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 他才是汪先生的主腦
蕭安城有些驚恐地想到,日本電報卻不是這樣的!
他猛地跳起來,在自己的背包裏尋找他在杭州警校電訊班所做的筆記。他很快就找到了。這些筆記也快讓他翻爛了!
等他翻開了筆記,也就想起了老師曾經講過的課!日本外務省,是用點劃表示英文字母,用字母表示文字!而日軍,則是用點劃表示假名!再用假名組成文字!
無論使用字母,還是使用假名,使用點劃的多少,都是不一樣的!
例如英文:A(?-)B(-??? )C(-?-? )D(-?? ),等等。
再例如日文:イ(?-)ウ(??-)カ(?-?? )キ(-?-?? ),等等。
蕭安城驚訝看到,它們和中文電報碼都不一樣!它們數量的多少,還有點劃的位置,都是不一樣的!
這時,點劃之間的停頓,就至關重要了!
一個經過嚴格訓練的報務員,敲擊一“點”後,停頓0.1秒。敲擊一“劃”後,停頓0.2秒。一組代碼之間的停頓,是0.4秒!
這是最理想的停頓!報務員經過嚴格訓練才能達到這一步!
但對於大多數報務員來說,能做到這一步嗎?截收電報的監聽員,特別是碰到高速發報時,他們能明確聽清其中的停頓嗎?他們聽不清,就有可能誤記!
此外,那些監聽員們懂英文或者懂日文嗎!這可能是更嚴重的問題!
這些嚴重問題,有可能導致更嚴重的後果!無線電監聽員,有可能全部按照中文代碼來抄收的!那麽,他抄收的電文就必然差之千裏!
蕭安城對他想到的問題感到震驚。他很快就想到,他能把這些數字,還原為點劃嗎?再重新解讀嗎?但他很快就想到,這是不可能的!
原因就是他剛才想到的,他不知道這些點劃後麵的停頓!
有一點他已經想清楚了,這些電文是不可能破譯的!因為不知道它是抄收自日本外務省,還是日本軍隊!他們一個使用英文字母,一個使用假名,是完全不同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外國佬讓他們做這些作業,並不是讓他們破譯的,而是另有用意!狡猾的外國佬,他可真會留作業!
7-12
王廟街,前食品小作坊。
佐藤先生用力推開搖搖欲墜的窗戶,讓外麵潮濕陰冷的空氣吹進房間裏。
他扭回頭,看著身後的川上和栗山,微笑說:“再不開窗戶,我的血糖就要上去了。”
川上急忙說:“老師,我們要不要再換一下新地方?這裏實在,實在……”
佐藤先生搖頭說:“不必了,這裏就挺好。血糖雖然上去了,但甜味和糕點的香味,倒能讓人心情愉快。很好,不要動了。你們也坐下吧。”
他左右看看。他的茶具還在行李裏,此時再去翻騰茶具,似乎太麻煩。
桌上的暖瓶裏有昨天的陳開水。他倒了三杯已不熱的陳開水,放在川上和栗山麵前。他自己端了一杯,飲了一口,也在桌邊坐下。
他看著川上和栗山,輕聲說:“昨夜回來,我有點累,再說,那個石田什麽的,也在座,所以,有些話我可能沒說清楚。我想把整個情況再捋一遍。”
川上用力一點頭,“老師,您請說。”
“那個石田,怎麽樣?”佐藤先生目光深邃地看著川上和栗山。
“老師,陸軍的混蛋都是那個樣子!傲慢得不得了!”川上當仁不讓地說,“不過,我觀察,他也是個精明狡猾的家夥!”
“我聽他說,他在緝查處裏有內線?”
“我們也是剛知道。這個人叫何畏!誰也不知道他怕什麽,叫這麽個名字!他在緝查處資料室工作。”
“資料室?”佐藤先生明顯很疑惑。
“我猜,那是個掩護,其實就是龔濱生的另一支隊伍!”
“兩支隊伍?為什麽?”
“開始,我也不理解。我後來考慮,陳子峰這一支是明的,何畏那一支是暗的。”
“這就是說,陳子峰這一支,是吸引我們的!”
“是。我看,那個龔濱生,也是個狡猾家夥!”
“陳子峰那些人,已經注意我們的目標了?”
“是,汪的幾個主要骨幹,都被他們監視了!”
“有用嗎?”
“可能沒什麽用。就是跟蹤一下,今天去哪兒了,明天去哪兒了,我看不出有什麽用!栗山君,你說呢?”
栗山並沒有開口,隻是向他,也向佐藤先生點點頭。
“你們和那幾個人接上頭了嗎?”
