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打上門的蕭家
“王妃,蕭家家主蕭恒帶著蕭子遠和蕭子山來了。”急匆匆走過來的李由看了一眼如今在場的眾人,不敢上前,轉而朝著月兒示意了一眼,隨後後者匆匆在楚夢溪耳邊說了這一句話。
也正是這句話,讓她一瞬間轉頭,看了看墨南湘之後心頭一動,皇帝和長公主親自動手布局,利用自己,隻怕是籌謀良久,其意圖,就是如今月兒的這句話。
“姐姐,既然人來了,那就讓他們進來吧,正好,皇兄也在,也免得這幫人還會繼續欺負你。”墨南湘仿佛是知道月兒說了什麽,所以轉過身來,朝著對方微微一笑。
“讓他們進來。”楚夢溪沒理會對方,朝著李十三點了點頭之後,眉頭驟然間開始收緊,如果說這個時候皇帝的心思她已經清楚的話,那麽她自己也想借此機會接觸一下蕭家。想看看,蕭家尤其是唐千明提到的蕭子遠,在喬家一案中起著什麽樣的作用,在楚家一案中是否也有參與。
“你,你別擔心,有我在。”墨南宸回頭看了一眼楚夢溪,張大著嘴巴似乎想說什麽,但是這個時候也唯有他不太明白眼前的局勢,不明白蕭家人如何在這個時候打上門來。但是這句話,倒是讓楚夢溪微微一愣,剪水眸光從他身上一掃而過,臉色倒是情不自禁的緩和了不少。
“微臣蕭恒,攜犬子拜見太妃。”蕭恒和他兩個兒子的樣子楚夢溪倒是有印象,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看不出神情變化,似乎永遠都是一張死人臉,倒是蕭子遠和蕭子山兩兄弟,長得器宇軒昂,精力十足。蕭子遠更是看起來更像是軍中將領出身,神采甚至於比墨南宸還要高半個頭。
“陛下,您怎麽在這?微臣該死,有眼無珠,不識龍顏,還請陛下恕罪。”蕭恒的話惹得蕭太妃一愣,隨即目光不自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一下子讓蕭恒意識到了什麽,上前幾步重新拜倒在地。
“朕的威遠大將軍果然是軍務繁忙啊,連朕在這裏都沒瞧見,朕還能說什麽呢?你是忙昏了頭?還是眼裏根本就沒有朕啊?”皇帝似乎也沒生氣,反而看著跪在前方的父子三人似笑非笑道:“大將軍起來吧,朕也不曾怪罪你,你跪著做什麽?不知道大將軍今日來老三這裏所為何事啊?大過年的,也不曾聽說舅舅給外甥拜年的道理吧?”
“陛下您說笑了,微臣老眼昏花,有罪在先,請陛下莫要見怪。”蕭恒告了個罪之後並沒有繼續往下,反而是自顧自的直接站了起來。這一幕讓楚夢溪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轉而掃了一眼皇帝,發現對方臉上並沒有什麽異常,反而更像是對此見怪不怪了,隻有墨南湘臉上,一絲陰鬱一閃而過。
“還沒說呢,大年初一,本該闔家團圓,大將軍來找老三做什麽?”皇帝沒有繼續追問剛才那一幕,但是語氣卻沒有絲毫放鬆,反而自顧自的端著一盞茶,似乎是先聊天一般朝著對方開口問道。
“回稟陛下,微臣來找寧王,是有軍務商議,是,之前約好的,本想趁著今日閑暇,公事私事一塊辦了,也免得來回走動。”蕭恒此時反倒是顯得鄭重了一點,說話的時候還深深的看了一眼墨南宸,似乎想表達什麽,隻不過也就在這一瞬間,楚夢溪忽然伸手拉了一把墨南宸,正好讓對方轉身,避開了這一瞬間的目光。
“哦,是嗎?商議軍務要放在大年初一,那想來是出了大事!”皇帝這一刻看了一眼楚夢溪,轉而自顧自點頭道:“是哪裏發生動亂了?還是北境的那些突厥人又不安生了?老三,太尉府可曾接到什麽軍情奏報?”
“回稟皇兄,臣弟不曾收到奏報,也,也不清楚皇舅,來找臣弟是做什麽。”墨南宸嘴唇開闔之間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在這一刻,卻沒辦法開口。這個時候他就算是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勢,但是皇帝語氣的變化他還是清楚的。對於這位兄長的性子,他最了解,越是神情輕鬆,那內心隻怕是早就波瀾起伏,殺機不斷了。
“嗯?這話怎麽說?”果不其然,墨南宸的話音剛落,皇帝直接看著蕭恒搖頭道:“大將軍這是什麽意思?你來找老三商議軍務,不去太尉府,反而跑到寧王府,是打算關上門,舅甥兩人喝著酒,就把朕的軍務給處置了?”
“陛下息怒,微臣不敢!”這句話已經很嚴重了,也說得蕭恒難得的臉色有了變化,不過卻也隻是微微拱手之後道:“微臣確實是有軍務要和寧王商議,隻不過因為隻是些許軍中瑣碎之事,所以就不曾上報太尉府和兵部,想著今日年節,趁著這個機會先說了,等複印開朝之後再行上報,隻是沒想到——”
“隻是沒想到朕在這裏處置家事,是嗎?還是大將軍今日是打算打上門來了?”皇帝笑道:“被撞了個正著,所以,紙包不住火了?”
