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不請自來
石姬婨旁邊坐著的是一身靛青色銀絲錦衣，俊朗的是夏侯湛。同坐在一起穿著一身雪白直衫，則是貌比潘安的潘安仁。
二人皆是晉城出了名的貴公子。不但長得俊美，也頗有些才華。奈何性情倨傲，不喜跟平民接觸，自命不凡，典型的富貴驕人、輕世傲物的那種人。
餘下的兩三桌男子年紀相仿，皆是朝中大臣的公子或是家世顯赫的貴公子。
當然偶然也摻雜著一兩個家世平庸之人，但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可謂學富五車。卻也不得不低頭哈腰，對著那群貴公子們惟命是從，這也可看出如今的晉天王朝日漸落下的敗壞風氣。
有才有識之人，皆已經淪落為有權有勢的手下，如斷脊之犬，蠅營狗苟。而那些還執著已見，剛正不阿的人，都已經消失在漫漫人海之中，不見蹤影，也就無用武之地了。
而以汝陽王容淨為首座的人，更是在場富家子弟最想結識的一桌。奈何荀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通事務。巴結了他，隻不過是做了一個跟班，卻沒有多大用途。
石姬婨則是喜怒無常，做事隻憑一已好惡，你能讓他高興，今天就有好果子吃。如果你讓他不爽，那就倒了大黴。這樣的人，即使想結交，也因為害怕，生出了退怯之心。
至於夏侯湛還有潘安仁，則是可以結交之人，二人在貴族圈也混得如魚得水，除了恃才傲物之外，倒也可以相處。
最重量級的人物則是汝陽王容淨，雖然朝中有太子，但人所皆知他天生呆傻，智商低弱，不足以擔任太子之職。
如此一來，眾人心中自然就有一個隱太子人選。而這個隱太子便是學識出眾，沉著穩重的汝陽王容淨。
朝堂與民間不少人都在猜測著皇上何時會廢掉容華太子，改立汝陽王容淨。隻是皇上遲遲未有行動，讓不少人引頸觀望。
但汝陽王容淨為人忠厚，待和親物，許多人願意相隨，至少這個所謂的‘詩會’當中，不少人都想跟汝陽王結識一番。
正在人心浮動的時候，突然從嶽陽樓的正門進來兩人，頓時讓整個場麵嘩然起來，驚訝過度的視線紛紛朝著門口望去。
為首的女子穿著一身極為素潔的衣服，長發及腰，發髻隨意，本是清雅脫俗的模樣，卻因為眉宇間的黑色胎記而生生折去好分，讓看到她的人突生幾分厭惡。
好容色，古往今來都是男人的通病。
在傳統觀念的古代猶為突出，當他們看到一個容貌醜陋的女子，似乎她所有的一切都讓人覺得惡心不舒服。
即使她心地善良，精通琴棋書畫，也從不會給她任何機會，一棍子打死！
這就是以前的風如雪。
世人眼中醜顏天下的大司空家的嫡大小姐！
當人們看到醜陋無比的風如雪時，再將視線朝到她後麵的溫融看了一眼，當真要說一句，俊美不凡，卻跟了長相如此醜陋的女人，真是可惜！
“不是詩會嗎？”她懶洋洋的掃了一下全場，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似是嫌場麵太過安靜，卻不知是因她而起。
後麵的溫融接著主子的話，瞧了一下周圍，很快找到目標，但也瞧出這個地方都是顯赫聚集，不是可以惹事的地方。為了風如雪的安全，猶豫著說道：“主子，莫不是我們找錯地方了？”
風如雪挑眉，剛想說自己又不是路癡時，目標人物已經掃到了。
為首第一排接近戲台子的桌子，不就坐著風洛華心心念念的荀壽嗎？嘖嘖，換了一身衣光鮮麗的衣服，看起來還是人模狗樣的嘛。
“走。”風如雪簡潔幹脆的下達命令。
溫融無奈，隻能壓下擔憂，跟著風如雪向著裏麵走去。
在風如雪找到荀壽的時候，荀壽還在跟石姬婨擠眉弄眼的說著自己與風洛華的情事，直說到如何羞辱風如雪興起時，簡直是眉飛色舞。
至於周圍的異樣，荀壽跟石姬婨都沒有察覺。
直到。
“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說來聽聽唄。”
“我們正在說如何對付那個醜女，你也有興趣……”荀壽談到興起，乍然被人問起，便接了起來，轉過頭看到似笑非笑的風如雪時，頓時色若死灰。
指了風如雪半天，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來了。”
風如雪挑眉，嘴唇微揚，似是心情愉悅，相當率性的坐到了荀壽旁邊的位置，則是汝陽王容淨的旁邊。
她這樣輕輕一入座，立馬引起軒然大波。沒有人想到這個進來的醜女如此大膽，竟然敢直接坐到了汝陽王的旁邊。
想到多少人想前去巴結，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打擾這一桌人，生怕擾了他們的興致，惹下什麽禍端。
底下的人都等著汝陽王發怒，畢竟他可是當今僅次於太子的至尊之身，哪裏是一般人物可以隨意靠近的人。
就連汝陽王的侍從留意到有人接近自己的主子，剛要拔劍時，卻被汝陽王容淨揮手阻止了。
“在下容淨，還不知姑娘是？”汝陽王容淨溫潤一笑，星眸看向風如雪，眼底閃過一絲戲謔，這不是上次與自己唇語對話的奇女子麽。
風如雪當然一眼認出旁邊的男子是剛穿過來看戲的那個，當時那般輕挑，做梁上君子。這會卻是裝著一副不認識的模樣，其中的奧秘嘛，她也知道，定當奉陪，畢竟今日不同往日，最重要的是今天的目標可不是這個！
