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沉重地點點頭：“沒錯，就是皮包骨頭那種骨架，她身體裏的血肉好像被抽幹了，皮膚也變成了灰色，就好像根本不是半小時前還跟我說話的一個大活人，而是一截套著人皮的木頭。”
“這——”蕭斌望著李智三人，大家心裏全都明白，殺人滅口的推論多少有些站不住腳了。
如果隻是為了不讓水妹說出真相，那麽殺死她的辦法有很多，每一種都比吸出她全身的血液來得便捷，來得省事啊。
不管殺手的動作多靈敏，要抽光一個人全身的血液，都要耽誤一些時間，誰會舍近求遠舍簡求繁地自找麻煩？
可總不能真是吸血鬼吧？
蕭斌剛想到這裏，李奶奶就又開口了：“我就說是吸血鬼吧。那東西會飛，是從窗戶進來的。”
為了轉移水生的悲傷情緒，蕭斌問李奶奶：“那您看到它的樣子了？”
李奶奶癟癟嘴，搖搖頭：“沒看清楚呀，我半夜一睜眼就看見一雙眼睛趴著看我，跟我的眼睛就離著幾厘米，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從窗戶飛出去啦。”
看著李奶奶那老眼昏花的樣子，蕭斌也不指望她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那麽黑暗的情況下看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了。
不過李奶奶卻想了想，突然很肯定地道：“那東西的臉我雖然沒看清，可是我敢肯定，他長了一雙人的眼睛。”
“長著人眼睛的吸血鬼，而且還會飛？”婉月歎了口氣：“奶奶，您說的是電影裏的吸血鬼伯爵吧，什麽德古拉之類的？”
“什麽德什麽拉？小妮兒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啊。”李奶奶的樣子很認真，不然大家真的要認定她在開玩笑了。
“動物的眼睛裏，不會有那麽複雜的情緒，這一點，我老婆子活了快九十歲，還是有把握的。”這話倒是說得幾個人同時點頭，的確，就算拋開形狀和構造而言，跟一個人的眼睛對視和跟一隻動物對視，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這樣如何，李奶奶您今晚去聖女殿的院子裏住一宿，我們替您在屋裏等那吸血鬼，想辦法抓住她給水妹報仇，如何？”李智在不涉及到柳蒼露的事情上，已經幾乎完全恢複了判斷力。
隻不過失去了一隻耳朵，讓他的形象看起來跟以前有些不同。
水生去忙了，幾個人坐在院子裏商議。
“水妹在地下受過傷，會不會是什麽蠱蟲，或者別的蟲子鑽進了她的身體，帶來的後果？”婉月首先提出疑問。
柳蒼露搖搖頭：“首先，地底下那些原始的鬼影蠱蟲，對常年服食白果的村民們沒太大興趣，就算受傷了也未必能寄生，更何況水妹的死狀跟蠱毒發作區別很大，當然，也不能排除蠱蟲自己有了其他變異方向的可能性。另外就算有別的吸血蟲類進入身體，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把人吸幹，這個人還毫無反應，怎麽說都不太可能。”
“如果是人幹的，那他真的是從窗子進去的嗎？”蕭斌看著窗台上方，那種木窗雖然是用窗戶紙糊的，可是窗戶的外麵還有一層紗窗，用來在夏天開窗乘涼時阻擋蚊蟲的。
那扇紗窗看起來很結實，並沒有被拆下過的跡象啊。
除非那東西會穿牆術。
“咱們去看看水妹的屍體吧，光憑想象也做不了判斷。”蕭斌果斷做出決定，不過想起在溫儀村祠堂裏的經曆，大家提起檢查屍體就都忍不住歎氣。
在水生家吃完午飯，四個人以去祭拜水妹為理由要了墳地的位置，就往村子的東北方向出發了。
然而到了墳地附近，四個人同時開始皺眉頭了。
墳地旁邊就是田地，地裏零星地還有人在勞作，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挖水妹的墳，恐怕會惹眾怒的吧？
婉月吐吐舌頭，四個人默契地先找到水妹的墳祭拜了一下，然後铩羽而歸。
“隻能分頭行動了，晚上留兩個人等吸血鬼，另外兩人去挖墳驗屍。”
四個人商議過後，決定讓蕭斌和婉月去驗屍，而李智和柳蒼露留守。
柳蒼露負責睡在水妹的床上當誘餌，李智和水生分別在床下和西屋蹲守，如果今晚吸血鬼再次出現，就直接緝拿凶手。
水生給幾個人做好晚飯後就在井邊磨刀，菜刀被他磨得都快能當鏡子照了，他還嫌不夠鋒利。
蕭斌也找了把匕首帶在身上，跟婉月說話鼓勵她晚上不用怕。
