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抬手示意蕭斌別出聲，然後在頭腦中梳理了一下後，才娓娓道來。
“雖然你沒有見到大長老，但這些是大長老的所作所為肯定無疑了，難怪當日你們從妖樹下上來後，長老們沒有立即堵住樹洞，而是先派人下去查看了一番，當時我還以為女魃和怪物都摔死了，看來他們是趁二者摔暈過去後先提取了他們的血液，才上來封住了入口。”
“這樣他們就幾乎完成了複活祖師的身體步驟，也就是你看到的讓骨架重生為人。相對於重塑生命，蟲王洞等等其他實驗室獲得的成果，不管是蠱蟲互噬還是激發身體潛能，都屬於旁枝末節，錦上添花而已。”
蕭斌點點頭：“沒錯，就算複活後的鬼穀子沒有超過常人的強悍肉體，隻要他還有記憶，就已經足夠可怕了。”
聖女繼續道：“所以現在血池裏進行的最重要一步就是讓重生人獲得靈魂，靈魂中不但包含了一個人的記憶，還有他的性格，意誌，習慣等等東西，有了這些，一個重生人才不是單純的軀體，而是一個飽滿的活人了。”
“而大長老絞盡腦汁培育出的齊思璐，帶來了具有喚醒靈魂能力的蠱蟲，為的就是喚醒自己身上的隔代基因。”
“隔代基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蕭斌徹底傻眼了。
“從小，大長老就對外宣稱，自己經常在夢裏夢見祖師，醒來後還會獲得一些祖師的記憶，並且說出他原本不知道的一些祖師的事情。所以我猜，他的身上，有祖師的隔代遺傳基因。”
聖女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有些不太肯定。
“基因是個很玄乎的東西，我覺得不亞於靈魂和命運。但這東西的確存在，所以才會有命運早就注定好了這個說法，不然為什麽隻要是蠶就要吐絲化蝶，隻要是工蟻出生後就知道效忠蟻後呢？”
“而作為更加高級的人，除了把一些特質遺傳給自己的下一代之外，極少數的情況下，還會把自己的全部信息存在某一段隱藏基因上，這段基因會不斷地穿給下一代，卻從來不會顯現出來。”
“或者是幾代，也可能是十幾代，甚至幾十代幾百代，這段基因一直存在於他的後代體內，沉睡著，就像影人一樣，不見天日。直到某一代，因為什麽原因它才會被激活，後果無法估量，也許直接讓這一代的子孫變成當年的那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聖女輕撫著婉月的額頭，就像那是自己的女兒一樣。
可她的臉上卻很沉重：“我想，血池裏一定也有大長老的血，他希望重生人不但擁有完美的軀體生命，還能借助齊思璐的蠱蟲喚醒隔代基因，擁有祖師的靈魂，讓祖師徹底重臨人間。”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那麽是不是可以說，鬼穀子其實一直都沒死，他一直在子孫後代的身上沉睡著？可是，激活某段基因，這概率太低了吧？那麽多的血和人骨，這是要犧牲多少人才有可能成功的試驗。”蕭斌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忘了嗎，在大長老眼裏，普通人隻是蟲子而已，你會在乎死掉幾百上千隻螞蟻嗎？”聖女說得很有道理，可是蕭斌卻總覺得哪裏隱隱不對。
不過聖女不知道蕭斌在想什麽，突然嚴肅道：“你確定，你在山裏遇到的人，就是你父親嗎？”
蕭斌猶豫了一下，還是認真點頭。
“不應該啊，難道我猜錯了？”聖女自言自語，接著一抬頭：“無論如何，你先去好好休息吧，因為搞不好今晚還有事需要你去處理。”
“什麽事？”蕭斌心頭一緊，聖女歎口氣：“我收到消息，就在天亮前不久，又有溫儀村的村民被害了。”
“可是，吸血鬼應該已經死了啊。”蕭斌不敢相信。
聖女搖搖頭：“村民不是被吸幹血而死的，是被咬死的。”
“難道，女魃？”蕭斌輕叫一聲，聖女卻不置可否：“任何事沒見到真相前都不要輕易下結論。”
不知道為什麽，蕭斌覺得聖女這話還另有所指。
蕭斌抱起婉月就要離開，聖女想了想，還是說了句：“你最好小心點常寬，並且最好別讓他看見你的銀髓錘。”
回到廂房後蕭斌還在琢磨聖女的話，這時已經恢複了些元氣的柳蒼露端著飯菜走進來，兩個人一邊吃飯，柳蒼露一邊把之前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
“李智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可是奇怪的是，好像在那之前小飛就已經離開了，這小子似乎喜歡不告而別。”
“他沒死就是好事，不過雯雯真是，唉。”蕭斌搖搖頭，果然人心是複雜的，就連他也想不到最後關頭，雯雯居然可以犧牲自己來救李智，可以這樣說，她因為同一個男人，死了兩次。
聽到蕭斌說話，婉月慢慢睜開了眼睛，蕭斌和柳蒼露一齊圍過去。
