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你總要先保住軍籍吧!
“什麽樣子?我怎麽知道!”
“說假話的人,通常不會直視我的眼睛!”
“我有什麽不敢的!我現在就瞪著你呢!”強虎隻好把眼睛轉向魯迪。
“說假話的人為了掩飾他的假話,通常會有一些小動作,比如嘴裏或者手裏,有點什麽小東西。這些都是為了掩飾!我見識過很多。”
強虎隻好扔掉嘴裏的草棍,把雙手放在膝蓋上,凶狠地盯著魯迪,“這樣行了吧!”
12-29
蕭安城回到駐地裏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樓巡一視一遍。
他在強虎的門外聽了一下,就聽出來了,魯迪正在玩心眼,要治住強虎!他想了想,現在顧不上強虎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回到自己的電台小屋裏,首先打開電台,再次給龍瑞華發了一個信號。
接下來,他就開始做製作新加密方法的準備。
他把昨天畫好格子的兩張八行信箋拿出來,放在桌麵上,把鋼筆放在旁邊。
他掏出自己的手絹鋪在床上,然後彎腰從床鋪下麵拿出裝著玻璃球的粉筆盒子。
早上起來,他逐一檢查了每個玻璃球,上麵的油漆已經幹了,這才收進盒子裏。
他拿著這個盒子,忍不住又向電台看了一眼,老龍仍然沒有來信號。
他把盒子裏的玻璃球倒在手絹上,然後小心拈起手絹四個角,輕輕提起來。他用另一隻手反複推動手絹裏的玻璃球,讓它們在手絹裏充分活動周轉。
推了十幾下之後,他把手絹裏的玻璃球一下倒進木頭盒子裏,發出嘩啦的響聲。
他猜想,樓上的人聽不見這裏的響聲。
他低頭向盒子裏看。絕大多數玻璃球都掉進格子裏。他端起盒子輕輕一搖,其它玻璃球也掉進格子裏。
一百個格子裏,有一百個玻璃球。他要的第一套隨機數字,就此產生了。
他小心地撥動那些玻璃球,把它們的數字轉到上麵來。
之後,他坐在桌前,把這些數字都抄寫在八行信箋的方格裏。這一次,他是把數字抄寫在方格的左上角。
接下來,他重新把玻璃球倒在手絹上,再次提起手絹四角,用手推動那些玻璃球,讓它們充分活動周轉。數十下之後,他再次把玻璃球倒進木頭盒子裏。
所有玻璃球,一個不少地掉進格子裏。這就是他要的第二套隨機數字!
他再次抄寫數字。這一次,他把這些數字抄寫在第二張八行信箋方格裏右下角。
至此,他的“隨機數字加密方法”製作完成。
他把兩張信箋紙重合在一起,隨意按住一個數字,旁邊就顯示出下麵的數字。
上下都是隨機數字,下麵的數字替換上麵的數字,用這種方法加密電文,沒有密碼本,是任何人也破解不了的!
這個時候,他看著旁邊的電台,不由焦慮起來了。老龍一點信號也沒有!
他出門了?還是出事了?蕭安城擔憂起來。沒有老龍,他手裏新的加密方法,就不會起作用!
12-30
樓上,強虎的房間裏,魯迪對強虎的調查,還有繼續著。
魯迪上身前傾,目光冷靜,神色嚴峻,盯著強虎。
強虎同樣上身前傾,但目光卻更加凶惡,仿佛隨時都會撲上去,掐死魯迪!
“你知道勒索難民是什麽罪!”
“老子不知道!”
“開除軍籍!五年刑期!”
“那又怎麽樣!”
“你想被開除軍籍,再坐五年牢嗎!”
“你憑什麽說我勒索難民!”
“憑我們手裏掌握的證據!”
“你有什麽證據!你說出來,老子聽一聽!”
“人證!物證!我們全都有!你敢不承認嗎!”
“老子就是不承認!”
“你的意思,是說你勒索過難民!隻是不敢承認罷了!是不是!”
“老子就是不承認!你能怎麽著!”
“你不承認!所有人證物證一拿出來!你就會被開除軍籍!再坐五年牢!你想試試嗎!告訴你,結果就是這個結果!你說不承認也不行!”
強虎瞪著他,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心裏也擔憂冷月手裏的那筆錢!不知是不是被搜走了!人家真把那個錢拿出來,全組都得完蛋!他有點不知該怎麽辦好了!
子峰不在!小喬不在!那個蕭安城也不在!他想問一問他們都不行!
他心裏非常猶豫!他現在隻能瞪著眼前這個家夥!心裏卻在翻騰著!
