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老？您找我有什麽事？”一間昏暗的屋子裏，兩側是跳動的油燈，中間兩個蒲團上，分別盤膝而坐著蕭斌和一個麵相和善的老人。
他正是這鬼穀中的二長老，當日李智等人帶領溫儀村村民進穀後，遭到了穀內村民的強烈反對，尤其是四長老，差點當場帶人武力趕走村民們。
後來正是二長老出麵才解決了此事。
溫儀村的村民隻能在聖女殿以下第二層的村中居住，並且還要付給鬼穀村民房租，二長老承諾會和大長老商議如何解決溫儀村村民身上的蠱毒。
這個臨時方案讓雙方暫時止住了幹戈，鬼穀居民常年服用白果湯，對鬼影蠱蟲有很強的抵抗力，隻要平時生活中減少過密的接觸，其實被感染的可能性還是很低的。
而且鬼穀居民也需要外人身上的金錢，讓他們可以去換來更多外麵的新鮮玩意，比如手電筒，手表等等這些提高生活便利的物品。
這就像乙肝攜帶者的境遇一樣，溫儀村村民們在猜忌和警惕的目光中勉強找到了落腳之處。
雖然在蕭斌看來長老們未必存了多少好心——雕像裏的半成品蠱毒或許對大長老還有用，如今轉移到了村民們的身上，至少也比徹底丟了的好，或許還可以想辦法重新收攏起來。
不過即便如此，看到村民們有了希望，蕭斌還是鬆了口氣，並且對出麵解決此事的二長老不得不尊重有加。
“聽說你想見大長老，還想見你的父親？”二長老說話慢條斯理，但蕭斌卻覺得越是這種人越不好對付，哪怕麵對的是四長老那種暴脾氣，好歹他是喜是怒還可以揣測，麵對這樣一個古井不波的人就完全無計可施了。
“是的，我想見我的父親，或者說，我的爺爺。”蕭斌決定開門見山，直接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很多東西。
對二長老這種人，裝傻是裝不過的，還不如幹脆一些。
“不可能的，我勸你放棄吧。你的父親正在和大長老一起做一件大事，事成之前誰也不能打擾。”二長老搖頭道。
“不就是複活你們祖師的事嗎？您難道也跟大長老一樣，認為這種逆天的事真的可以成功？”蕭斌提高了音量。
二長老卻像是對蕭斌知道這麽多信息一點兒也不驚訝，直接回道：“逆天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比如說，你現在能坐在我麵前跟我討論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很逆天的了。”
二長老的繞口令聽得蕭斌有些暈乎，隻好用眼神表示不解。
二長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現在溫儀村的人進來了，我已經命令穀裏的居民必須保持每天喝白果湯，否則被感染了就麻煩了，不過，你倒是不需要的。”
蕭斌微微皺眉，隱約覺得自己心中的一個疑惑即將在二長老口中得到解答。
“有一種病，是因為自身體質原因而生育能力低下，並且，它還會遺傳，更可怕的是，每過一代，這種病症就會更加明顯，當三代單傳變成了徹底的不育後，他不知用什麽辦法找到了鬼穀來。”
蕭斌的心跳開始加快，很明顯二長老說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可他如果是不育症的患者，又是怎麽生下的蕭斌呢？
“雖然祖師在人體經脈和調養方麵都有研究，但是卻沒有過專門的針對不育的良方，但是剛好當時大長老心中有一個設想，跟你父親的需求不謀而合，所以你父親便自願成為了大長老的一個特殊試驗品。”
二長老也不再回避，直接默認了那個人的身份，說道這裏蕭斌有些緊張起來，畢竟目前為止見過的試驗品多數都沒什麽好下場。
“那之後的二十五年，再也沒有人看見過你父親，除了大長老以外，很多人都幾乎快要忘了你父親的存在。但是當二十五年過去後，你父親重新站在我們幾個長老麵前的時候，我們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老？”蕭斌忍不住接茬道。
二長老點了點頭，臉上的驚訝就像當年一樣。
“大長老說，你父親已經成為了一個藥人，蠱毒像藥劑一樣進入你父親的身體裏，改造了他的體質，並且給他的身體帶來了額外的生命力，隻要蠱毒一天不清除，蠱蟲就會始終幫他維持機體的活性，抵消衰老帶來的變化。”
蕭斌雖然有一些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個結果後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可想而知，你父親和蠱毒的融合過程有多麽漫長，那二十五年中他是靠著什麽樣的毅力堅持下來的，而到底是什麽目標讓他如此堅定，他卻始終閉口不言，就像他當年如何找到鬼穀一樣，成為了我心中一直想解開的謎。”
二長老的話有些委婉，但蕭斌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蕭崔嵬的身上藏著一個秘密，這讓他甘心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留下後代。
