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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風云激蕩幾時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激戰

  襄城侯岳東雷病重。{中文

  這是明遠司諜探傳回來的消息。


  真假不太好說,全在各人判斷,當然,襄陽明遠司暗諜也有點坐蠟,這樣的消息,不敢不報,貽誤軍機,乃殺頭之罪,不過報上來,一旦消息有誤,他們照樣難逃罪責。


  其實,就算如此,明遠司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有些遲了。


  因為大軍已經到了南陽……


  種燧和魏懷德兩人聚在一處,來回考量。


  這個時候,兩人也就有了分歧。


  種燧用兵向來沉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樣的人領兵,一般來說在戰陣上不會有太過耀眼的作為,種燧也是如此,數次領兵作戰,都是中規中矩。


  但只要經歷過戰陣廝殺的將領們,都必須承認,遇到這樣的對手,會非常難受,因為他對自己所率領的軍隊,認知一定非常清楚,對于自己的對手,也是如此。


  知己知彼這一項上,做的會非常細致,這樣一來,你想戰而勝之,會非常不容易。


  表現在如今,種燧的意見就是,靜觀其變,因為他覺得,不管襄城侯岳東雷病的有多重,都不會讓淮右兵馬,按兵不動。


  現在這樣一個情形,分明有詐,冒險而進,功勞沒多少,兇險之處卻是倍增。


  魏懷德卻不太同意,他和種燧不同,種燧以大將軍,樞密副使之職,出京領兵,功勛再著,也對其人無多大增益。


  但他魏懷德,可還想著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而他已經摸到了大將軍的門檻兒,這次滅宋之戰,再立功勛的話。很可能便會晉為真正的三品大將軍,開府建牙。


  所以,他爭功之心,也頗為急切。


  奈何。他爭不過江善……


  現在,機會來了,他認為,不管岳東雷病重的消息是真是假,這個險都值得冒一冒。


  手握十萬勁旅。岳東雷便有千般妙計,還是要戰陣上見功夫不是?


  秦軍士卒之精銳,豈是南兵可以比擬?


  再者,若是被這樣一個空城計,嚇的兩位大秦上將按兵不動,傳出去豈非笑談?

  兩人爭論來去,最終也沒定論。


  不過,正巧,此時開封城破的捷報傳了過來,兩人雖然心里都有些酸。但也是大喜過望,此戰終是沒有白費功夫……


  但這個時候,兩人分歧不但沒減少,反而更大了些。


  種燧以為,開封一破,待消息傳開,其他地方,很可能便會傳檄而定。


  淮右這里看,有岳東雷坐鎮,不好估量。淮左如今卻是空虛至極,不如領兵東進,得些功勞再說。


  魏懷德這次卻有了說辭。


  搖頭勸阻,并謂種燧道:“種將軍以為江君慈為人如何?”


  聽話聽音。種燧當即便是一愣,這個話頭可不善啊,“魏將軍,你我之間,有話但說無妨……”


  說起來,兩人交情并不算深。但也絕對不淺,當年魏懷德領兵北上,歸大將軍趙石節制,雖說那會兒魏懷德乃張大將軍之心腹,但河中,河東一路走下來。


  和大將軍趙石麾下舊部們,卻都有了些交情,尤其是當時與他爭功最力的王勝保,兩人當時掐的很是不善,但過后,兩人卻是交情莫逆,成了至交好友。


  所以兩人說這些,也算不上交淺言深。


  而只是兩人間的私議,沒有旁人在,那么,對軍中主帥種種也就可以談上一談了……


  而且,和種燧預料的差不多,從魏懷德嘴里說出來的話,可不怎么好聽。


  “江君慈其人,才干不論,但為人嘛,面似寬和,名聲甚佳,實則其人無多少容人之量,功名之心又重……”


  說到這里,魏懷德搖了搖頭,道:“若種將軍欲要東進爭功,魏某自請留守,以備岳東雷使詐,種將軍領兵自去便了,魏某當以頭顱擔保,必使將軍后路無憂……”