“還沒有。但袁琴心要求我們盡快和他們接上頭。不過,我和栗山兄的模樣,我擔心會嚇住他們,所以想等您和鷹司回來再說。”
“鷹司一時回不來。陝西那邊的事也很重要!”
“您說過,陳子峰那些人,也會去陝西?說實話,我不太理解。”
“這就是個猜測。陝西那邊太重要了,中一國方麵一定會看出來!並且派最得力的人去!所以我猜,陳子峰那些人很有可能會去!鷹司在那邊等著他們呢!”
“老師,這個猜測,讓我太意外了。”川上恭敬說。
“等著看吧。所以,我的意思是,最近不要動陳子峰那些人,等他們走了,我們在這邊的行動會更自由一些。不過!”佐藤先生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盯著他們。
“老師您說。”
“除非是特別好的機會!”佐藤先生微笑向川上點點頭,“並且經過周密安排,能給予他們致命打擊的!你要確認,隻有一次機會!”
“明白了,老師,我們一定謹慎尋找機會!我對他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如果機會不好……”
“老師,如果機會不好,甚至進行到一半時,發現不能重創他們!我一定退出!等他們走!將來,我一定會找到機會的!”
“這就對了!這邊的行動,一切以‘木桶計劃’為重!”他想了一下又說:“你通知那個袁琴心,我要和那些人見麵!看來,我隻能先見周隆庠了。”
“是,先見周隆庠。這個人也被稱為日本通。他官兒不大,但在亞洲司,似乎說話很有份量。我感覺,他和在香一港的高宗武,可能有秘密聯係!”
“很好,找個機會吧。其實,我更想見一見另一個姓周的!他才是汪先生的主腦!”
“老師,他是主腦沒錯!但我看,他也是個很狡猾的人!算計太多!反而不利於我們和他們商談。”
佐藤先生倒也認可川上的說法。他沉默片刻,考慮還有什麽沒說到的。
他最後問:“秋津怎麽樣了?”
川上謹慎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小聲說:“她肚子已經很大了,行動不方便。我兩次想和她見一麵,聽一聽她的意見。不過,她身邊的保姆,簡直就是個看守!寸步不離!”
佐藤先生不動聲色看他一眼,就放聲大笑起來。
“怎麽回事,她這樣的精明特工,居然被一個保姆給看住了!”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7-13
上午九點半,秋津,也就是秦雅麗,準時穿好外衣,在脖子上搭了一條大圍巾。圍巾垂下來,勉強可以遮住她的肚子。
李承國偶爾會打長途電話回來。那時,她就聲音嬌嬌地,和他說這個,說那個,就是一個小女人的樣子,相當的可愛。
李承國不住歎息,一再說:“雅麗,我一得機會就回去!一得機會就回去!唉,我這裏實在是走不開!”
秦雅麗就輕聲說:“承國,吾什麽都好,吃的住的都好,阿姨也好。就是想你。”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很嬌弱的樣子。
李承國是個大男人,所以,她就必須是個小女人!大男人最惦念的,就是小女人!
此時,保姆王媽,手裏提著一個很大的包,打開門,回頭說:“太太,咱們走吧。”
於是,秦雅麗就挺胸凸肚、千嬌百媚地出了門。
按照醫生的囑咐,她每天都要出去走一走。醫生說:“對胎兒有好處。”
王媽堅決執行醫生的囑咐,每天上午九點半,都要陪著這個嬌小姐一般的李太太,去外麵走一走。
她的大包裏有一壺熱水,有一塊點心,有一件厚一點的衣服。都是給李太太準備的。
秦雅麗也知道這些。王媽是個好王媽,就是好得像看守一樣,把她盯得緊緊的!
她曾經從窗戶裏看見川上,看出他想和自己見麵。但有王媽在,這一切都免談!
她住的地方,不在上重慶、下重慶那一帶,稍稍有點偏,地名叫上清寺。
她得到消息,國民政一府的汪主席,就住在上清寺這一帶。她忍不住想,要是能在路上碰見汪主席,那才有意思呢!要不是我懷著孩子,他汪主席未必能逃出我的手心!
7-14
上午十點鍾,楊慶山已坐在趙時甫大宅子的客廳裏,微笑品著剛沏的茶。
趙時甫坐在他對麵的沙發裏,吸著煙,目光裏藏著警覺,盯著他。
“慶山老弟噢,你說啷個碼頭,是個麽意思噻?”他問。
“趙老板,我看得出來,你一定希望,做成昨天和那位陳先生所談的生意!沒錯吧!”楊慶山仍然麵帶微笑,不慌不忙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