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強行入宮見駕之事很快便在大軍中傳揚開來，不隻墨雲峰這些為將者全都知道了，就連下麵的士卒也都跟著議論紛紛。
“趁著緋王殿下不在，四皇子怕是有了別的心思吧？”
“難說……興許是他聽說十殿下也回來了，怕自己再沒了機會……”
“什麽機會，皇上詔書都下了，隻等登基大典一過，咱們緋王便是新帝了，難不成他還想謀反世不成！”
於風華半坐在馬車裏，聽著外麵的議論連連搖頭。
“你們的緋王爺還真是狡詐。”
淩靜瀟微垂著眸子，專心在他手腕上診脈。
最近於風華恢複的極好，雖說還不能走，可是已經能坐起來了。
於風華好像看不出他故意的冷淡似的，往他這邊湊了湊，“喂，你信不信，很快，你們那位四皇子便要完蛋了。”
淩靜瀟鬆開他的脈門，淡淡道，“另一隻手。”
於風華立即老實的把另一隻手送過來。
淩靜瀟繼續診脈不語。
“你怎麽一點也不關心這些事。”於風華不解道，“要是讓你們四皇子占了先機，你跟緋王怕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淩靜瀟沉默了一會，放開了手。
“這幾天不要亂動，就算能坐起來也不要久坐，小僧六嫂給你的藥還要繼續用……回宮後怕是這種藥再難找了。”
說著淩靜瀟起身要走。
於風華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哎……你別急著走啊，陪我說會話不成啊。”
淩靜瀟將自己衣襟從對方手裏拽出來，“你想說什麽？”
“不如……咱們來打個賭，賭賭看宮裏的老皇帝什麽時候會死。”於風華摸著下巴，忽然覺得有些冷，側目過來，隻見淩靜瀟眸光銳利如劍，正盯著他看。
“哎？別這麽凶嘛，你可是出家人，要知道出家人都是慈眉善目的。”
淩靜瀟仍在盯著他看，車廂裏的溫度瞬時下降了好幾度。
於風華尷尬的咳了兩聲，“反正你父皇又沒真心疼過你，用不著對我這麽凶神惡煞的吧？”
淩靜瀟撚動著左手的佛珠，臉色緩和下來。
“對了，不如你跟我說說，為何你女扮男裝出家。”於風華興奮道，“寺廟裏全都是男子，混在裏麵一定很刺激！”
淩靜瀟眉梢皺了起來。
麵對著於風華這家夥，還真讓人哭笑不得。
淩靜瀟沉默著，顯然不想搭話。
就在他以為對方會老實的見好就收時，卻忽聽於風華道：“我的父皇一共生有八位皇子，我是老八，不過從我降生開始，夜夏國便災禍不斷，北番不斷侵犯邊界，我的三位皇兄相續都戰死了，後來我父皇隻得向北番請求停戰，並答應每年送上大量的年貢，番王答應了，可是前來夜夏國的北番使者卻在進宮時無意中看到了我，於是向我父皇又加提了一個要求。”
話說到一半，於風華突然住了口，望向外麵。
馬車在官道上行駛，車輪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什麽要求。”過了許久，淩靜瀟接口問。
“那位使者是北番的一位皇子，他的嗜好有些不同。”於風華悠然靠在車廂壁上道，“他好男風。”
淩靜瀟手裏的佛珠停止了轉動。
“所以我父皇便將我打扮成女子模樣，並當成女孩子來調教，直到我年紀大些時送到北番。”
淩靜瀟雙手合十，輕誦了聲佛號。
於風佛卻嗤嗤笑起來，“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好，我手段多著呢，在北番活的到是比在夜夏國還要好，至少他們都知道我是北番皇子的寵物……”
所以他才不想回去，不願意回到那個將他視為貢品贈予別國為質的夜夏國。
“你呢？”於風華好奇的看向淩靜瀟，“你又是怎麽變成男人的？”
“這是小僧自己的事，與你無關。”淩靜瀟飄然起身，一躍跳下馬車。
“喂！別走啊，再陪我坐會……”於風華的聲音從馬車上傳來，淩靜瀟卻沒有回應，看著馬車從身邊駛過。
“十殿下！”一名士卒飛馬跑來，“緋王殿下有請。”
隊伍仍在行進中，淩靜瀟直接去了緋王的馬車。
淩宵天一手撐著額角坐在矮幾後麵，桌麵上攤著一封信。
“十弟，你來看看。”淩宵天將信順著桌麵推過去。
信上隻寫了幾個字：四皇子強行入宮，皇帝崩。
“六哥。”淩靜瀟隻覺身子一軟，順著桌案坐了下去，“父皇他……”
“崩了。”淩宵天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露出任何悲傷的神色。
淩靜瀟也很快冷靜下來，“是四哥做的麽？”
淩宵天沒有言語。
過了許久，淩靜瀟緩緩頷首，“小僧明白了。”
淩宵天閉目不語。
如果皇帝是被四皇子害死的，淩宵天定會向他說明，可是他現在什麽也不說，淩靜瀟心中不禁有些淒然。
這位子不管誰坐上去，手上都不免要沾上鮮血。
“宮裏情況現在如何？”淩靜瀟馬上問到關鍵的問題。
“亂了。”淩宵天睜開眼睛，眼底盡是戲謔之色。
“四皇兄現在何處？”
“被禁衛軍統領扣在宮裏。”
“要通知墨將軍給將士準備麻衣了。”淩靜瀟道。
淩宵天點頭。
淩靜瀟返身準備離開。
“十弟。”淩宵天突然喚了句。
淩靜瀟身子一滯，停了下來。
淩宵天沉默半天，想說的話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竟還是淩靜瀟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僧明白。”他回頭一笑，僧袍飄擺，縱身躍下馬車。
墨雲峰的大軍再次停下來紮營時，所有將士全都換上了麻衣素裳。
皇帝駕崩的消息很快傳開，各城官員全都披麻戴孝，京都更是亂成一鍋粥。
四皇子的黨羽想盡辦法也沒有將四皇子從宮裏弄出來，所以有些衝動的便出了主意，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直接殺進宮去，奪了皇位。
反正老皇帝也不在了，等淩宵天帶人回京後一切都成定局，反正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等四皇子坐了皇位，誰還敢說什麽不是。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們真的動手，京都中已遍傳四皇子弑君妄圖謀反的傳聞。
淩宵天收到消息時，並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神色。
於風華倒是有些得意，向淩靜瀟炫耀道，“我猜的可準？你們的四皇子完蛋了！”
淩靜瀟不想理他。
“緋王殿下一定很得意吧？”於風華問，“他沒有找你去慶賀一番？”
“沒有。”淩靜瀟神色平淡。
“那他現在在做什麽？”
“陪小僧六嫂用飯。”
於風華呆住了，久久才冒出一句：“沒想到緋王殿下還是個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