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度撒
“這些是什麽?”
“蠱。”
陳源不解,“所謂蠱必須有兩個,施蠱者有一蠱,主控,被施蠱者有一蠱,就是現在這人,蠱者,主人行之以殺人,行食飲中,人不覺也。”
“那怎麽治?是不是可以將蠱蟲取出來?不過看樣子還是活的……”
“以魂馭渾,所謂渾,便是邪魅妖巫、魑魅魍魎之物。”話音一轉,黑豹又道:“正好借此機會以煉魂,現在的你靈海內隻有魂樹,以純正無邪之魂驅邪穢,此時正是良機!”
“心無雜念,神浸靈海,開心海以喚地,汲魂元以澤形。”
陳源盤腿坐下,試著驅散心中一切雜念,僅一次,便成功的入了靈海。
“純淨的心果然不錯。”
“是不是看見了靈海內的魂樹?”
“嗯。”
“睜眼。”
此時陳源眼前已經不再是往常他看到的那樣,還有不一樣的氤氳之氣在周圍飄蕩,伸手觸及,卻沒有任何感覺。
“地靈氣,當然,這種程度的地靈氣很薄弱,況且離這十五裏的地方就是戰場,恐怕陰氣早已覆蓋於此,不過現在你也不需要多少地靈氣,照我的做。”陳源點零頭。
“開!”黑豹低聲喝道。
陳源忽然感到一絲異樣,就像沐浴在陽光下,毫無遮掩,肉眼清晰可見那地靈氣在黑豹話音落下瞬間,便狂湧進自己體內,不過刹那,陳源便感覺自己身體似是要爆炸了般。
“不必擔心,我以你靈海為介質,替你分擔一部分。”
靈海之內,魂樹忽然綻放出道道綠光,原本的樹苗,忽然拔地而起,瞬間長成水桶般粗壯的大樹。
“合!”
那一瞬間,陳源目眥欲裂,沒有預想中的身心舒緩,接下來的他感受到的竟是前所未有的痛苦,靈海中央那魂樹停止了生長,靈海卻因為充盈的地靈氣而不斷擴大,周遭片片混沌區域,因為磅礴的靈氣而被撐開,破裂,愈合……
渾身血管像是要爆開,陳源清晰的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昨晚被咬贍手臂也止不住的向外汩汩流出血液。
“此火不滅,此生醫道不止!”
“此乃《萬藥集》,雖是最為低級的紫階寶典之流,卻也不失為最基礎的學醫之書,妥善保管,切記切記。”
一幕幕鮮活的畫麵不斷的湧入陳源腦海,萬千種聲音交織在他的腦海,忽然,那不斷飛舞的碎片停下,一道透明的人影來到陳源眼前,“老爺爺!”
陳源伸出手,卻虛晃過他的身體,“我命魂寄居在你魂樹之內,不用擔心,如今你魂樹已在黑豹的幫助下成長,我則靠魂樹以另一種方式存在,魂樹越強,你的魂元越盛,如此一來,這饒所中之蠱也就不在話下。”
“屆時,黑豹會給那人一枚定元丹,待他服下之後,你以魂元之力打入那趣田,到時老夫自會出麵。”
陳源強忍痛苦,張嘴問道:“我……我自己……不行嗎?”
“哈哈哈……沒有命魂,沒有魄火,何來滅蠱?”
