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寬罵了一句衝向旁邊的石頭堆。
那是長林從山上運回來的，打算砌牆用的石塊，每一塊都有兩尺見方，堅硬且沉重。
常寬再也不想跟長林近身搏鬥了，所以他打算動用武器。
這時的長林雖然還有人的意識，可是顯然腦子不怎麽清醒，吃完常寬手臂上的肉就追了過來。
常寬大喊一聲：“喜歡吃硬菜是吧，這還有。”
一個大石塊砸來，長林一揮手臂擋開，但是接著更多的石塊砸了過來。
雖然一條手臂受傷，但常寬扔出的石塊還是如同炮彈一樣恐怖，沒擋兩下，長林的兩條小臂就不堪衝擊，雙雙骨折。
嘿嘿。常寬露出笑意，不管你是鬼上身的人也好，還是長了人臉的大蛇也罷，終究比不上一個鎮定的人類，利用身邊的環境可是常寬的拿手好戲。
又一塊大石頭砸中長林的肩膀，把長林的身體帶得向右一歪，猛衝之下的長林居然沒收住腳，朝著另一個方向衝去。
常寬愣了一下，突然大叫：“站住！”
長林前方不遠處，正是暈倒在地的乖乖女。
本來長林就不怎麽清醒，被常寬砸完之後更是發狂，一眨眼功夫就衝到了乖乖女的跟前，單手抓住乖乖女的脖子就把她給提了起來。
“住手。”常寬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心中暗罵自己。
如果乖乖女不是被自己弄暈了，至少可以逃走，絕對不會這麽輕易落入敵手。
“你放開她，我讓你咬。”常寬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說出這句話。
他畢竟不是真的常寬，他是無情的影人。
此時又沒有其他的圍觀者，他也沒必要偽裝自己，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可是，晚了。
長林根本沒有聽進去，反而咧嘴一笑，鬆開了手。
乖乖女無力地摔在地上，脖子已經被捏得變了形，沒有光澤的雙眼剛好看著常寬。
常寬呆住了，他不敢相信，乖乖女已經死了。
長林不知為何又開始顫抖，全身好像還脹大了一圈，如果常寬這個時候沒有失去理智，肯定會明白長林又在升級了。
可是常寬卻沒有抓住機會攻擊，因為他突然感覺到了悲傷，那是一股自己從來沒體會過的感覺。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悲傷？喜歡她的是這胖子，不是我啊。”影人問自己。
“她死了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還少了個累贅，我應該高興才對啊。”影人的眼淚從下巴上滴落。
“她那麽信任我，才讓弄暈，可是，她醒不過來了……”影人突然仰天長嘯，把手裏的大石塊用盡力氣砸向長林。
長林的身體剛剛恢複正常，突然齜牙一笑，伸出雙手接住了石塊。
就好像接住了一個籃球，穩穩地毫無難度。
殺死了乖乖女，讓長林變得更強了。
然而常寬，也因為乖乖女的死，瘋狂了。
雖然剛才長林接住石塊的那一下，讓影人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可是他仍然選擇了跟對方拚命。
彎腰躲過長林扔出的石塊，常寬的肩膀撞在而來長林的胸口，這次長林隻是向後退了幾步便穩住身子。
常寬不放棄，怒吼一聲繼續發力，長林的雙拳也朝著常寬的後背砸下。
砰砰砰砰。
常寬把長林撞在了牆上，一次又一次地衝撞。
長林的拳頭也一下又一下地轟在常寬背上，兩種聲音交織成令人心顫的鼓點，仿佛每一下都要有一個心髒被轟碎。
常寬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拚命，如果按照他的準則，沒有把握的事是不該衝動的。
可是現在他隻覺得胸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不盡力發泄出來就要被憋死。
十幾次過後，常寬砰地一聲摔倒，長林也口吐鮮血爬不起來。
用盡剩餘的力氣，常寬朝著乖乖女的屍體爬去，然後抱起屍體呆呆地看著她的臉。
這幾日常寬一直是影人狀態，跟以往的常寬不同，影人根本對男女之情沒什麽興趣，跟乖乖女之間隻是演戲而已。
可他現在的悲傷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讓他有點恐懼，他不知道是自己變了，還是常寬要回來了。
但此時此刻他不想去管這些，隻想靜靜抱著乖乖女，仿佛這樣能夠送她一段，在黃泉路上讓她不那麽孤單。
常寬沒有注意到，長林在喘了幾口氣之後，便悄悄爬向了寶林。
寶林和張勁兩敗俱傷，現在還在地上抽搐，腰椎折斷後他雖然沒有像張勁一樣昏迷，但是卻像癱瘓了一樣無法動彈，眼看著長林爬向自己，他本能地感到了危機。
長林突然一撲壓在了寶林身上，張開大嘴就咬了下去。
寶林的四肢突然像被抽調了筋骨一樣，直挺挺地抽動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長林嘴角混合著鮮血和冷笑，站起身開始顫抖。
