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無忌,可是小孩子的嘴裏可以說出調皮的話,可以說出謊話,甚至可以說出罵人的話,但是說出這麽詭異的話來,難道也真的是發自內心嗎?
“我晚上吃了飯,可還是很餓,我覺得那些東西根本填不飽我的肚子。”小女孩說著話,還衝婉月咽了口口水,不知道為什麽,婉月覺得小女孩的嘴角有些菜湯沒擦幹淨。
婉月早就呆住了,在小女孩說出把媽媽切成一塊一塊的時候,她就想起了今天的那些死者,隻不過這些死者雖然都被分屍了,但是蕭斌卻說他們身上沒有少哪怕很小的一部分。
“那個小孩,就是個鬼。”屋子裏的牛生突然伸手說道。
蕭斌一聽就急了,趕緊起身出門,這時那小女孩卻也突然站起,嚇了婉月一跳。
蕭斌快步趕過來,那小女孩卻掉頭走向另一間房門口,敲門喊道:“黃老師,我可以進去嗎,我還想聽故事。”
虛驚一場,蕭斌摟住婉月,問她跟小女孩說了什麽。
帶著厚厚近視鏡的黃老師是個三十來歲的單薄男人,他微笑著讓小女孩進屋,關上門問小女孩今天想聽什麽故事。
婉月有點顫抖,明明隻是一個孩子的幾句話,卻讓她覺得四周溫度一下降低了不少。
“孩子可能隻是受到了驚嚇,或者從什麽故事裏學來的話,別害怕。”蕭斌一邊安慰婉月,一邊拉著她往小女孩的屋子走去。
他想找小女孩的母親聊聊,但是一個大男人獨自去敲女人的門顯然不合適。
“我想聽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就在蕭斌抬手敲門的時候,隔壁黃老師房間裏,小女孩認真地說道。
等了一下,屋裏沒人回應,蕭斌再敲的時候,房門卻自己打開了。
看來是小女孩出去的時候沒有關好,蕭斌和婉月借著昏暗的油燈光線走進去,婉月喊了一聲:“我們是住在對麵的鄰居,想找您聊幾句,您睡了嗎?”
話音剛落,倆人就看見炕上躺著一個人,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安靜得一動不動。
蕭斌暗叫不對:“哪有睡覺睡這麽死的,孩子出去了也不知道,有人進屋也不醒?”
想到這裏蕭斌一伸手攔住了婉月,自己跨步上前揭開了女人身上蓋的毯子。
沒有人會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地睡覺,而且還睡得臉色毫無血色。
她死了。
蕭斌躥上去檢查,一下就在女人的手腕上看到了兩排牙印,還有剛剛凝固的血跡。
“難道,還有其他的吸血鬼?”婉月剛說完這話,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小女孩的樣子,還有她嘴角那像是菜湯的痕跡。
“不好。那老師有危險。”婉月來不及解釋,拉著蕭斌就往外跑,這時隔壁的黃老師正講到大灰狼一口咬死了東郭先生。
小女孩的聲音顯得很開心,她問:“是不是就這樣咬的?”
接著,便是黃老師的一聲慘叫和驚呼。
哐當。
蕭斌撞開門進去的時候,小女孩正死死按住黃老師,嘴唇貼在黃老師的脖子上。
那嬌小的身體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黃老師再單薄畢竟也是個大人,卻被小女孩單手捏著脖子隻能掙紮。
“你就不能學學我媽媽,乖乖等著讓我咬嗎?你們大人也有調皮的啊。”小女孩說完把嘴拿開,嘴唇上滿是鮮血。
蕭斌飛起一腳踹中小女孩的腰,小女孩彈出去撞在牆上,還在用手擦嘴,嘿嘿地笑。
婉月在蕭斌的掩護下把黃老師往門口拽,聽見聲音跑出來的張勁等人幫忙,終於把黃老師救了出去,蕭斌聽見柳蒼露喊:“還沒死,隻是比較虛弱。”
剛要鬆口氣,小女孩已經豹子一樣撲了上來,一頭撞向蕭斌。
蕭斌本想再踢出一腳,但是看到小女孩柔弱的腦袋,一時心軟,伸出雙手用手掌推了過去。
這一下卻差點要了蕭斌的命。
小女孩的力氣奇大,一頭撞開蕭斌的雙臂,頂在了他的肚子上。
啊。
蕭斌覺得自己像是被木樁砸中,雙腳離地向後騰起,摔在了炕上。
“鬼附體啦。”屋外突然傳來牛大伯的喊聲,原來他也被吵醒了,喊完之後他轉身就去廚房抄菜刀了。
古人常說鬼怕利器,尤其是割肉刀這種經常沾血腥的利器,牛大伯的菜刀沒少殺雞宰鴨,勉強也算得上是有血腥氣的利器了。
蕭斌吸了口氣就跳起來,重新跟小女孩打鬥在一處,這下蕭斌收起了輕敵之心,盡管小女孩力氣大速度快,但也可以憑著經驗和技巧勉強頂住。
他不想讓小女孩出屋,一旦她衝進人群難免帶來殺傷。
張勁從地上撿起塊石頭就要進去幫忙,這時隔壁人家裏卻也突然發出吼聲。
提著菜刀的牛大伯愣了一下,疑惑道:“是長林家?他們幾個不是回去打牌了嗎,咋還打起來了呢?”