  種燧自然不會興高采烈,心中凜然。


  要知道,江善,魏懷德,段從文皆乃張培賢心腹,在一起共事多年。


  如今,段從文高高興興,磕絆都沒打一個的去河中任了宣撫使,魏懷德對江善又是這么個評價,而且當著自己的面,便是如此的直言不諱。


  可見,河洛將領之間,裂痕已深,根本到了已經無法彌合的地步。


  他身在朝中,種氏多有耳目,雖也聽到過些風聲,但卻絕對沒想到,江善江君慈會讓共事多年的同僚如此的忌憚。


  這樣一來,東進之議,也就可以擱置了。


  兩面不討好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去費那個力氣才對。


  實際上,等種懷玉傳來書信給他,請他在朝中為其說幾句公道話的時候,種燧對魏懷德所言,已是深信不疑。


  一個大軍副帥,功勞沒得到多少,開封城破的時候,連邊兒都沒靠上不說,還弄了一身麻煩。


  這樣的行事,在軍中斷沒什么好人緣,尤其是和他差不多平級的將領,吃上一次虧,也就能明白,對此人,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想起江君慈在朝廷上的風評,種燧暗自嘀咕,嘿,又是一位張大將軍,這樣的人,可須提防著些,說不定什么時節,就能捅你一刀。


  而到了這個時候,他和魏懷德的意見,終于漸趨一致。


  合兵一處,繼續南下,不管淮右宋軍各部什么反應,到了冬天來臨之際,果斷退兵,將淮右兵馬,死死按在這里,讓其無暇旁顧。


  此時,在大軍對面的,就是光化軍,岳東雷部嫡系中的嫡系。


  不過這個時候,光化軍已經南撤,探子報來的消息是。光化軍已經入了樊城。


  淮右最重要的兩個軍事目標,襄陽,樊城。


  兩城分據漢水兩岸,中有水軍游弋。接連南北,扼荊州之門戶,西接巴蜀,東連淮左,是兩淮最重要的軍事重鎮。


  而這里又是水網密布。乃淮揚勁卒天然的演兵場……


  所謂眼見為實,沒有任何水軍在側的種燧,魏懷德兩部,終于明白,水網遍布到底是個什么概念了。


  五里一小河,十里一大河,山清水秀,霧氣彌漫,十萬大軍,行進之艱難。糧草輜重之難以運送,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騎兵在這里只能說是累贅,舟楫往來,快逾奔馬,又有襄樊這樣的大城扼守險要。


  即便在見識多了劍門,雁門這樣的天下險關之后,種燧也不得不承認,南邊這些險關要隘,建的真他娘的陰險,難以逾越處。絲毫不下那些北方名關。


  好在,巴蜀那邊不用擔心,不然的話,順水而下的援軍。應該可以從巴蜀直達江淮。


  可惜,夔州趙方部,還要扼守長江航道,無暇東顧,不然,到是一個不錯的助力。起碼,也人你能讓大軍不用行進的這么艱難。


  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再次向南進兵,不見樊城的影子,兩個人都不會輕言退兵了。‘


  因為若是連襄樊的影子都沒見到,回去之后,不但沒法跟部下交代,而且,兩人很可能會淪為軍中笑柄。


  種燧屢起退兵之意,又都作罷,此時,他已經有點后悔,聽了魏懷德所言,南下來攻樊城了。


  因為秦軍上下并沒有做好那樣的準備,攻打襄樊這樣的大城險要。


  不過,他們兩人最終達成一致的是,進軍南下,要的非是攻城略地,而是盡俘淮右百姓北去,消弱岳東雷部實力,至于樊城打不打,看情形再說。


  不過當他們第一眼看到樊城的影子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便放棄了攻打樊城的念頭……


  因為樊城雖看上去不如對岸之襄陽那么高峻難拔,卻也城高池深,十萬大軍硬要攻城的話,損傷會是他們所無法想象的,而且,不知道能不能攻下此城,因為最致命的一點就是,漢水之上,沒有水軍相應。


  這個時候,雖然已經來到秋末,雨水漸少,不虞有水淹七軍那樣的慘事生,但他們還真不曉得,南邊的天氣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見到樊城,大軍扎營,兩人又是一番商議,遂各派部將四處,除了占據各處水道灘頭之外,便是四掠鄉里,搜集船只,百姓。


  不過樊城顯然有備,讓秦軍成果寥寥。


  而水道灘頭太多,水道之中,也有宋軍人馬隱約可見,這真真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不過,當兩人都有意退兵而回之際,又有消息傳來。