陳源昏昏沉沉的聽著,而後終於忍受不住痛苦,暈了過去……
“醒醒!醒醒!”黑豹的聲音傳進陳源的耳朵。
“呃……頭好疼!”陳源艱難的從地上站起,“我看見老爺爺了!他現在的我已經能驅蠱了。”
黑豹眼中的擔憂瞬間消失,“那就趕緊的,不然他活不過明。”
陳源長出一口氣,黑豹從懷中拿出一枚黑色藥丸,“讓他服下。”
陳源立即心的將他的頭扶起來,把那顆黑色藥丸放進他的嘴裏,“定元丹,現在你該做你的事。”
陳源會意,找定丹田位置,將魂元之力注入其中,“唰”,陳源麵前突然現了司徒南的身影。
“老爺爺!”陳源再一次真切的看到了那個和藹的老人。
“黑豹,好久不見。”司徒南嗬嗬笑道,黑豹卻是轉過身子,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司徒南也不計較,陳源隻見他身影一閃,便自眼前再次消失,“借魂元之力,以遊走周身經脈,老夫已找到,將他翻過來。”
聞言,黑豹搶過陳源,將那傷員翻了個身,“以木剜肉,此蠱為土行蟲,將之取出,有無性命之憂,便依命。”
陳源立即找了一個木頭削尖,將那已經停止遊走的蠱自其身上剜了出來,等到一切做的差不多,司徒南身影再一次出現在兩人眼前,隻不過這一次尤為淡薄虛弱。
“再讓他服下一枚喚魂丹,老夫走了,陳……源!再借你魂樹一用!”司徒南的身影又一次消失,“黑豹,好生照看他。”
“老不死的!死都死了還讓人不消停!”黑豹低罵著,化作人形再一次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讓那人服下。
陳源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再抬頭時,已是月上中,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麽疲乏……甚至連抬手都顯得費力。
“行了,我還是化成獸形,不借你魂元了。”
“沒事!我隻不過有些餓而已……
“那有一隻烤雞,去吃吧。”
陳源瞬間活過來,抹了抹嘴角,雙眼放光的看著黑豹,那一刻像是餓鬼出示,連連抱著黑豹不斷著“謝謝”。
“臭子!去吃吧。”
終於卸去所有擔憂,陳源抱著已經烤熟的雞肉開始大快朵頤,第二中午,還在睡夢中的陳源被一陣**吵醒,陳源揉了揉眼,驚喜的發現那人奇跡般的活了過來,原以為就算取出蠱蟲,可能也不會這麽快醒來,但隻是一個晚上,竟蘇醒了。
從將他救回來時,陳源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將他救活,“所謂事在人為,堅持必然是對的!謝謝你,老爺爺!”
回想起剛開始的時候,從戰場上救回來的人,被他醫好的屈指可數,如今山頭早已是十幾座墓,然而每次結果雖然不盡人意,他卻從未想著放棄。
陳源跑到床邊,低聲詢問道:“是不是要水?”
那人斷斷續續的幾乎聽不見他的,陳源將耳朵貼在他幹裂的嘴唇邊,“國主!……末將……無能……水……”
完那人又痛苦的叫了起來,陳源趕緊去打來一些水,又將手貼在他額頭上,“好燙!”
他立即將濕抹布敷在那饒額上,將水心翼翼的喂給那人,做完這些,陳源又立即取來一些草藥。
“冰魄草,寒仙子……”將其碾碎後,生火熬煮,煎好後,陳源將之盛在一個滿是豁口的碗中,待其微涼,讓那人飲下,做完這些,又已是下午,“還好黑豹時不時帶回來日常用品……不然真是連生活都是問題……”
黑豹習慣的失蹤,他已是習以為常,“自己也要吃飯啊!”待一切妥當,他便進山打獵以求果腹。
如此三個月過去,那人終於可以話進食,陳源自胸中生出一番成就感,每日煎藥,打獵,直到那日歸家,恰好看到那人站在門口。
陳源一臉驚喜的道:“你能活動了?!不是叫你再修養幾日嘛!”
“大恩不言謝,兄弟!今後我樊少離這條命就是你的!隻是,大男兒在世,當以報效國家為己任,戰死沙場為榮光,每每聽見那號角,我的心都會隨著那聲音而去,所以……”
“這樣……嗎?!”陳源莫名有些失落,或許是每每相遇的人都會和自己離別,或許因為心中的孤寂?
“讓他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我們也一樣。”黑豹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
“多謝!”樊少離感激的看了一眼黑豹,而後瞬間向陳源跪了下去,悶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今隻能給你叩拜了!”
陳源一反常態,“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麽能跪就跪!”頓了頓,“隻希望你們不要再互相殺伐,戰爭很殘酷,受贍總是百姓。”
樊少離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這個少年,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相逢即是別離,日後若到楚國,有什麽麻煩事,知會我樊少離就行!”他隻得緩緩站起,遙看一眼三相原,“那裏真的已經成了人間煉獄嗎……”
“多謝!”陳源抱拳,黑豹若有所思的看著陳源,適時來到陳源身旁,一人一豹飛速遠去,留下木立在原地的樊少離。
“樊將軍,回去可不要忘了吃藥!”
樊少離渾身一震,咧著幹燥的嘴笑了起來。
“我們接下來去哪?”
“學學修那些個煉者們找個福地洞,來個常年修煉如何?”
“好!”
黑豹很是驚訝,不知是什麽讓昨還帶著稚氣的少年,今日卻成熟了起來,甚至冷靜的嚇人,也不問原因,也不問結果。
“相逢即是離別……”陳源依舊沒有徹底理解這句話,內心的隱隱作痛,“絕對不是這一次的離別!”陳源看向遠方的群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還有我。”
“什麽?”
“沒事,坐穩了!”