婉月看見這兩人頓時露出放心的樣子：“太好了，你們都在，原來是我做噩夢了。”
“不是夢，不過我們確實還在。”蕭斌扶起婉月，柳蒼露幫她喂粥恢複體力。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提起婉月屍變的事。
等婉月休息差不多了，張勁和常寬也來敘舊。
張勁摟著紅發女的肩膀，一會兒親上一口，親得紅發女頻頻嗔怪，張勁卻不以為然：“反正這小命朝不保夕的，閻王爺上小鬼兒，咱們舒服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蕭斌看著性情大變的張勁有些愕然，不過想起柳蒼露講述的過程，也就釋然了。
任何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頻繁看到生生死死，一會兒是斷臂重生，一會兒又是大活人瞬間消亡，恐怕也得受到衝擊，情緒有些波動很正常。
常寬卻顯得安定不少，可能跟他平時逆來順受習慣了有關係，他問蕭斌：“聽說大長老能救所有人，他要到什麽時候才出手啊？”
“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沒見過大長老長什麽樣呢。”蕭斌如實回答。
當然在心裏，他是不希望常寬等人知道大長老到底在做什麽的，不然他們恐怕會失去希望。
本來賒刀人在幾十年前就解救過一次危機了，按理說這麽多年過去，長老們應該早就有了更好的辦法，可是誰能想到大長老一直在企圖複活鬼穀子，將所有精力都用在了這上麵呢？
不但是自己的同學，還有溫儀村的無辜百姓，他們現在還寄希望於賒刀人重現，救危難於一發，扶危巢於將傾呢。
不過想到這裏，蕭斌心中卻是突然一動。
他終於想到了聖女說完那些話後，自己感覺到的不對勁是從何而來。
既然大長老根本沒打算幫助村民，那他為什麽還讓村民留在穀裏，難道真的那麽好心是為了不讓蠱毒外流嗎？
按理說，現在無論是對於肉體重生方麵的蠱毒，還是用於喚醒靈魂的蠱蟲，大長老都已經收集到了，那村民身上的東西，對他來說也沒用了啊。
還有，那些人麵怪，存在的意義是什麽，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建造一批高智商的鬼奴，為自己辦事嗎？那真的不是一個更深層次的試驗？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兜兜轉轉，蕭斌突然覺得，一切還要回到原點，回到禁地裏的蠱毒身上，或許這裏才隱藏著真相。
因為他敏感地覺得，大長老絕對不會做沒意義的事，越是被大長老刻意忽略，刻意降低關注度的事，才愈發可能是重要的事。
“剛才一起吃飯的時候，聽侍女們說村子裏的慘案了，人都被撕碎了，而且看樣子，不是用工具，而是用的牙齒和爪子。”紅發女沒心情跟張勁打情罵俏，開始轉移話題。
乖乖女哆嗦了一下，往常寬身旁靠過去，還補充了一句：“更奇怪的是房門和窗子都沒打開過。”
蕭斌皺起了眉頭，這乍一聽很像吸血鬼的作風，可是自從發現吸血鬼的潛入方式後，全穀裏的人都在當天就堵住了煙囪啊。
那還有什麽東西能夠穿牆而入，徒手撕人？這有點邪乎了，看來隻有去現場看看才行。
不過看到常寬冷靜地安慰乖乖的樣子，蕭斌的確有點意外，這份鎮定和從容，跟平常的胖子可有點不同。
或許跟張勁一樣，也是短時間內受到刺激太大，對生死看得淡了，麻木了？
水足飯飽又補充了兩個小時的睡眠，中午之前蕭斌帶著婉月和柳蒼露前往慘案發生的村民家。
張勁和紅發女好奇，一定要跟著，常寬便索性也帶著乖乖女一起來了。
死者是兩個人，據鬼穀居民的房東介紹，這是一對從溫儀村來的小夫婦，可能是劫後餘生的原因，倆人整天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甚至都不願意出門，要不是日出前房東聽見打鬥聲，穿好衣服去查看，估計要發現屍體就得等到午飯時間了。
進入充滿血腥味的房間，屍體，或者說屍體的碎塊早已被清理，但是那噴濺在牆上的血跡，還有地麵上的一灘灘血痕，在稍微幹涸一些後還是顯得那麽觸目驚心。
乖乖女捂著嘴，幹嘔著跑了出去，常寬跟著出去安慰。
房東撇撇嘴：“你們這些外來者啊，簡直就是掃把星，不但把我的房子給弄髒了，還指不定要再禍害多少人家呢。”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紅發女不愛聽了，直接開口反駁：“就算這真是惡鬼作祟，還跟你們人一樣排外，專門找外人下手是咋地？”
“嘿嘿，你還真別不信，這就跟上次吸血鬼時候一樣，肯定又是盯上你們外來人的，咱們走著瞧吧。”房東大嬸說完冷笑著出去忙了，扔下幾個人自己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