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按兵不動
燭光照在容華玄黑的衣袍上,拖曳出長長的身影,在安靜的內殿顯得孤寂,俊美無雙的臉上夾著淡淡無奈,直直地看著低目閱書的風如雪。
燭光偶爾傳來燃燒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格外清晰。
半晌,容華幹澀的嗓音響起,“在容梨這件事上,我有我的難處。”
然而,風如雪仍是沒有理會,甚至風淡雲輕的翻了一頁手中的書籍。修長如玉的手指散發著瑩瑩光澤,端正是膚如凝脂。
容華挫敗,這種情況再說什麽,都顯得冷清。
風如雪抬起眼眸,以往平靜的雙眼此時變得冷酷而犀利,聲音不帶一點溫度,“桐貴妃是我的人,容梨是你的人。容梨敢動我的人,就不要怪我出手。”
容華眼底劃過一絲凜意,容梨不能在帝都出事。
“她始終是扶風王的女兒。”
他希望她能明白,扶風王即是恩人,又是權勢與兵力都不弱藩王之一,並且還是父輩的藩王,根深地固,不能輕意得罪。
隻是風如雪偏偏在這件事情,跟自己達不成協議。
“那是你的事情,我要歇息了,請皇上移步。”風如雪冷冷的說了一句。
逐客之意,再明顯不過。
容華深深看了一眼風如雪,見她仍是不理會的模樣,隻能說道:“容梨不能動,這件事情我會盡快處理。”然後就離開了。
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風如雪才將手中的書籍直接甩在地上,眼眸閃過一絲陰冷,將進來伺候的紫環嚇了一跳,從未見過主子發這麽大的脾氣。
“跟殿內上下的人說,以後皇上過來,直接不見。”
紫環愣了一下,拒見皇上,怕也隻有自己的主子能做出來這事吧?但她還是應了下來,確定皇上這一次是把主子得罪狠了。
離開的容華打了一個噴嚏,行走在蕭瑟的夜色,想起風如雪冷漠的神情,心頭一時揪在一起,難以平複。
望著夜空,皎潔的月亮,容華騰空而起,坐在牆邊的樹枝上,倚靠將手當枕,這才輕歎了一口氣,“該怎麽樣,你才能不生氣呢。”
……
南楚王府。
容炅臉色很是難看,跪在下麵的暗衛也是心驚膽顫,生怕主子一個不悅,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啪!
容炅狠狠地拍打著桌子,陰冷的聲音說道:“明明本王才是除掉鄭鈞這叛賊的大功臣,結果卻來了一個太宰,處處壓製本王,簡直該死。”
暗衛隻能垂目,全身冒出冷汗。
“下去吧,好好盯著宮裏的皇後,還有太宰,安平王那邊都給本王好生盯著,有任何風吹草動隨時來報。”
“是,主子。”暗衛領命,見容炅沒有任何話才鬆了一口氣,離開了。
在暗衛離開後,容炅嘴角溢出一絲冷意,走到書桌取出紙張,書寫一封信,最後吹了吹紙上的墨,讓其快點幹完之後,拿起信封裝起來。
“來人!”
“屬下在。”
“將此信送回封地,交給懷江王之手。”
“屬下領命。”
原以為秦廣王容玖當上什麽太宰並沒有什麽大礙,沒想到他卻聯手衛歡除掉了容亮,這出乎了容炅所料。
容亮雖與鄭鈞交好,但留著也妨礙不了他們做什麽。
可容玖這一手殺雞儆猴,讓容炅很是不悅,自己才是朝堂上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他搶這風頭,明顯是想跟自己作鬥。
這讓容炅心生殺機,可偏偏容玖並沒有什麽把柄,讓容炅也隻能選擇按兵不動,決定以靜製動,等待機會。
隻是什麽都不做,不是他容炅的風格。
次日下朝之後,容炅以大將軍的名義宴請三公過府看戲,說是新請了帝都最有名的唱戲的金嗓子。
說是看戲,可明眼人都知道容炅醉翁之意不在酒,擺明是拉攏三公。
太宰容玖打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甘示弱,以擺壽宴為由,宴請太傅風崇禮,安平王容越,琅琊王容煒,以及衛將軍過府。
容煒接到帖子後,就過安平王府找容越來了。
兩兄弟一見,不約而同的拿出容玖的帖子放在案上,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一臉無奈。
“容越,你說這事怎麽辦?太宰擺明是要跟南楚王對上,還非得拉上我們兄弟二人。”容煒接過侍女倒的茶水,喝了一口,語氣擔憂。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相比容煒煩惱不已的神情,容越也隻是片刻的煩憂後,就恢複冷靜。
容煒聽著這話,望著容越,突然壓低著聲音,問道:“鄭鈞除掉,南楚王明顯野心不小,不但當上大將軍,聽說私底下拉攏不少官員,你聽說這事了嗎?”