黑豹經常在外遊走,對於它來找一個山洞很簡單,找一個福地洞卻有些勉為其難,帶著陳源走了很久很久,黑豹這裏是楚國的一處邊境山脈,名叫雪遲峰。
黑豹,“顧名思義,雪遲峰就是這裏一到冬,總是最後一個落雪。”
他們在雪遲峰山找了一處山洞,陳源就此一住就是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裏,陳源在黑豹的指引下,將司徒南的記憶碎片整合起來,環於魂樹之上,以魂元浸潤,那一刹那,如夢似幻。
那些記憶碎片好似在魂樹上開花結果,諸多就像是陳源親身經曆過的事,在他的眼前放了出來。
事實上,黑豹所謂“常年修煉“不過玩味話語,一個多月的時間,陳源在記憶碎片中找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
大致了解元泱大陸的修煉體係以及各個國家,甚至包括一些國家的語言,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於醫學的認識,不僅僅是救死扶傷,神醫稱為“仙”,他們不僅救人,也能煉丹,擁有自己的魄火……強者更是能令死人複活。
陳源很是心動,隻是目前的自己沒有任何人指導,靠黑豹也學不了多少東西,“這可如何是好……”
“慢慢來,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歎了口氣,陳源隻得再次沉浸靈海,如同嚼蠟般看著那些讓人頭大的畫麵……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去探識龐大的信息量,又半個月去整理那些司徒南留下的寶貴的財富,最後在黑豹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雪遲峰那個山洞,陳源自己還沒怎麽掌握哪些東西,也就在認識的文字上有了量的積累,黑豹隻道:“這樣就夠了,隻看不用是沒用的,想要提升醫術還要靠大量實踐,最重要的是你現在要開始化魂,和找一朵屬於你自己的魄火。”
“不如我們再回一次三相原?”
“就知道你子戀舊,回去看看,這一次之後可就真的不回來了。”
“好!最後一次。”
早已習慣了流浪生活,不經意間再一次有個“家”,陳源還是變回了那個孩子……
一人一豹再次回到三相原邊的那個“家”,那個簡陋的木屋裏依舊如故,“他的傷不知道好沒好……”
陳源不經意轉過頭,恰瞥到曾經樊少離躺過的床上放了一張金色絲帛,上書:“楚國樊少離謝恩公書,承蒙恩公搭救,幸得苟且,尚昏迷之時,得恩公以手臂止女子所為,感念恩公大丈夫所為,離實慚愧,時光荏苒,四月已逝,感國土受損,將士勇猛殺敵,離卻偷生,實為人之舉,大丈夫立身下,以報效國家為光榮,故而不得已拜謝恩公,回營以事,心念之後恩公所言,無不是濟世良言,離牢記於心,來日必將以其做正君之言。”
“楚國大將軍樊少離拜謝!”陳源一番感慨,沒想到他竟是個大將軍。
“少年,竟有如此心誌,不知日後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樊少離看著遠去的一人一豹,一雙虎目竟有些濕潤,轉身進了這個破爛不堪的房子,樊少離將之又收拾了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帛,狠咬食指,飛快在上麵寫著,“回家!”樊少離大步走了出去,所謂家,依舊是那戰亂不休的三相原上的楚軍。
回程途中卻有了意外發現,接近衛國邊境,忽然傳來一陣馬鳴,多年軍旅早已將他磨礪成直覺敏銳之人,他立即翻滾到一旁草叢,將自己完美的隱蔽起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像是不斷敲打著他的心,抬起頭的刹那,他的瞳孔驟然緊縮了起來,“度……度撒……!”
顧不得傷口撕裂的疼痛,樊少離飛身一躍而起,將一人飛踢下馬,而後利落一掌,將之擊暈,隨即又抽劍直刺,後麵一人不偏不倚,像是自己撞上他的劍,氣絕身亡。
樊少離聲如洪鍾,怒聲問道:“你們這這群人又想幹什麽?”,直震的那人一滯,半得不到回答的樊少離突然暴起,將其摔在地上,一腳踏向他,“快!”
“饒命!饒命!我我!我是度撒組織,這次來是要去陳國放毒……”話未完,一道寒光閃過,穩穩插在那人脖頸處。
“什麽人?!”樊少離循著聲音衝了上去,隻聞得一陣沙沙聲,卻不見饒蹤影,再想加快腳步時,腰部一陣劇痛,腳步霎時不穩,倒了下去,再起身時,周遭沒有任何動靜,伸手一摸,手掌上滿是鮮血,無奈隻得放棄。
轉身卻發現屍體消失不見,樊少離不覺遍體生寒,他立即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陳源不著痕跡的拭去了眼裏的淚水,輕聲道:“至少還有你!”
“臭子,別這些讓我發毛的話!”
“哈哈哈……你竟然還發毛?”陳源咯咯直笑,一人一豹漸行漸遠,又開始了新的未知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