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情斷夢醒
“是嗎,太妃,朕也想聽聽,蕭恒能說出什麽來。”皇帝的表情變得沉吟不定,似乎心思在急速變化,但是一閃而逝之後轉而朝著楚夢溪點頭道:“既然蕭太妃不說,夢溪,將蕭恒和蕭子清那個孽障提過來,你來審一審,看看他說不說?”
“皇兄不可!”墨南宸一下子跪了下來,臉色慘然道:“皇舅心高氣傲,如何能夠忍受被人審問?還請皇兄看在蕭家效忠大晉,三代人嘔心瀝血的份上,免除這樣的羞辱。臣弟保證,一定盡心盡力輔佐皇兄,決不負皇恩,彌補蕭家犯下的過失。”
“南宸!”蕭太妃忍不住一聲大喊,想要製止墨南宸的話,但是終究晚了一步。對方此時表態,幾乎就等於是將蕭家涉嫌謀逆的罪名全部接到了自身上,甘願代替蕭家受罰,這讓她如何受得了?幾乎是瞬間功夫直接撲了上來,要將墨南宸拉起來,結果對方卻始終低頭,沒有絲毫動作,一下子讓她的臉色變得極其黯然,跟著跌坐在一旁,徹底沒了生氣。
“夢溪,你怎麽看?”皇帝目光在墨南宸和蕭太妃身上來回轉了幾圈,似乎想到了什麽,以至於此刻語氣變得更加的不可捉摸,這個時候與其是詢問楚夢溪,還不如說是在自己問自己。
“夢溪,你幫著說句話吧,算我欠你的,日後我必報答。”在皇帝開口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楚夢溪身上。至少在此時,皇帝開口詢問她的態度,似乎代表著在這種關鍵時刻,對方更信任她,或者說,更信任已經消失的楚家。所以這一刻,墨南宸幾乎滿眼全都哀求的神情,期待著對方能在這個時候開口,甚至於連蕭太妃的目光也帶著一絲熱切。
“把地牢中的人全都帶回來,一個不少。”楚夢溪掃了一眼墨南宸,眼神之中透著一絲難以言明的傷感和黯然。果然,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是關心自己的處境,關心她的心思。皇帝有皇帝的打算,蕭太妃有蕭太妃的心思,甚至於就連墨南宸,此刻想到的,也是想讓自己開口,幫他給蕭家求情。但是這一刻的她,冷眼旁觀之下,如何看不清皇帝的想法?他根本就不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此時無論自己說什麽,怎麽說,都改變不了對方的心思,一出口,反而會將自己也牽扯進來。
皇帝之所以開口詢問她,是因為楚家已經消失,隻有自己孤身一人,參與不了這場皇城動亂,也沒有能力威脅皇權,在這一場角逐當中是對方推出來的靶子,也是受害者,不論自己願不願意,都注定是站在他那邊的人。但這,不代表自己能夠左右皇帝的心思。
可惜的是,此時在場的所有人,蕭太妃和墨南宸一心一意想要自己開口,幫助他們給蕭家消除罪行,卻沒有人想到,自己這個時候,如何能有開口的機會?這是一句話,將她所有的退路都斷送了。
“這便是親情!”楚夢溪暗自哀傷不已,果然在關鍵的時刻,沒有人會想到她,也沒有人能靠得住。自己和楚家的事情,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的無關緊要。皇帝拿來做籌碼,製衡朝臣和豪門世家,連墨南宸,在此時,也沒有站在她一邊,為她考慮,替她著想。
“我不欠你了。”暗自搖了搖頭,往日裏,那一絲好不容易在心頭流過的暖流,對於對方蘊藏的那一絲情愫,這個時候也隨之寂滅,昔日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化作青煙從心頭消散。
所以此時的她,神情一瞬間變得異常蕭索。語氣,也變得格外的清冷,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一樣,再無往日絲毫的痕跡,更是一瞬間讓皇帝都忍不住目光轉向她,似乎想知道她有沒有察覺到此時自己的心思。
“姐姐!”隻有墨南湘,在這個時候弱弱的叫了一聲,但是卻也隨即沒了下文。她自然是猜得到皇帝的心思,也知道此時楚夢溪一開口的處境,但是墨南宸的目光卻讓她有些不忍,但是一開口之後,卻也沒辦法繼續說什麽。
“嗬嗬,說的也是啊,那是你自己查出來的證人,若是讓蕭家給毀了,豈不是讓你的心血都跟著白費了?”皇帝笑了一聲,情緒似乎變得溫和起來,但是唯有楚夢溪知道,那一道從自己身上掠過的眼神之中到底包含著什麽樣的意思!