柳蒼露側耳聽了一下,那吼叫聲中充滿了驚恐,絕對不像是打牌引發的衝突,而就在這時,一直沒出屋的牛生卻抱著被子跑了出來,眼神驚慌失措。
“那邊,也有鬼。我能看見。”牛生腦門上的黑線仿佛活了一樣,一會兒變粗,一會兒變細,像極了一個想要睜開卻沒有睜開的眼睛。
可是牛生指的方向是牆壁,牆的另一邊才是長林家,難道他能透視不成?
然而牛生的害怕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說完這話甚至還跪在了地上,用被子把自己蓋住,瑟瑟發抖起來。
“去看看。”張勁激動地大叫一聲,拉著紅發女就往外跑。
乖乖女喊了紅發女一聲沒喊住,求助地看向常寬。
常寬隻好也拉著乖乖女往外跑,四個人前後腳奔著隔壁院子而去。
蕭斌有心阻止,可是眼下卻自顧不暇。
這小女孩簡直就是一頭小豹子,雖然指甲沒有長長,嘴裏也沒獠牙,可是輕輕一劃就能在蕭斌身上流下血槽,輕輕一咬就把牛大伯劈過去的菜刀咬住,脖子一扭就給折斷了。
牛大伯震驚的功夫,還被小女孩一腳踹在肚子上,跌出門外,躺在地上直叫喚。
柳蒼露接替牛大伯進屋,她明智地沒有跟蕭斌一同夾擊,反而抄起窗台上的獵槍不停地向小女孩瞄準。
有時候不出手反而比出手更有效果。
這時的柳蒼露便是這種戰術,隻要小女孩稍不留神,就可能挨上一槍,可柳蒼露卻遲遲不開槍,弄得小女孩束手束腳,活動範圍和動作幅度都打了折扣。
婉月一邊給黃老師止血,一邊安慰牛大伯和牛生,同時還焦急地聽著隔壁傳來的聲音。
從常寬四人過去幫忙後,慘叫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好像更加激烈了。
首先衝進院子的是張勁,然而等到常寬也衝進去的時候,張勁和紅發女還在院子當中呆立著,既沒有出手也沒有逃走。
因為他倆都已經傻眼了。
房間裏,台階上,院子裏,到處都是斷手、眼珠子和碎肉,晚飯時喝多了吹牛的那四個人,正在互相撕咬,亂成一團。
他們中間有三個是兄弟,長木,長林和長森,第四個人就是那自稱發現翠花屍體的寶林,這四人是穀裏有名的閑漢,平時總在一起喝酒打牌,今天卻突然翻臉,拚起了命來。
難道,真是接近牛生的人,就都會被惡鬼纏身?
“你倒是去拉架啊。”紅發女推了張勁一把,張勁打開紅發女的手,指著前麵叫:“拉架?這怎麽拉?你告訴我。”
的確沒法拉,這會兒的閑漢四人組已經快要到了不分彼此的狀態,這個人咬著那個人的手臂,那個人壓著這個人的腦袋,這人的耳朵被那個人咬下來,那人的腳趾被別人也咬斷了。
四個人互相交織著倒在台階上,一會兒向上翻滾,一會兒往下出溜,同時攻擊別人,又奮力想擺脫別人的攻擊。
就在張勁等人頭皮發麻地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戰團中突然發生了變故。
長林突然一口咬住了長森的手腕動脈,大口吸血,長森開始還用力反抗,無奈身體被寶林壓著,眼睜睜看見自己的血被二哥給吸走。
接著長林全身開始顫抖,雙眼也在翻白,猛一看還真有點鬼上身的樣子。
不過寶林和長木顧不上別人,倆人還在全力互相撕咬,直到長林的雙眼恢複正常,突然哼了一聲:“給我滾。”
大喝聲中,長林突然起身,把身上的兩個大活人給摔了出去。
剛才還勢均力敵的四個人,突然間就失去了平衡,長森看起來好像死了,而長林則好像是打了雞血,突然力大無窮。
長木和寶林一個是沒了左手,一個是沒了右腳,兩人被摔疼了,同時朝著沒了耳朵和鼻子的長林撲過去。
長林哈哈大笑,輕輕一腳就把長森的屍體踢起砸向寶林,然後迎向大哥長木。
常寬看見長林那一腳的時候皺了皺眉,一個死屍怎麽也得百十來斤,居然就像一個破麻包般平地飛起,可見這長林此時腳力多強。
長木一拳頭直搗長林胸口,長林的手臂一動,後發先至攥住了長木的手腕,發力一扭,長木的整個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蹲下去,仰望著長林。
不過長木仍然沒有放棄攻擊,他掄起已經沒了左手的胳膊,用流著血的手腕猛擊長林下巴。
長林的頭被打得晃了晃,然後低下頭狠狠望著長木,吐出一句:“哥,從小都是你打我,今天,讓我打你一下吧?”
然後掄起巴掌抽在了長木的臉上。
哢嚓一聲,長木的脖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