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腦門上還在往下流著血漿，並且那人的雙眼也緊緊閉合著，可蕭斌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蕭崔嵬。
“你。你把他怎麽了。”蕭斌暴跳起來，眼看就要對大長老出手，大長老卻隻是後退一步，另一隻手突然一招。
刷。
一道血柱從下方快速升起，紅色的大蛇一般將蕭斌纏繞起來，明明是液體形態，可蕭斌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根韌勁十足的繩子捆住了，完全無法動彈。
“你先別急，這樣對你父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大長老知道蕭斌不會輕易相信，索性穩穩抬起右手，讓那粗大血柱又升高了不少，已經高出了石台邊緣一米多的距離。
這樣血蛹就跟蕭斌的高度持平，讓他能夠更加近距離的看到自己父親了。
血蛹中的中年人和蕭斌的外貌非常相像，除了胖瘦和成熟氣質以外，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毫無疑問，就算不認識蕭斌父親的人見到此情此景，也可以肯定這二人的父子關係了。
蕭斌見父親雖然處於沉睡狀態，可胸口處的起伏卻非常平穩有力，當下心中安定了不少，但他還是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聽到蕭斌的聲音，血蛹中的蕭崔嵬明顯動了一下。
雖然隻是頭部微抬，眼皮顫動，最後連眼睛都沒睜開，可是這已經足夠讓蕭斌確信，父親還活著，而且還能聽出自己的聲音。
“好了，胎兒不能離開羊水，該讓你父親回去了，我會向你解釋一切。”大長老雙手下按，兩根血柱同時縮回了血池當中。
“你能控製血漿？”蕭斌安心了一大半，看著大長老的動作不禁驚歎。
“準確地說，隻要是和命蛾幼蟲融合的東西，我都可以控製。”大長老指著頭上：“我的密室離天外來石隻隔著幾十米的山壁，而這些蠱蟲又是銀杏樹上的千百年來孕育的異種，我早就懷疑它們之所以產生如此複雜的特性，跟天外來石的磁場和輻射有關，最終，我在和天外來石的感應過程中，掌握了用腦電波指揮蠱蟲的秘法。”
“老三，也就是三長老，從我這裏學去的不過是些皮毛，他隻能對低級一些的蠱蟲進行簡單影響，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對付我了。”大長老的話讓蕭斌又是一驚。
“原來你早就知道他收李智兄弟為徒，暗中消滅蠱蟲的事了？”
“嗬嗬。他做的事豈止於此？跟聖女勾結的也是他，就在這兩天，他還因為聖女受傷而偷走血漿去給聖女療傷呢。”大長老的語氣雖然不善，可卻聽不出他對三長老有多少忌憚。
“如果我沒猜錯，剛才帶你過來的那個人，就是老三，他手上有現在效果強大的血漿，利用它略微改變自己的體型並非難事，再模仿你父親說話的聲音，騙過你這尋父心切的孝子也就不足為奇了。”大長老說著話看向腳下，蕭斌不禁後怕。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父親在血池當中，自己還不知道要被三長老，也就是以前的那個神秘人蒙蔽多久。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蕭斌突然感到疑惑，如果三長老跟聖女是一夥的，那麽他應該是個好人吧？可他為什麽要藏頭露尾的跟自己玩花招？難道就因為當日地震前，他用武力手段搶奪輪回爐，擔心蕭斌心中有隔閡？
蕭斌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為什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隻是不想永遠屈於人下，想要出頭罷了。”
大長老冷笑道：“我和二長老年齡相當，恐怕用不了多久都要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本該年輕許多的老三成為主事人，可如果我的計劃成功，祖師複活，那麽老三恐怕這輩子都沒可能站在鬼穀一脈的頂端了。”
“原來是權利。”蕭斌有些愕然，這個理由雖然聽起來簡單，可是細想之下，卻又是那麽充分。
自古以來多少人為了爭權奪利大開殺戒，六親不認，甚至淪為瘋魔。
原本以那神秘人的行事風格，蕭斌就不太相信他會是好意阻止大長老的計劃，這樣一想就更加合理了。
看來他對聖女也是如同對待李智一般，利用她的能量罷了。
提到聖女，蕭斌不禁問了一句。
“她不在聖女殿，那就應該是在跟二長老商議控製蠱蟲的事。”大長老說完蕭斌就有些後悔，原來聖女很可能就在二長老的殿中，自己進山的時候豈不是跟聖女擦肩而過了？