天黑之前蕭斌和婉月就告辭了，跟水生說是去別家住宿，留下李智和柳蒼露呆在水妹生前的房間裏。
李奶奶也沒走，說在這裏住習慣了懶得挪窩，自己在堂屋打地鋪睡了。
這樣房子裏就剩了四個人，水生跟東屋之間隔著李奶奶睡的地方。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黑，蕭斌和婉月已經趁著夜深人靜回到了墳地旁邊。說是墳地，其實是一片灌木樹林，裏麵被人們見縫插針地選座了墓地。
村裏除了銀杏樹沒有其他種類的大樹，但是這些後天在泥土上生長出來的矮小樹木還是得益於肥沃的泥土長得很旺，晚上鑽進去不但陰涼刺骨，更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蕭斌一直摟著婉月，同時小聲跟婉月聊天，兩人從高中時候的一些趣事聊到以後孩子的名字，從出去後要到哪裏旅遊，到結婚時該怎麽辦儀式，反正蕭斌是怕婉月害怕，婉月是想讓蕭斌放鬆心情，倆人不約而同地扯著美好的將來。
在他倆心中，雖然沒有過分的肌膚之親，但是共同經曆了那麽多磨難，今後已經是非對方不娶不嫁了。
小心地來到水妹墳前，蕭斌對著墳頭說了些請水妹不要見怪的話，然後就要動手。
“你拿著手電警戒，我來挖，希望一會兒能夠有所收獲。”蕭斌可舍不得讓柳蒼露做這種粗活，而且對這穀裏的環境有些擔心：“你可別走遠了，這鬼地方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怪物，退一步說，萬一女魃現在又跟蹤到了咱們，也是個很大的危險。”
婉月點點頭，警惕地打量著四周，蕭斌則是先打量了一下墳的外觀。
挖完了檢查屍體，檢查完了還得給人家埋回去啊，不過埋的時候也得注意不能差距太大，否則明天被人看到墳被動過，也是節外生枝。
蕭斌用小鐵鍬一下一下挖著，開始還不太放心，時不時往婉月那邊看兩眼，後來越挖越深，害怕傷到棺材或者屍骨，逐漸小心起來，心想婉月就站在自己身邊，不至於有什麽危險。
“你還記得嗎，聚會的那個夜裏，我接到了清道夫的任務，需要去樹林裏掩埋娜娜的屍體，當時就隻有你願意陪著我，今天又是你和我進入樹林，你挖坑……”婉月突然想起往事，心中有些唏噓。
“哈哈，不同的是，那天是埋屍體，今天是挖出來，有了。”蕭斌突然扔下鐵鍬俯下身去用手扒土，月光下滲人的屍骨開始顯露出來。
“果然是縮水的樣子，甚至都沒怎麽腐爛。”蕭斌像個考古學家一樣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屍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全部精力都轉到了麵前。
“全身骨骼沒有明顯受損，的確不是被外力傷害。胸口處有個傷疤，看樣子好像是被刺穿了個洞，難道那家夥直接從心髒吸走了全身的血？”聽見蕭斌的話，婉月本來就不想看屍骨，趕緊把目光移得更遠了。
“嗯？那是什麽？”婉月突然覺得旁邊那顆樹上有東西在動。
定睛一看，又好像是樹葉的陰影在晃動，隻不過動的軌跡很奇怪，並不是來回搖曳，反而好像朝著一個方向流動著。
好奇心讓婉月又往前走了一步，完全沒注意到蕭斌過於專注，已經沒有看著自己了。
距離拉近後，借著手電筒的光亮，婉月終於看清了那黑色的陰影是什麽東西，接著她啊地一聲大叫，想要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那流動的黑色，竟然是數不清的黑色蜘蛛，它們順著樹幹爬到地上，已經沿著婉月的鞋開始爬上她的雙腿。
“蕭斌，救我。”婉月一邊跺腳一邊向後跳，蕭斌聞聲大驚，一下從坑裏跳上來，當他看清麵前的景象時，也是頭皮一麻。
他設想過很多種情景，自信就算遇到野獸或者女魃，自己都能拖延時間讓婉月逃走，但是這無數隻硬幣大小的蜘蛛，卻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東西。
任他的動作再快，鐵鍬再堅硬，一個人也無法同時對付這麽多蟲子啊。
更讓蕭斌產生了一瞬間絕望的是，這些蜘蛛雖然看外表毒性不大，但是架不住數量太多，每隻咬上一口，也足以讓婉月死得很難看。
抄起鐵鍬就是一堆泥土拍過去，阻斷了蜘蛛大軍的行進路線。
但是除了少數被泥土壓住的蜘蛛外，後麵的蜘蛛還是翻山越嶺跨過泥土繼續朝著婉月而來。
而婉月身上的那幾十隻，已經從褲管下麵鑽進去，爬到了婉月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