因為無論是中蠱而死的風險，還是二十五年的煎熬，都不是一個普通的不育患者能忍受的，換做旁人，完全可以選擇領養或者其他方式得到孩子，完全沒有必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而他和你母親的事，其實大長老在最開始就已經發覺了，可以說你的誕生，是在大長老的默許之下發生的。”二長老的話讓蕭斌的震驚更甚，甚至完全忘了反問。
“大長老覺得，既然你的父親已經和蠱蟲融合，那麽他的後代很可能也會與眾不同，如果孩子能在穀中出生並且接受檢查，就更加有價值了。所以大長老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倆生下了你，結果也證實了大長老的猜測是正確的。”
二長老說到這裏目光變得火熱起來：“你從出生開始就對所有鬼影一脈的蠱蟲免疫，甚至連其他很多種蠱毒都對你無效，簡直就是百毒不侵。”
“難道我的體質也被改變了？”蕭斌茫然道。
“這樣說還不夠準確，如果按照現在外麵流行的說法，我覺得是因為你有四分之一的蠱毒血統。換句話說，你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隻蠱蟲。而且還是變異的鬼影蠱。”
蕭斌啊了一聲，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從小就與眾不同了。
還有這段時間裏不斷地接觸蠱毒，甚至還被活屍抓傷，為什麽自己都沒有感染，真相居然如此的荒誕，如此的讓人難以置信。
“我、我不是人。？”蕭斌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可笑的想法，可這個想法冒出來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強烈，蕭斌的情緒也跟著劇烈起伏。
“後來你的父親發現了我們在拿你做研究，於是帶上你逃走了，在經過溫儀村的時候，新娘秀秀因為被查出患了不孕症，你父親動了惻隱之心，無意中把大長老給他的東西送給了秀秀，想幫她也改變體質。”
“但是那個時候你父親根本不知道蠱毒的事，他一直以為大長老是通過藥物改變了他的身體，更不知道那個東西裏麵攜帶者鬼影蠱毒，就這樣，鬼影從穀裏流到了外麵。”二長老的臉上露出唏噓之色。
蕭斌則是突然想通了什麽，咬牙道：“然後你們在出穀捉拿我父親的過程中，順便替大長老又做了兩個實驗？”
二長老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不錯，你腦子倒是轉得挺快。”
“第一個實驗比較簡單，大長老從你父親的身上受到啟發，既然蠱毒的特性可以遺傳，那麽克製蠱毒的特性會不會遺傳呢？我們在穀中常年服用白果湯，身體裏已經產生了對蠱毒的一些免疫力，這種免疫力是不是也能遺傳到後代身上？”
“後來事實證明，你們失敗了。”蕭斌想起自己那些同學的父輩，原來他們都不是死於車禍或者疾病，而是死於了蠱毒。
二長老卻沒有接話，反而繼續道：“等我們回到溫儀村的時候才發現蠱毒已經蔓延，我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於是在幫助溫儀村的同時要求他們協助完成新的試驗，這不算過分吧？”
蕭斌懶得跟二長老爭論這件事，反正他的這個試驗也算是失敗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二長老的樣子卻好像並不是很在意，這讓蕭斌隱約覺得有些不妥。
“好了，現在你來說說，你父親受了鬼穀那麽大的好處，還給溫儀村帶來那麽大的麻煩，讓我們去給他擦屁股，他在你成年後回來履行承諾，是不是應該的？你的命可以說都是從鬼穀裏賒走的，難道你該幫你的父親一起還債嗎？”
蕭斌歎了口氣，看來一時半會兒想見到父親是不可能了，不過此時他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個目標，那就是尋找母親。
“我可以放棄找我父親的事，可是能不能讓我見見我母親？她肯定是這穀中的人對吧？”
“很抱歉，你想見她就更難了，因為她，早就死了。”二長老說完站起身準備送客：“如果你父親能夠成功幫大長老複活祖師，或許也可以用相同的辦法複活你的母親，這下你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賣力的協助大長老了吧？”
蕭斌機械地站起來，腦中的混亂差點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過最終一個堅定的念頭還是讓蕭斌開了口。
“你騙人。複活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聽到蕭斌這句話，已經轉過頭去的二長老突然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