很清楚,所以當即點頭道:“微臣和寺卿審訊之時,連王妃給的毒藥都用上了,絕對不會有錯。隻不過按照曾萬全所言,他也不清楚背後主使之人是誰,而且和他此前授命臥底大理寺之人也不相同。所以這口供——”
“我知道,這件事布局周密,甚至於從吳田誌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針對我楚家落子,又如何會在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主簿身上露出太多痕跡?”楚夢溪微微一歎,轉而看著張建幀道:“彼時,墨南宸剛從北境歸來不久,他如何能夠部署這麽大的一盤棋和父親對弈?”
“在這天下的棋局之中,墨南宸還沒有執棋人的能力。”楚夢溪悄然歎息了一聲,她早就知道墨南宸是如何入局的,卻始終看不清隱藏在他背後的那個真正的執棋人到底是誰,能夠調動整個豪門對楚家發動致命一擊,巧設計謀,利用喬家一事將墨南宸安插在其中,讓自己和他之間從此隔著一條鴻溝,無法彌合。
“王妃說的是,王爺他,他不是那種人。”楚夢溪搖頭,讓月兒神情一振,以至於情不自禁開口道:“奴婢記得那段時間,王爺就不曾見過這個什麽曾萬全。”
“你的話不能作為證據。”楚夢溪掃了一眼對方,搖了搖頭,不過隨即似乎若有所思道:“曾萬全或許聯係的是其他人。”
“王妃的意思是,參與楚家一案證據搜集的,不止是寧王殿下?”張建幀瞬間察覺到了楚夢溪這句話的其他含義,臉色也一瞬間變得更加凝重,沉默半晌之後才看著楚夢溪低聲道:“王妃,您還要繼續查嗎?”
他是從剛剛月兒的反應當中看出了一絲隱憂,楚夢溪和墨南宸如今的關係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個不穩定因素,而且身為楚家一係的人手,在這個時候,麵對翻案這麽困難的事情,都不希望兩人再出現變故,從而讓楚夢溪更加孤立無援。
“叔父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楚夢溪點了點頭,麵色不變,轉而繼續道:“叔父將曾萬全的口供當中關於楚家一案的所有內容謄抄一份給我,我自己來查,大理寺集中所有精力去應對人蠱之禍。”
“姑娘,這——”張建幀急忙擺手,情急之下連稱呼都變了,轉而躬身拜倒在地,連連搖頭道:“姑娘您知道這其中涉及到多少豪門,多少隱秘,一旦風聲傳出,您獨自一人如何麵對?微臣受恩相提攜之恩,須臾不敢忘懷,又如何能夠看著您獨自孤身犯險?這件事姑娘您就別管了,隻要我張建幀未死,就一定竭盡所能,查明真相,為恩相洗清冤屈!”
“叔父您起來!”張建幀一下子跪倒在地,看著楚夢溪那倔強的身形,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反倒是後者自己,卻沒有多大變化,將對方扶起來之後,慘然一笑道:“叔父不必擔心,夢溪自從歸來,就知道此事之凶險,但是身為楚家人,這是我該麵對的,又如何能推脫?況且,叔父也說了,此事過於凶險,我不能讓您和大理寺去麵對,不能讓叔父半生清譽就此毀於一旦。”
“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楚夢溪幾句話說得在場幾人沒有一個能夠插話,事情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曾萬全的口供隻能是佐證,剩下的,就要看如何挖出他背後之人和布局之人的聯係了。
“姑娘既然心意已決,那微臣就無法多言了。不過——”張建幀沒有再勸阻,而是繼續道:“曾萬全一事,還是交給微臣和大理寺吧,畢竟他臥底微臣身邊,不僅僅是為了扳倒楚家,而是圖謀大理寺所有的機密,此等人決不能留。”
“我知道。”楚夢溪接過戴胄遞過來的口供抄本,仔細看了看之後,開始起身往外而去,大理寺的事情她無法參與太多,而且本身她在這裏,就會引來更多的目光,從而給張建幀帶來更大的麻煩。
“月兒,去找宋南雲和李十三來楚家一趟。”楚夢溪上車之後獨自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臉色一瞬間也似乎變得堅定起來。
“王妃,您,真的懷疑王爺嗎?”月兒顯得有些遲疑不定,結結巴巴道:“王爺那時候也是被喬家的事傷透了心,所以,所以才會被人利用,您——”
“那就不查他了。”出人意料的是,楚夢溪卻隨即點了點頭,一句話說的月兒自己都驚詫莫名,但是不等她開口,楚夢溪就已經緩緩下了馬車,沿途朝著常衡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淩雲居,來到旁邊的點翠閣。
“別去了。”月兒本想跟過去,但是卻被瑤姬給一把拉住了,而旁邊,歐陽嵐卻朝著兩女微微一笑,也跟著走了進去。
“王妃她——”月兒指了指裏邊,想要說點什麽,卻看到瑤姬已經走到一旁,頓時也跟了過來低聲道:“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不知道啊,不過你不要什麽事都摻和,這對你不好。”瑤姬的聲音聽起來很柔軟,也沒有多餘的話,看著月兒搖頭道:“王妃的心思,你猜不透,也不明白,所以不要給她添亂。她該跟你說的事,自然會跟你說。不想讓你知道的,你問了也沒用。”
“瑤姬你不知道,王爺的心意如今都在王妃身上,但是王妃卻始終不遠不近,這如何不讓人擔憂?”月兒顯得有些著急,她是一心一意希望兩人能夠走出羈絆,重新在一起。但是如今的形勢,一旦涉及到楚家一案,墨南宸的身份就成了繞不開的一道坎,成了時時刺痛楚夢溪的一根刺,拔不掉,也避不開。
“你猜得到的事情,你覺得王妃會不知道嗎?”瑤姬倒是被她說的心頭一動,轉而拉住對方低聲道:“你怎麽知道這不是王妃在掩人耳目呢?”
“啊?”這句話原本隻是瑤姬自己一瞬間心頭所想,但是卻讓月兒差點驚呼出聲,轉而看著點翠閣的方向露出了一絲驚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