  襄城侯岳東雷,荊湖制置使龐瀾,擁立太子趙柯繼承大統,定都江陵,近日正在舉行登基大禮。


  而襄城侯岳東雷因病,諸事皆托付于荊湖制置使龐瀾的消息,也得到了證實。


  之后,岳東雷官晉樞密使,以龐瀾為同門下平章事,一個小朝廷,就這么建立了起來……


  種燧,魏懷德兩人一聽,不由大喜。


  遂除退兵之意,進圍樊城。


  樊城守軍旗幟寥寥,大敵當前,卻顯寥落之意,無有多少戰心,顯然,開封城破的消息,讓宋軍士氣低迷。


  種燧兩人頗覺,此為天賜良機,若能一舉攻破樊城,此等大功,雖比不上破開封之功,卻也差不多了。


  因為這不光能斬斷襄陽一臂,在漢水北岸,秦軍也將有一處最為有利的落腳之處。


  兩人頓覺時間緊迫,立即召集眾將議事,準備攻打樊城。


  翌日,大軍先以投炮,驅散漢水上的宋人水軍,又用兩日功夫,在漢水邊上筑壩,截斷樊城護城河水源。


  隨后填平樊城護城河。


  在這期間,秦軍精心打造的輜重營,再次顯示出了威力,只有三天功夫,便讓樊城裸的展露在了秦軍兵鋒之下。


  秦軍兵卒,在投炮以及弓箭掩護之下,攀城而上,終于與樊城守軍短兵相接。


  不過,三日過于,樊城依舊傲然矗立在秦軍面前,雖然屢屢搖搖欲墜,就是不肯倒下,秦軍傷亡漸重。


  種燧想效法破開封之戰,以軍中攜帶之火藥炸開城門,但卻被告知,火藥潮濕,無法用以戰事。


  實際上用了也沒用,樊城守軍早已有備,將城門甬道堵的死死的,破釜沉舟之下,炸開城門,也無濟于事。


  到了八月中,種燧魏懷德見破城無望,冬天將臨,士卒多有病患,漸生退兵之意。


  于是,八月十六,讓士卒在端午時節修整一天,撤樊城之圍,起兵北歸。


  但來時容易,去時卻是難了。


  宋軍水軍四出,不斷騷擾秦軍,讓秦軍上下步履維艱。


  到了安陽灘,宋軍水軍大集,竟是打出了襄城侯岳東雷的戰旗,扼秦軍歸路,大有與秦軍決一死戰之勢。


  到了此時,種燧魏懷德兩人若還不知道中了岳東雷詭計,那也就不用領兵于沙場了。


  生死關頭,兩人并不慌亂。


  宋人有水軍,來去自如,宛若偷襲。


  光化軍與秦軍接戰,又有水軍掩護,秦軍略有混亂,差點動搖中軍。


  種燧立命魏懷德率軍與光化軍糾纏,隨后命部將楊越,選擅泳者,兩千余人,于上游下水,順水而下,爭奪戰船。


  秦宋兩軍,遂于南陽南三十余里處,殺做一團。


  這一場混戰,讓秦軍苦不堪言。


  宋軍以逸待勞,在戰略戰術上,已然占據了絕對優勢。


  但還是那句話,秦軍之精銳,十萬大軍浪戰于野,以如今情勢,天下間幾乎無人可阻。


  戰事從午后持續到夜晚,兩軍都無作罷之意,這一晚,燈火通明,殺聲震野,兩軍將士在黑暗之中,殺的難分難解,水上水下,盡皆赤紅。


  尸遍布,鮮血橫流。


  到第二日清晨,宋軍終于不支。


  光化軍主力,被秦軍推的節節后退,安陽灘上,盡是宋軍將士尸骸。


  宋軍水軍戰船,在投炮投射之下,也傷亡累集,因搶救退守灘頭之光化軍將士,岳東雷不得不讓戰船靠岸。


  宋軍登船之際,又遭秦軍掩殺,死傷無數,順勢又被秦軍奪去戰船十數艘。


  連在水上,秦軍將士舍生忘死,靠著奪取的幾條戰船,拼命攻擊岳東雷所乘帥艦,迫得宋軍水軍圍追堵截,陣型大亂。


  直到午后,宋軍終于引兵而去,種燧,魏懷德吃了大虧,也不敢再追,也無力追敵,收拾將士,回轉南陽。


  第一次襄樊之戰,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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