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 挖出這些暗藏的特務
林家泰匆匆趕到棉土溝的延安保安處,很快就從周興嘴裏知道,保安處抓到這個特務,純屬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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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安處拘押所裏,林家泰透過牆上的一個方孔,看著隔壁拘押室裏的派遣特務。
這個方孔是個燈龕。延安的百姓為了節省燈油,在牆壁上開一個方孔,放一盞油燈,可以為裏外兩個房間裏提供照明。這個照明,其實就是有點亮光而已。
那是個年輕人,姓王,大約二十五六歲。他梳著有點亂的偏分頭,臉色蒼白,拘謹不安地坐在一張方桌旁。
林家泰注意到,他的兩條腿一直在抖動著,似乎想減輕心裏的壓力。
他在邊區政一府財政科工作,是個很盡責的會計。
今天上午,財政科照例進行安全保密教育,每個月一次。教育的重點,就是如何防諜防特、如何保密、如何提高警惕,等等。
散會後,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和他同屋的另一名會計從後麵追上來,並且和他開了一個後果很嚴重的玩笑!
他用一個手指頂在王會計的腰上,憋著嗓門說:“不許動!你被捕了!”
王會計瞬間變得臉色蒼白,筆記本和鋼筆都掉在地上,他舉起雙手,竟然說了一句:“別開槍!別開槍!我投降!”
他很快意識到這是一次惡作劇,努力笑著說:“你可真會開玩笑!嚇我一跳!”
但開玩笑的同事,還有走在旁邊的其他同事,都不認為這是一次玩笑!
周興站在林家泰身邊,微笑說:“家泰,你審,我審?”
林家泰也笑了,“周處一長,還是你審吧,我學習。我還是不太了解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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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處一長的審訊冷靜而直接,很快就把這個人的情況問清楚了。
他叫王俊傑,今年二十三歲,原是鄭州財會學校的學一生。今年初,他抱著抗戰救國的熱忱,從鄭州輾轉到了西安,想從這裏去延安。不料,卻被軍統西安站的特務給截住,並且不由分說,很快把他送進漢中特種人員訓練班。
這個訓練班,首先是一個惡毒攻擊誣蔑陝北的思想訓練班,其次才是潛伏、暗殺、破壞、造謠的訓練班。
“你是第幾期?”周處一長簡潔問。
“是……是第四期。”王俊傑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多少人?”
“有……有八十多人。”
“前幾期的人,有多少?”
“前麵的,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這是實話。”
“他們都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隻聽說,是……是派出去了。”
“派到哪裏?”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這裏還有你的同夥嗎?”
“我不知道,真的,真的。”他擔憂地看著周處一長。
“你的任務是什麽!”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等人和我聯係。”
“有人和你聯係嗎?”
“沒有,沒有,一直沒有。”
“在這裏,見過你認識的人嗎?”
“沒有,一個也沒有。”
“你給我說實話!”周處一長用力一拍桌子。
王俊傑幾乎摔到地上,慌亂地說:“我說的是實話,都是實話!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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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處一長的窯洞裏,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這可能就是一種感覺,和他們麵臨的處境,以及心裏的壓力有關!
“漢中特種人員訓練班”已開辦了四期!現在可能正在開辦第五期!每期八十人,就有四五百人了!其中隻要有一小部分到了延安,並且采取什麽破壞活動,就會給黨中央的安全,帶來巨大的危害!
周興和林家泰麵對麵坐在方桌的兩邊,思考審問的每一個細節!
“挖出這些暗藏的特務,是我當前最大的任務!家泰,也是你的任務!”
“是,我知道,我知道。”林家泰急忙點頭說。
“不要光說知道!你要想辦法!和我一起想!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兩個都應該被殺頭!他媽的,天知道他們正準備采取什麽破壞活動!”
林家泰看著他,眉頭早已皺在一起!
審問得出的唯一結論,是特務們非常謹慎!藏得很深!他們之間甚至不聯絡,不來往!他們有可能正在等待一個什麽信號!到那時,中央領導就有危險了!
但他想來想去,仍然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他和周興,甚至無從下手!