“不敢,微臣有錯,壞了朝廷體製,請陛下治罪。”蕭恒一下子跪了下來,朝著皇帝連連行禮之後一臉肅然道:“微臣隻知軍國大事,卻忘了公私有別,罪該萬死。”
“確實該治罪,不然的話,朕的親戚和兄弟都能視朝廷體製為無物,那下屬官員,還不跟著有樣學樣?到時候上梁不正下梁歪,皇舅,你可明白?”皇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墨南宸,剛想說話就忽然神情一愣。
“陛下,些許小事,往日裏也不曾見您追究,如今反倒是斤斤計較起來,我父親好歹也是為了國事操勞,您不看僧麵看佛麵,也該——”蕭子遠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是目光卻一掃楚夢溪,正好和她悄然對視了一眼。
此時眾人的距離非常近,他的話又中氣十足,一下子讓所有人都聽到了,也讓蕭恒的臉色在此時終於變了。
“那朕往日裏不也沒見過你這樣冒冒失失嗎?”皇帝聞言冷哼了一聲,轉而瞪了對方一眼道:“你往日裏不也是和你父親一樣的性子嗎?”
這一瞬間的話反而更像是皇帝的抱怨,但是聽在楚夢溪心裏卻瞬間一個炸雷響徹心頭,蕭子遠的性子若是和蕭恒一樣,那麽他如今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在皇帝麵前說這種犯忌諱的話,除了引發皇帝更大的反感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如果是一個莽撞的人這麽做的話,那麽誰都不會意外,直腸子的人說話做事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但是皇帝這個時候特意點出了蕭子遠的性子,明顯是在說對方是故意如此,這是在點誰的?自己嗎?皇帝是如何知道自己如今在懷疑蕭子遠和蕭家?
“看起來,你是該繼續敲打敲打了,年後,你別去南邊了,去登州一趟吧,去跟著長孫將軍好好收收你的性子,什麽時候自己想明白了,什麽時候給朕上奏報。”楚夢溪一瞬間心思百轉的時候,皇帝也同時開口,一掃蕭子遠之後,話語倒是很尋常,但是語氣卻變得異常嚴厲,以至於讓蕭恒一聽這話都猛然間抬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
“好了,繼續說正事,大將軍當真是來說軍務的?”皇帝話音一轉,似乎沒把蕭恒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反而繼續揪著之前的問題不放,朝著對方問道:“什麽軍務,說來朕聽聽。”
“是關於西山營換防的事情。”蕭恒的語氣明顯頓了一下,但是卻銜接的很自然,轉而道:“陛下您知道,西山營雖然屬於左屯衛麾下,但是向來都是歸南衙禁軍節製,所以西山營換防,需要南衙禁軍和左屯衛協調。”
“真是這樣嗎?”皇帝不置可否,反而追問了一句之後自顧自點頭道:“既然你不是來說其他事,那朕也不為難你了,一會,等朕走了之後,你們自己關上門來自己去商議吧,反正你威遠大將軍執掌左屯衛,寧王殿下執掌南衙禁軍,在家裏商議軍務,確實也方便。”
這一下算是將蕭恒的臉給說的黑如鍋底了,連帶著蕭太妃在一旁也跟著微微色變,皇帝的話三句當中就有兩句是這種陰陽莫測的語氣,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好了,那朕繼續處置家事!”皇帝重新坐了下來,也不理會蕭恒父子,反而繼續道:“王天賜,立即派人將蕭氏送往內獄,交給長公主年後處置,記住了,內獄所有護衛禁軍,全都聽從長公主調遣,誰敢把朕的話當做耳旁風,直接給朕五馬分屍了。”
“陛下,不知,不知蕭玉犯了個錯,讓您大動肝火?”蕭恒此時說話的語氣很奇怪,雖然阻攔了王天賜的動作,但是臉上卻絲毫看不出求情的意思,甚至於目光之中還帶著一絲惱怒。
“你真不知道?”皇帝身子前傾,看了看蕭恒,轉而又看了看蕭子遠和一直沒說話的蕭子山,似笑非笑道:“朕還以為你知道呢?”
“陛下您說笑了,這寧王府的事情,我父親如何知曉?”蕭子遠緊接著開口接過了話茬道:“蕭玉雖然性子有些跋扈,但是也不曾有過什麽出格的舉動,更沒有要針對寧王殿下的不軌企圖,在寧王府也算是勤勤懇懇,服侍夫君,不知道他犯了何錯?”
“聽聽吧,太妃,你自己也聽到了吧,蕭子遠知道的可是比朕還清楚,他這個堂妹在寧王府那可是勤勤懇懇啊。”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蕭子遠,話雖然是對著蕭太妃說的,但是目光卻一直在蕭子遠身上打轉道:“蕭家倒是心齊得很,一家齊上陣,這是準備把老三的後宅變成蕭家的後宅是嗎?那朕選的這個寧王妃算什麽?”
“把人帶走。”皇帝的聲音陡然間變得極為嚴厲,說的蕭子遠明顯的臉上都跟著抖了一抖,一聲令下之後,王天賜一揮手,直接將嚇得顫顫巍巍的蕭玉給拖了出去。
“這是寧王殿下的後宅,是皇室王爺的府邸,是墨家,不是你們蕭家。”皇帝看了一眼其他人,轉而起身道:“朕才是皇室的家長,若是連家事都處置不了,那朕這個皇帝,是不是也該讓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