“把蕭恒帶上來吧,朕也想聽聽他有沒有什麽想說的!”皇帝的語氣變得緩和下來,話語雖然和此前一樣,但倒是讓墨南宸心裏一鬆,轉而將蕭太妃也扶了起來,目光看向楚夢溪的時候似乎帶著一絲感激,但是卻發現對方身上早已經冷若寒冰,揮手讓外麵的李由等人帶人上來的時候,更是獨自退到了另外一邊。
那一刻的他,有些悵然若失,原本想要拉楚夢溪的手,在此時停在了半空中,和他的臉色一樣,徹底凝固住了。
這一幕,楚夢溪視若無睹,似乎不曾看在眼裏,而旁邊的墨南湘想要說什麽,卻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隻是無言的歎了口氣。倒是蕭太妃看著兩人的目光,似乎有了點神采。
因為事起倉促,蕭恒和蕭子清被帶回來的時候直接被關進了寧王府地牢,還沒來得及送往大理寺,所以李由的速度很快,片刻之間就帶人將兩人給押到皇帝跟前。
“陛下?您——”蕭恒還是之前的樣子,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卻依舊保持著一張死人臉,隻不過在見到上麵端坐的是皇帝之後,才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但是也僅僅隻是一瞬間而已,隨之消失無蹤,沉默的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嗬嗬,好啊,事到如今,朕的威遠大將軍還能保持如此鎮靜,倒是出乎朕的意料。”皇帝看著蕭恒笑嗬嗬道:“告訴朕,你怎麽做到的,讓禁軍被整頓之後還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隔絕內外,將朕困在皇城之內,你又想要做什麽呢?是覺得朕這個皇帝當的不好?所以打算篡權奪位?還是想扶立新君上位啊?朕猜猜看,你打算扶誰上位,老三嗎?”
“微臣冤枉!”皇帝的這一句句話說的所有人驚心動魄,也讓蕭恒再也無法保持沉默,轉而搖頭道:“微臣無有任何忤逆之心思,隻想為陛下掃清障礙,為保我大晉江山萬年!”
“障礙?告訴朕,在你眼裏,什麽是障礙?禁軍?寧王妃?還是朕這個皇帝啊?”皇帝雙眼之中寒芒爆閃,但是語氣卻變得極其柔和,仿佛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但是卻讓墨南宸瞬間臉色大變,急急忙忙就要開口,卻一下子被蕭恒給打斷了。
“陛下,楚家一案鐵證如山,是陛下筆朱禦批,定罪昭告天下,不容他人反駁。”蕭恒昂首道:“但是自從楚夢溪回來之後,就一直伺機為楚家翻案,從而讓陛下威權毀於一旦,微臣不能坐視不理,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為陛下清除這個女人,避免惑亂江山社稷。微臣有罪,但是微臣無悔。”
“嗬嗬,夢溪,你聽到蕭恒的話了嗎?”皇帝一瞬間大笑出聲,沒有評價蕭恒所言,反而朝著楚夢溪開口笑道:“朕是聽清了,你明白了嗎?”