“現在剩餘的蠱蟲數量已經可控，沒必要放任蠱蟲去殘害更多的人，所以我會讓二長老盡量配合聖女，解決眼下的混亂。”大長老的話讓蕭斌終於鬆了口氣，最後還是忍不住望向血池。
“至於你的父親，他短時間內仍然無法離開血池，還有你，你知道你給我闖了那麽多的禍，我為什麽也一直容忍著你嗎？”大長老突然嚴肅起來，蕭斌隱隱感覺到大長老要發難了。
任憑大長老任何解釋，更遑論大長老的計劃如何偉大，因為他這一個決定而冤死的人還是事實，蕭斌絕對不會心虛，更不會因為自己破壞大長老的計劃而愧疚。
“因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蕭斌挺直腰杆回道。
大長老卻哼了一聲：“我隻是不想讓我最重要的試驗品，也就是你的父親分心罷了。”
“你父親的身體經過改造，是最有希望承受命蛾之血的樣本，他現在還處於蛹的階段，不停鞏固肉體和精神，變得越來越強大。可以說，等命蛾一出世，你父親接受到命蛾之血後，就將是第一個改命之人，雖然他隻是替祖師試藥，卻可以得到與祖師一般的新生命，你說，這是不是對他有莫大的好處？”
蕭斌再次被震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很快就算明白了一筆賬。
如果蕭崔嵬即使自己的父親，也是自己的爺爺，那麽他的實際年齡也至少有七八十歲了，跟大長老一樣，恐怕蕭崔嵬的壽命也已所剩無幾。
關心則亂。
在大長老說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蕭斌還不覺得如何，可是如今突然醒悟自己的父親也時日無多，蕭斌才終於體會到逆天改命對人的誘惑有多大。
“而他的這個狀態，是不方便被打擾的，尤其是心神上的波動，剛才聽見你的聲音尚且讓他心神不穩，試問如果他感應到了你被殺死，豈不是要走火入魔前功盡棄？”
大長老的話讓蕭斌有些摸不到頭腦：“我父親他，能感應到我的安危？”
“就像我和這些蠱蟲之間的感應一樣，它們隻是我的寵物，尚且能跟主人之間心意相通，你和你的至親之間，有怎麽會沒有心靈上的羈絆呢？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外界做過的一個實驗，一對雙胞胎被分隔兩地，但是其中之一的情緒卻仍然能夠影響到另一方？”
蕭斌先是點點頭，但接著又搖搖頭：“雙胞胎的例子有些極端，他們很可能是同一個卵子發育出來的兩個人，然後又在娘胎中同吃同眠，可以說是一個生命分成了兩個，至親的程度豈是父子或者兄弟能夠比擬的？”
“你說的很好，尤其是那句：一個生命分成了兩個，這正是對你們之間生死相依的最好解釋。”大長老的話讓蕭斌越來越迷糊，也越發的感覺到了不安。
大長老這時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看那血池，雖然在你的眼中，那是創造怪物的地方，可在我看來，那隻是一個子宮中的羊水。當年你的父親就是在這裏改造了身體，後來這裏又孕育出了一個嬰兒。”
“那時的血池還沒有今天這麽神奇，更別說直接創造一個帶著記憶的成年人了。但是嬰兒卻不一樣，他隻需要被賦予一個初始的生命即可，以後他的生活會給他全新的記憶，讓他擁有自己的靈魂，隻不過，他的體質會有一些特殊。”
大長老的話讓蕭斌開始顫抖，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別人都以為，他是跟穀裏的女子生下了孩子，可一個體質特殊的男人，跟一個體質普通的女人，怎麽可能生下體質如此特殊的孩子呢？可是，血池能夠做到。”
大長老看著蕭斌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用你們外界的詞語來說，或許叫克隆會更準確一些。用蕭崔嵬身上的細胞，創造出一個小的蕭崔嵬，雖然對外聲稱是他的孩子，可是按照你剛才的話說，是不是應該把你倆視為雙胞胎兄弟更加恰當一些？”
噗通。
蕭斌雙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他預感到了大長老要發難，可是卻無論如何想不到，大長老發難的方式會是這樣的。
大長老隻是給蕭斌講述了一段往事，讓蕭斌徹底弄清了自己的身世而已。
“難怪我沒有母親，難怪沒人見過哪個穀裏女子和我父親交往過密，難怪你們說我的母親早就死了。原來她根本就不。存。在。”蕭斌跪在地上，雙拳用力砸向地麵。
“沒錯，蕭崔嵬既是你的爺爺，也是你的父親，還是——嗬嗬嗬，還是你自己。”大長老終於忍不住狂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