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苔拎了爐子進來,撒了熏香在裏麵,給江意烘頭發。
等一切都妥當了以後,外麵已更深露重,很晚了。
來羨今晚本來是在阿忱那邊的,但是由於蘇薄沒回來,江詞就又把它送到江意這裏來了,安頓在她屋子裏的坐榻上。
江意這張熟悉的床上躺下,腦海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卻是:蘇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麽?他何時回來呢?
來羨問她道:“蘇薄怎麽沒回來呢?”
江意道:“他回營處理事情去了。”
來羨便道:“那你就好好睡,等一覺醒來,他興許就回來了。”
這廂,蘇薄看著江意進家門以後,便轉身離開了。他去大營前,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府邸。
原都司府現在已經變成了大將軍府,隻不過依舊是冷冷清清。
蘇薄讓管家去置辦東西,而後就回大營處理事務。
翌日一早,侯府的大門就被人叩開了。
江永成打開門一看,隻見外麵都是熟臉孔。
蘇薄立於門前,身邊一群武將們,精神抖擻。
門外還有長長的隊伍,抬著家夥事。
巷子口圍觀的百姓們都爭相抻長了脖子看熱鬧。
江永成還不明所以,道:“大將軍,這……”
武將笑哈哈道:“成叔,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的,請老侯爺,長公子,大將軍來提親了!”
江永成登時反應過來,麵上堆起笑意,連忙去傳話。
百姓們聞言無不興致勃勃地觀看。
於是乎大清早裏,這侯府就久違地熱鬧了起來。
江意起身,剛更衣洗漱畢,外麵嬤嬤就連忙跑來,喜氣洋洋道:“小姐,老爺和大公子請您去前院呢!”
綠苔見嬤嬤神色,問道:“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嬤嬤眉飛色舞道:“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前邊兒人多熱鬧著呢。”
隨後江意便帶著綠苔往前院去看了看。
隻不過還沒到呢,就先聽見了前院裏的談笑聲。光是聽聲音,江意也是倍感熟悉的,如她沒料錯的話,應該是軍中的將領們。
如果將領們都到了這裏來,那蘇薄是不是也來了?
這樣一想,江意步子不由變得愈加輕快。
她走過回廊,將將穿過穿堂,抬眼就見前院裏果真大家夥都在。
她也一下子躍入眾人的視線裏。
武將們就揚聲道:“來了來了,二小姐來了!”這時候還叫她侯爺,顯得太過莊重,畢竟是女兒家的事,當然要以女兒家的稱謂來才更貼切。
蘇薄亦站在院中,人群裏他顯得更高大兩分,因而很是出挑。彼時在將領出聲提醒之前,他側目一直留意著穿堂那邊,比誰都便先一步見得她出來。
她著一身青碧色裙子,烏發用發簪挽著,腦後青絲垂至腰際,從穿堂對麵的陽光下款款走來時,可見裙角柔軟輕揚。
宛若從前,似一隻翩翩蝶兒,躍入他的眼裏。
江意站在穿堂裏,目光在他身上流連幾許,笑問:“今兒怎麽都來了?”
武將們高聲笑道:“那當然是得來沾沾喜氣啊!”
江意問:“什麽喜氣?”
隨後江重烈就對這些武將們揮揮手,道:“去去去,都往廊下站著去,給這處騰個地兒。”
武將們把兩邊回廊都給擠滿了。
蘇薄的管家這才命外麵的隊伍陸陸續續地進來,將一抬抬紅箱子都在院裏堆攏整齊。
江意怔怔地看著,等院裏都堆滿了,快無下腳之地兒了,才算堆完。
然後聽蘇薄開門見山道:“時間匆忙,沒找到媒婆登門來說,我便自己來提親。”
兩邊的武將們開始起哄。
蘇薄又道:“以前婚事沒完成,今次重新來過。我要娶江意為妻,今日來便是重新下聘擇日,完成與她的婚禮。”
江重烈道:“你動作倒搞得快。”
蘇薄的管家道:“都是大將軍連夜讓準備的。”
廊下的一幹武將們亦道:“那可不是,城中但凡賣婚嫁物品的店鋪,全都被半夜敲開過門,都曉得是要給大將軍求親用的,哪個不積極準備著。不然你看外麵那麽多百姓哪裏得來的風聲呢。”
江意看了眼家門外,見百姓們都快把這條巷子都要擠破了。
百姓們聽到武將如是說,都歡聲應著道:“是哩是哩!城裏的婚嫁鋪子一早就傳開了哩!”
然後江重烈和江詞父子兩個就轉頭看向江意,等江意開口。
江意一直望著蘇薄,後來在大家的翹首期盼中,她眯著眼笑起來,道:“以前在夔州的時候你來求親就已經送過聘禮了,而今又送?”
武將:“呔!哪個姑娘家會嫌聘禮多的!”
江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笑問道:“可你出手這麽闊綽,眼下全都給我爹抬來了,以後我們倆怎麽過日子啊?”
江重烈一聽,瞪眼道:“女大有這麽不中留嗎,你這胳膊肘全拐他那兒去了。那他該下的聘禮不還得下嗎?”
江詞亦道:“就是,你不能這麽向著他。”
然後父子倆生怕江意頭腦一熱就不要蘇薄的聘禮了似的,立馬招呼看熱鬧的武將們:“趕緊的,幫忙全抬屋裏去。既然抬進了這門,就是江家的了。”
大家哄笑著上前來幫忙抬。
江意抽抽嘴角,蘇薄站在她身邊,忽在她耳邊低道:“無妨,以後過日子也有辦法。”
江意轉頭仰著看他,眼裏獨是他的光影。她輕輕軟軟道:“你哪這麽有錢啊?”
蘇薄道:“府裏也有些以往的積蓄。”他視線緊緊鎖著她,又道,“穿裙子好看。”
江意抿著唇,臉頰漸漸浮上一抹飛霞,連忙又偏開頭不再看他。
隨之,前院將將搬空,府門外擠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們人群裏就響起了不苟言笑的聲音:“讓讓,都讓讓。”
素衣好不容易才從外麵擠了進來,他還帶了一位先生,那先生帽子都擠歪了,進這前院時忙不迭正了正衣冠。
素衣上前稟蘇薄道:“主子,八字先生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