“明白。”僅僅隻有兩個字,卻緊隨而至,仿佛不帶絲毫的情緒波動,更似乎沒有任何意外,楚夢溪也沒有看蕭恒,隻是自顧自點頭道:“請陛下讓蕭家交出寧王府地牢帶走的所有人。”
“若是本將不交呢?”蕭恒一轉頭,看著楚夢溪麵露寒光冷笑道:“我已認罪,說明一切,是死是活,自有陛下決斷。”
“那就拿蕭家上下所有人的命來換吧!”楚夢溪隻是一句話,直接讓蕭恒臉色一變,但是不等他開口,楚夢溪則繼續道:“你是死是活那是陛下的事情,但是蕭家上下能不能活,陛下沒說。”
“你敢!”蕭子清在旁邊怒喝一聲之後還沒來得及說話,楚夢溪已經手中光華一閃,一道銀芒閃電般飛射而出,在對方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鑽入蕭子清體內。
“喪魂釘,自己受著吧!”眾人還未明白過來之前,楚夢溪已經屈指一彈,綠色光華跟著閃爍,瞬間籠罩住蕭子清的全身,一瞬間也跟著鑽進了對方的體內,瞬間消失不見。
“夢溪,饒了他!”墨南宸急忙上前試圖拉住楚夢溪的手,但是後者卻一瞬間避讓開來,神情不變,隻是一聲冷哼之後,蕭子清瞬間哀嚎出聲,臉色漲紅,青筋暴露,一道道黑色印記猶如蛛網一樣開始繚繞全身上下,讓他此時看起來異常恐怖。
“說不說在你,殺不殺,在我!”楚夢溪沒有顧及有些悵然若失的墨南宸,轉而看著臉色大變,試圖去扶蕭子清的蕭恒,聲音不變,似乎根本沒做任何事一樣緩緩道:“蕭家上下所有人,我每天殺一個,總有能殺完的時候。等什麽時候,蕭家也跟著灰飛煙滅的時候,我想要不要證人,也不重要了。”
“陛下,您看到了吧?這便是妖女,她這不是在殘殺我蕭家子嗣,這是在斷我大晉根基啊!”蕭恒手忙腳亂的想要讓蕭子清安靜下來,但是一把拖住對方的袖子之後,卻發現一道黑色的印記猶如遊龍一般沿著對方虎口處開始蜿蜒往上,頓時嚇得再也繃不住,直接朝著皇帝連連磕頭道:“還請陛下除掉這個妖女,還我豪門一個寧靜。”
“妖女?朕看也不見得吧?”蕭恒的這最後一句話是脫口而出,也一下子說的皇帝似乎臨時改變了主意,轉而搖了搖頭道:“朕看你還是把人都交出來為好,朕也想看看這段時間夢溪到底掌握了幾個證人。不然的話,朕剛剛說的話可不算數了,朕能饒過你,那是人家夢溪開口給你求的情,如果不讓她滿意,朕覺得還是把蕭家三族都交給她處置算了。朕也樂得清靜,不然的話,你們算是有清靜的時候,朕怕是要每天都是水深火熱,夜不能寐了。”
“皇兄還請開恩,臣弟,臣弟馬上去全城搜查,保證證人一個不少,還請,還請——”墨南宸急忙開口,但是一句話還未說完,發現皇帝不理會他之後,頓時轉向了楚夢溪,語氣也隨之變了,囁嚅道:“你能不能先放了——”
“等你查出來,蕭家人估計也不用求情了,死了,也就死了。”楚夢溪一揮手,那一瞬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力量控製住了蕭子清,後者一瞬間一聲大叫之後,渾身血肉飛速炸開,頃刻之間變成了一灘肉泥血跡和一句白森森的骨架。
“啊!”這種慘烈的變故一下子嚇得蕭太妃跟著慘叫一聲,快速暈倒在地,而旁邊蕭恒看著蕭子清在自己身邊屍骨無存之後,目眥欲裂,回頭看向楚夢溪的目光猶如要殺了對方一樣。
“我為毒聖,莫要逼我調動四大毒宗的力量來搜查蕭家人,到時候蕭家人保證一個都活不了!”楚夢溪看著蕭恒,語氣平靜,轉而道:“蕭子成還在京城,已經有人去找他了,不交出所有的證人,蕭家,隻怕是保不住了。”
“你!”蕭恒這一瞬間直接一躍而起,惡狠狠的就要衝向楚夢溪,但是人到半途,卻沒了氣勢,看著對方平靜到沒有絲毫變化的目光,硬生生的變得頹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