他們偶然抓到的這個潛伏特務,幾乎一問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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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林家泰回到家裏的時候,心事就很重。
李秀蘭正在做飯。她哼著歌,手腳麻利地淘洗黃澄澄的小米,做小米飯。又從鹹菜缸裏掏出醃蘿卜,洗淨了,切成絲。小米飯悶好了之後,她會用一點點油,炒一下。
這就是他們的午飯,相當艱苦。但李秀蘭卻安之若素。她的肚子已漸漸大起來了。
有時,即使是林家泰也會很驚訝,這麽艱苦的生活,她這個上海來的姑娘,竟然一點也不在意。她甚至還哼著歌。
她說:“儂曉得伐,科裏的同誌老好了,處處都照顧我。搬紙張,搬書本,他們從不讓我上手。他們還教我唱革命歌曲。阿泰,儂不曉得,唱歌不在唱得好不好,隻要放開嗓子唱就好了。媽呀,吾嗓子都要唱破了。”
她絮絮叨叨的,一邊做著飯,一邊說著科裏的大小事。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她才看著林家泰說:“阿泰,麽子事?一句話也不講。”
林家泰向她搖搖頭,“都是工作上的事。沒事。”
然後,他就把一隻手放在李秀蘭的肚子上,“好像比昨天長大一些了。”
李秀蘭立刻開心地大笑起來,“儂急麽子唦,要到明年五月才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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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出生?”
“明年二月!還早著呢!”
“哎呀,我怎麽看著,它已經好大好大了!好像就要生了!”翟振川驚訝地張大嘴。
秦雅麗快樂地大笑起來,也忍不住捧著肚子,回頭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上去,好嚇人是吧?”
翟振川不安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應該少走動,多養一養。動多了,恐怕不好吧!”
“莫事地。”她仍然在鏡子前轉來轉去,又說:“醫生說了,要我多走動,反而更好一些。今天是什麽活動,隻要不是太吵,吾就沒事地。”
“是外交部舉辦的一個酒會,主要是招待美一國大使館的人。他們的新大使館剛剛落成,今天是他們搬進新館後,正式對外辦公的日子。”
“哎呀,翟處一長,我上次就是那麽一提,你就真記在心裏了。”
“照顧你,是承國兄委托給我的事,我怎麽也要盡到一點力才好。請柬是我要來的,否則,我也沒本事帶你進去。”他說著,就大笑起來,似乎還有一點小得意。
秦雅麗微微地笑著,心裏琢磨著,能在這個酒會裏認識什麽美一國人嗎?或者,還能聽到什麽消息吧?在中一國的戰事,美一國人的態度至關重要!
她說:“好的呀。我去坐坐就好,喝一點飲料,也開開眼。”
秦雅麗出了門才知道,翟振川竟然給她叫了一頂轎子!
她再次大笑起來,說:“翟處一長,新娘子才坐轎子吧。”
翟振川也笑了,“這就是重慶的交通工具。你這個樣子,可不能走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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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的酒會,就在一樓的大廳裏舉行。
大廳裏布置得很漂亮,牆上懸掛著中美兩國的國旗。牆邊有一些桌椅,桌子上放著酒水飲料和糕點。
客人們都到了。他們端著酒杯,三五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笑聲朗朗。
秦雅麗仍然圍著她的大圍巾,遮擋她的肚子。
她坐在桌邊,臉上帶著一點得體的微笑,觀察到場的每一個美一國人!尤如獵人尋找他的獵物!那是一種相當精細的深入觀察的目光。
國民政一府外交部部長王寵惠,美一國駐華大使詹森先生,先後上前致詞,盛讚中美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地久天長,無限美好。
她微笑看著那些鼓掌的人,猜想他們並沒有聽進去。
翟振川不時端著酒杯去和認識的人打招呼,然後再回來,看看秦雅麗是否都好。
這時,一個讓秦雅麗有點眼熟的人,端著酒杯,麵帶微笑,慢慢向她走過來。
她急忙小聲問:“翟處一長,這是誰呀,我好像見過。”
翟處一長說:“按理說,你應該見過,他是美一國大使館武官,貝克少校。”
秦雅麗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她曾經在武漢婦救會的舞會裏見過他一麵。但當時好多人簇擁在他身邊,她並未與他交談罷了。於是,她也露出了微笑。
貝克少校走過來,握住她的指尖,向嘴邊一送,意思一下就鬆了手。
“秦小姐,我真沒想到,會在這裏再見到您。”他的中一國話相當流利。
“貝克先生永遠都是這麽精神抖擻,瀟灑挺拔的,真好。”秦雅麗微笑恭維一句。
“我注意到,您如此非同一般的富泰,卻依然光彩照人,更好。”貝克微笑說。
“謝謝你的好意。”秦雅麗忍不住大笑起來。
“您的先生是……”貝克微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