常寬努力地爬起來，他知道隻要長林再次進化完成，自己將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現在的他顫巍巍地走不了兩步就要摔倒，根本來不及趁虛而入攻擊長林。
長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弄，眼角甚至瞥向了張勁，他在心裏衝寶林說了一句：“我不會白白吸收你的，這個小子我幫你解決，你安心去吧。”
顯然，幾秒鍾後，張勁也將追隨紅發女的腳步而去。
常寬咬牙低頭，打算豁出最後一絲力氣撞向長林，卻看到長林的臉色突然巨變。
原本的冷笑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不解。
常寬全身處於敏感狀態，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長林的氣勢一落千丈，生命都在急速流失中。
長林費力地轉身去看，大門被打開了，不過進來的不是看熱鬧的村民——他們早就被連串的死亡嚇怕了，晚上幾乎不敢出門。
站在長林身後的，是一個瘦小的男生，他的手裏拿著一個小香爐，香爐的一個角刺進了長林血肉模糊的後背，一個黑點正像小蟲子一樣爬出長林的身體，沿著香爐的角鑽進香爐的小孔裏去。
長林癱倒在地，小飛看著常寬的眼睛：“本來我是想偷襲你的，沒想到反而救了你一命。”
常寬自嘲地笑笑：“那麽，你現在打算把我的命收走？”
說完他仿佛不再關係自己的命運，反而重新坐下，看著乖乖女的屍體。
變成影人後常寬的近視也不知道為何早就好了，跟大蛇戰鬥時眼睛掉了後就沒戴過。
可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眼睛很模糊，摸了摸才知道是淚水。
“你哭了，說明阿寬的主人格還在，我現在殺了你，他就能回來。”小飛一步步走向影人。
“動手吧，或許她還在黃泉路上等常寬呢。我去了，不會告訴她我是影人，否則，她知道自己死了，常寬卻沒死，去陪她的不是常寬，不知道會不會傷心。”影人抬起頭閉上眼，準備受死。
正常狀態下，小飛應該不是影人對手，可現在影人筋疲力盡，還被長林打出了內傷，即使反擊也是徒勞的。
小飛卻愣住了。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故意這麽說來博取我的同情，還是真的改變了。畢竟你雖然是副人格，但也是人，是人就會改變。不過有一點你想過嗎，你和常寬或許共用一個靈魂，你死掉後，有資格到黃泉路上去嗎？”
影人張大了嘴。
兩個人格，就是兩個靈魂嗎？還是兩個人格輪流獲得一個靈魂的控製權？
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的死隻是把靈魂交還給常寬，並非是自己的靈魂去了黃泉陪乖乖女。
看著常寬發愣的樣子，小飛停在了常寬的跟前。
“我想，小鈺可能更希望常寬不去找她吧，無論是阿寬還是影人，她不會希望任何一個死掉的。”小飛從常寬的眼神中，發現剛才常寬的話是認真的，突然也說出了這讓影人驚訝的話來。
“你是說，你不打算殺我了？”影人的眼神中有驚訝，但更多的卻是無所謂。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之前那麽強的求生欲，居然會因為乖乖女死在自己麵前，而憑空消失了一大半。
可能他覺得，即使百分之百，永久地獲得了常寬的支配權，也逃脫不出世間的定律，死亡隻是早晚的事而已。
那麽沉睡幾十年和折騰幾十年，又有多大區別呢？
“我不殺你，有兩個原因。”小飛收起了小香爐。
“第一，在這個混亂的鬼地方，我還希望你能繼續保護常寬的身體，不然以他的能耐，都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第二，如果能活到萬事大吉那一天，到時候這身體是你的還是還給阿寬，我想你倆之間自然會有結果，我現在不想插手了。畢竟，你也隻是想活下去，你的存在不是你的錯，既然已經存在了，誰又會願意消失呢？”
小飛說到這裏突然抬頭往山裏看了一眼，大致位置居然就是那座血山的方向。
“多少帝王偉人都逃不開這個念頭，更何況我們鄙陋小人，順其自然吧。”
影人看著小飛，越來越覺得對這個人琢磨不透了。
不過小飛卻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作為阿寬的兄弟，我今天必須要還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他成功了，生死有命，如果你成功了，從明天起，我不再碰你。”
說完小飛不等影人反應過來，一掌朝著他的天靈蓋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