倏爾，風如雪眼帶笑意，朝著神情很不自然的荀壽望去，玩味的語氣，說道：“他們剛才正在商談的人就是我了。”
汝陽王容淨怔了一下，對視著笑語嫣然的風如雪，她到是坦誠。
明明長相醜陋，眼神卻說不出的清澈明媚，好似她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歧視，過得十分隨性，竟讓他生出幾分羨意。
想起那日偶然看到的一幕，再對著眼前的事情，容淨發現風如雪越來越有意思……
“風如雪！你個醜婦，我已經拒絕了你，該說的都說得很清楚。你竟然為了追我，跑到這裏來，簡直是不知羞恥！”荀壽回過神，又有好友石姬婨在一邊，想著這種地方，要是風如雪敢動手，周圍的侍衛定然也可以將她拿下。
聞言，風如雪冷笑，望著荀壽，卻是說道：“沒錯，我是過來找你的。”
這話一出，底下頓時沸騰起來。
不少人都開始叫嚷起來，無非都是覺得風如雪果然跟傳聞一樣，不知廉恥，對荀壽念念不忘，竟然帶著一個男寵就跑到這裏來了。
更有人直接叫風如雪滾出嶽陽樓，省得玷汙這個地方。
看著下麵人的反應，荀壽得意起來。之前在大司空府被風如雪威脅所受得屈辱這一下，全都解氣了。
石姬婨是荀壽的好友，此時看著風如雪的眼神也充滿了厭惡，嘲諷的語氣說道：“你這樣的女子就算送給我們，我們看都不會看一眼。”
聞言，風如雪的鳳眸閃地一絲冷意，卻是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不如女子刻意的嬌柔，夾著一絲朗笑，透著一絲輕蔑，又夾著一絲好玩，好似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石姬婨不蠢，自是聽出其中的意思，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盯著風如雪，“笑什麽？”
“你問我就說，不是很沒有麵子？”風如雪唇角輕揚，在溫融的眼裏，隻有說不盡的風華絕代。
然而落在石姬婨的眼裏，除了厭惡，還有憤怒！狠厲的目光盯著含笑淡然的風如雪，拍桌而起，冷聲說道：“本少爺問你話是給你麵子，你是不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溫融抱劍出列，眼眸迎上石姬婨，保護風如雪的意思很明顯。
見此，石姬婨輕蔑的笑了起來，譏道：“我說你一個醜八怪敢這麽大膽，以為找了一個小白臉，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了！！”
這話讓在場的一些人變了顏色，不少聰明的人精都朝著汝陽王容淨看去。畢竟在這個地方敢自稱‘太歲’的人可隻有他一人！
汝陽王容淨的臉色未變，還是淺笑淡然，似是未聽到一樣。隻是風如雪眼角瞟了一下他握著杯子的力度可是有些不對，要不然指甲怎麽泛白了？
所以說，皇室中人即使看起來人畜無害，也不能輕易招惹。
石姬婨就是太自以為是了！
“找小白臉又如何？你要是想的話，我還得考慮考慮，畢竟你這樣的姿色……”說到這裏，風如雪停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掃了石姬婨一眼，極其嫌棄的說道：“我可看不上！”
聽這話的意思，風如雪似乎覺得石姬婨難看。但實際上，石姬婨長得妖豔，是晉天王朝數得上來的美男子。
這讓心高氣傲的石姬婨如何受得了，當場輪起一巴掌向著風如雪打去。
風如雪嘴角一勾，在石姬婨快要打到的時候，直接彎下腰，那巴掌自然就掃向了她旁邊的汝陽王容淨！
石姬婨意識到這一點，趕緊要收回自己的手，奈何出力太猛，慣性立馬就要挨到汝陽王容淨的右臉。
‘鐺’！
一柄未出鞘的劍擋在石姬婨的右手跟汝陽王容淨的中間，是一個麵無表情的侍衛，凜然的眼神盯上石姬婨。
石姬婨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想到這事，狠狠地剮了風如雪一眼。
風如雪已經恢複好坐勢，好似什麽都沒做一樣淡然。還吩咐著旁邊的溫融給自己倒杯茶，全然她是主人一般。
“風小姐下次躲開時，能否提前告知之在下呢？”他盈盈的目光朝向她看去，並沒有因為方才的事情有任何惱怒之情，相當溫和。
這樣的人著實讓人討厭不起來，況且皇家血統遺傳的還是不錯，容淨長相俊美，不似石姬婨般妖豔，反而溫潤如玉，天然有種貴氣。
“可以！”她應了一句，接過溫融奉上來的茶，輕啜一口，便放了下來。怎麽說見過兩次，這家夥一如既往的愛看戲，真是難得，但有些熱鬧嘛，也得看看她的意思！
“凡事有好有壞，汝陽王這看戲的愛好若一直在，早晚有一天也會出事的。”
容淨眼神閃了閃，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能看她的熱鬧嗎？好伶俐的丫頭！他睨看了一眼風如雪，在她眉宇間的黑色胎記停留了一下，閃過一絲可惜……
他低頭飲了一杯清茶，薄唇勾了勾。既沒有離開，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