容越當然聽說這事,他的眼線不少,卻沒有跟容煒提起來。哪怕關係再好,容越也記得一件事,世上能信任的人隻有自己。
這會容煒提起,容越點了點頭,憂心忡忡的神情,“在朝堂上就看出來了,隻是皇上因為鄭鈞的事情,很是看重他。”
聞言,容煒歎了一口氣,臉上浮現一抹忿色。
“你說他就不怕自己成了第二個鄭鈞。”
容越笑了,鄭鈞好高騖遠,自高自大,雖然有些心機,可是膽生怕事,做事猶豫,做不成大事。
但容炅就不同了。
不說封地擁有重兵,又有懷江王這個同胞兄弟站在自己一邊,現在又是握有重權的大將軍,說一不二。
有兵,有權,又有狠心,如果是自己,也會有這種念頭。
同樣都是姓容,為何容華憑著一副癡傻模樣就可以當上皇上,而他們不可以?
“容越,容越……”
容煒原本是說著南楚王的事情,半天不見容越回應,望了過去,發現容越的眼神亮得有些嚇人,有種怪怪的感覺。
“嗯?”容越回過神,很好的掩飾著自己暗湧的心思,繼續方才的話題,“此事我們還是按兵不動,隨他們折騰,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容煒點了點頭,他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隻是看不懂南楚王跟太宰二人行徑,這才過安平王府找容越聊了幾句,見容越也是同樣想法,也算是達成一致。
“那這,”容煒揚了揚案上的帖子,問道:“還去嗎?”
容越微微一笑,“去,為何不去,正好我們也可以聽聽太宰想說什麽。”
容煒眉頭微蹙,去倒是可以,就怕太宰當眾拉攏,雖說可以拒絕,但是他一向不喜歡混入這種朝中內鬥中,隻想安安分分地當著自己的藩王。
隻是該來的躲也躲不掉,這一次不去太宰府,怕是轉過頭也會被南楚王惦記。
“行吧,依你所言,那就去吧。”
……
與此同時,曾經的大司空府,如今的太傅府中,風崇禮同樣也收到太宰的帖子。
“跟太宰大人說本太傅身有不適,不宜飲酒,此次壽宴不能過去,改日登府道歉。”風崇禮吩咐著旁邊的幕僚,道。
幕僚楊業小心地抬起眼眸,看著風崇禮,“大人,太宰大人不但送來請柬,還附上這封書信,大人不考慮一下嗎?”
風崇禮深藏不露的眸子有了一絲停頓,容玖的意思就是想跟自己合作,將整個朝政歸於兩人之手。
不過是拉攏的意思。
但風崇禮考慮的卻是宮裏的風如雪,如今百官誰不知道,真正處理朝政大事決策的是風如雪。
自己的女兒把控朝政,不就等於自己?
還有必要跟容玖聯手?
“大人,有句話屬下不知該不該說。”幕僚楊業見風崇禮略有猶豫,上前一步,說道。
風崇禮望了他一眼,眉頭微皺,“說。”
“雖說皇後娘娘是府裏的大小姐,可自從嫁到皇宮,貴為皇後,卻不像前太後一般依靠相信大人您。就說此次皇後雖說封了大人您為太傅,可你光有太傅之名,卻沒有像之前的大都督一樣有實權,還不如以前的大司空之位,屬下擔心再這樣下去,大人怕……”
後麵的話,楊業並沒有講出來,可意思,風崇禮卻是清楚。
說起來,風如雪雖說是自己的女兒,與府內的人並不親近。不說夫人李婉,就說幾個妹妹,根本沒有任何恩澤不說,還在之前狠心打掉華兒的骨肉,害得她至今未懷,大司徒府傳來的消息,都說華兒越來越不得荀壽的寵愛。
風府,絕不能就此沒落下去。
幾番思量,風崇禮改變主意,“跟太宰大人說,我會請自過府。”
“是,大人。”
……
夜色漸深,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麵上,祥和一片,可誰又知道這種平靜會在什麽時候被打破。
大都督的血案又會在什麽時候重複?
……
清晨,禦花園百花爭豔。
原本病得不輕的桐貴妃難得打扮的得體從容,穿著牡丹色的長紗裙,長發綰起一個大氣的貴妃髻,插著金步搖,輕踩蓮步向著鳳來殿過去。
途中遇到不少嬪妃,眾女皆是被桐貴妃這般安然無平的模樣驚訝,她們可是聽說桐貴妃病得都快臥床不起,就連寢殿都被剛進宮的瓊花公主搶了去。
這會的模樣,倒好像沒事兒一樣?
“臣妾給桐貴妃請安。”踏著輕巧步伐,穿著廣袖琉璃裙,一張俏麗的麵孔,正是新晉的良妃。
良妃與桐貴妃同被風如雪任命協管六宮,可之前桐貴妃一直病著,所以協管六宮的人變得良妃一人。
要說沉寂多時的良妃好不容易翻身做了這後宮的主人,按理說應該大大作為一番,又或者應該四處炫耀不是。
可偏偏良妃不動聲色,好似一副溫良模樣。
冷不丁卻仗打了幾個嚼舌根說皇後壞話的宮女後,又將禦膳房整頓了一下,這兩下就讓後宮的嬪妃都知道不出聲的良妃可不是好惹的主。
原本還想對著幹的嬪妃都安份起來。
隻是有些見不得良妃好的嬪妃這會看到桐貴妃身子好了,揚著笑臉就湊了過來,一番請安,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桐貴妃一病,都以為這後宮快要變主了呢,好在桐貴妃現在好了,我等姐妹也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