魯迪合上筆記本,放在一邊。他雙手握在一起,那麽誠懇地看著強虎。
“強虎,這裏沒有外人。就我們兩個人。說一句實在話,跟難民要一點錢,才多大一點事。你連這個也想不清楚嗎!現在呢,又是戰爭年代,黨紀國法雖然嚴厲,就算你們真有這個事,還是希望你們戴罪立功的!你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強虎勉強說道。
“這個意思你還不明白!主動承認,罪減三等呢!你總要先保住軍籍吧!是不是!你是軍人嘛!軍人被開除了軍籍,那算怎麽個事!其次,就算判刑,也判得輕一點。再請求軍事法庭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說不定就不用坐牢了!這個你還想不明白嗎!我一看就知道,上戰場打仗,你肯定沒問題!是不是!你立個功,也許什麽事都沒有了!你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強虎沉默著,心裏更加猶豫不決。
魯迪站了起來,在強虎身邊來回走著,“強虎兄弟,我不要求你別的,你隻說你自己有沒有收過錢吧!你自己的事,你總清楚吧!你收過沒有?你說一句。”
強虎實在沒辦法了,凶狠叫道:“我收過!怎麽著!又不是老子要的,是人家給的!”
魯迪立刻衝過來,蹲在他麵前,“你收了多少?”
“沒多少!”
“你收了人家的錢,總有個數吧!”
“就是沒多少!我記不清了!你身上就那麽一點錢!你還不知道嗎!”
“那麽,別人是不是也收過呢?”
“你的意思是說,別人也收過,你隻是不知道收了多少而已!”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著吧!你槍斃我呀!”
魯迪盯著強虎,盯了很長時間,終於說:“好兄弟,你肯承認收了錢,說明你是個誠實的人。你放心,對坦白誠實的人,我們一定會從輕處理的。我們找個機會再談,如何?”
強虎如同遇到大赦一般,猛地站起來就往外走。
但他一出門,心裏卻焦躁起來。想起他剛才在屋裏說的那些話,心裏越來越不安。
他一走到樓梯口,就看見蕭安城站在客廳的方桌旁,正抬頭看著他。
強虎更加不安,覺得臉上的肌肉,還有全身的肌肉,都像觸了電似的顫抖起來。
蕭安城無聲地向他招了一下手,然後向電台小屋一指。
強虎這麽一個強壯漢子,此時竟有要哭的感覺。他衝下樓梯,一下子衝進小屋裏。
12-31
長春街,街口西北角,府河酒吧。
上午這個時候,酒吧裏很冷清。角落裏隻有一個客人,就是廖若蘭。
她離開陳子峰的駐地後,先在街上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就坐在這裏等候。
她要了一杯茶和一碟小點心,算是今天的早餐。
她心裏又想起早上的情景,陳子峰和蕭安城互相看著,偏一偏頭,歪一歪嘴,然後陳子峰就說:“你個不知死活的安賊!膽子太大了!”
廖若蘭到這個時候,才隱約明白,他們互相盯著,陳子峰又說了這句話,是個什麽意思!陳子峰的意思是,勒索難民的事雖然難聽,但傳得越遠,知道的人越多,警備司令部那些人,反而不敢胡作非為!
她抿了一口茶,心裏在想,這兩個賊家夥,賊心眼一個比一個多!他們都是滑頭!蕭安城也是!我以前怎麽沒有看出來!一想到這裏,她心裏又有一種飄渺難定的感覺。
所以,她心裏現在有兩個擔憂,交替出現,讓她坐立不安。
一個擔憂是她此時承擔的任務。她速記了孫繼科的防禦方案,但她對這個大而無當,龐雜紛亂的方案毫無把握。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完成了任務。
另一個擔憂卻叫她更無奈。
早上,她和陳子峰告別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就察覺到蕭安城的注視。
她心裏非常非常無奈。她明明知道,她和蕭安城是不會有結果的,但她心裏就是放不下!她一再向喬豔芳保證也沒用!她心裏仿佛有根線似的,始終牽在他身上!
12-32
強虎進了電台小屋,回頭看著身後的蕭安城的模樣,已痛苦到了極點!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哆嗦著已經咧開了。他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蕭安城把他拉到小桌旁,讓他坐下,輕聲說:“兄弟,他怎麽問的?”
強虎的心中焦慮苦惱,思路早已亂了,他說出的話,都是顛三倒四,甚至重複的。
但蕭安城卻精明而細致。他主要是聽強虎說,偶爾才提問一句。他很快就聽出來了,那位魯長官的策略,就是前堵後截,把強虎擠在一個很小的範圍裏,然後再引他說!迫使他承認收了難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