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 手邊就有一盒水彩顏料
她父親是國軍第三十九集團軍所屬獨立第三十八師少將師長池玉田。她大伯則是武漢巨商池玉山,號稱“池半城”,可見其家產之大!
武漢人還知道的另外一點是,這位池玉山還是武漢最大幫會,篷船幫的幫主,勢力遍及周邊幾省。
池玉山於幾年前病故。池家黑白兩道的生意,全由池玉山的母一親池老太太做主。
這位池珺小姐,是池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可以做池老太太的主!
在池家上下,以及黑白兩道生意裏,能做主的,就是這位年僅二十歲的池小姐!
4-13
池小姐做主能做到什麽程度,有兩件事為例。
大伯池玉山生前娶了四位太太,卻未生下一兒半女,這是一件讓人死不瞑目的事!
池玉山一死,池小姐就要打發四位太太出門。
前麵三位太太都聽話,拿了一筆巨款,收拾了自己的細軟,帶上丫頭婆子就出了門。
但四太太卻不想出門。她看得很清楚,自己來的時間短,手裏並沒有存下什麽錢。她若離了池家,隻能淪落風塵。
她先給池老太太跪下,表示願意伺候她一輩子。
池老太太叼著水煙袋,回頭對池小姐說:“丫頭,你看看這事,這是怎麽說。”
四太太明白,就轉身跪在池小姐麵前,低聲求她。
但池小姐卻冷靜如冰,就是不鬆口。
兩人這樣僵持片刻,池老太太終於說了一句話:“小四伺候我一直很周到。”
這樣,池小姐才扶起四太太,說:“四媽回屋歇著吧。”
這算是一件。還有一件事,更加讓人意外。
池小姐的親生父親池玉田,幾年前喪妻,後來娶了一位續弦,是一個書香世家的女兒。夫妻關係相當融洽。前年,他們生了一子,乳名小寶,夫妻倆都很高興。
不料,池小姐給父親寫了一封信。信寫得相當委婉而恭敬,一再請父親多保重身體。但最後,卻請父親把小弟送回武漢,以慰奶奶盼孫之情。
小寶母一親幾經掙擰,卻掙擰不過父親,因為父親掙擰不過自己的女兒!女兒的身後,坐著池老太太!他雖然是父親,且貴為國軍少將師長,女兒的話,卻是聖旨!
小寶母一親哭得死去活來,不得不把剛滿周歲的兒子送到武漢!
父親安慰她,咱們還可以再生!還可以再生!
池珺把這個小弟弟接回家,照顧得十分周到,特地請了兩個保姆看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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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池珺小姐坐在櫃台裏,看著坐在窗邊的一男一女,沒看出異常來。
她再次注意到那兩個人麵前放著的一盒水彩顏料上。這盒顏料讓她心裏有些波動。
她慢慢出了櫃台,在店裏繞了一小圈,才從這兩個客人身邊走過去。
她看清楚了,那果然是一盒水彩顏料,是很講究的那種。
這時,她的目光就再自然不過地落在蕭安城的臉上。她的嘴角隱約牽出一絲微笑,這位哥哥好帥,好精神,個子也蠻高的,正是她夢中幻想的模樣。
她走近桌邊時,兩位客人都扭回頭,略略地有一點驚訝地看著她。
池珺眼睛盯著蕭安城,希望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異樣來。
她輕聲問:“兩位,還需要什麽麽?”
蕭安城看著她,似乎有點驚訝她的美麗,但隻是簡單地說:“不用,謝謝了。”
池珺慢慢走回去,回到櫃台裏,繼續看著眼前的賬本。
但她什麽都看不進去,不時抬起眼睛,盯一眼窗邊的高個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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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家巷碼頭裏,田中富怒氣衝衝地走在前麵。這家夥個子不高,但走得很快。
他回頭瞪著身後的陳子峰,惡狠狠地叫道:“就是這麽簡單!藥品早就移交給你們緝查處了!我也聽說,他們早就交給醫院了!”
陳子峰不想接他的話。他加快腳步,緊跟在田中富後麵。
他們一出經理部的小樓房,其實就處於碼頭之中了。
碼頭上仍然是一片繁忙景象。卡車來來往往,搬運工們扛著貨物上下船,工頭們揮舞著手,在遠處大聲喊叫。
田中富手裏拎著一大串鑰匙,領著陳子峰穿過幾座倉庫,一直走到一間大倉庫門前。
他回頭瞪了陳子峰一眼,挑出一把鑰匙打開門。
他連門都不開,一揮手說:“你們進去看吧!看你們能看出什麽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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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珺小姐坐在櫃台裏,眼前的賬本,她一行字也看不進去。
片刻,她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本雜誌,翻開來,裏麵有一張書本那麽大的水彩畫!
她對這幅水彩畫已經迷惑好幾天了,卻沒找到滿意的答案。
這幅水彩畫,畫的就是“瑞玉”咖啡店裏的實景。高大的玻璃櫃台,櫃台裏鑲了鏡子的酒櫃。甚至酒櫃裏的每一瓶酒,都畫得極其精細準確,纖毫不差!
最顯眼的是,櫃台裏坐著一位年輕美麗的姑娘。
池珺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姑娘就是自己。甚至,姑娘手裏端的杯子,就是她平時使用的杯子,連杯子上的細小花紋都畫得精細準確!
水彩畫裏的美麗姑娘稍稍有點誇張,眼睛大大的,閃著水靈靈的光澤。小巧的嘴巴,畫得紅豔可愛。一個小鼻子,尖尖的,甚至有點翹。連她衣領上的花邊都畫得很細致。
這幾天,她時時拿出這幅水彩畫,欣賞畫中的自己。
她漸漸得出一個結論,隻有深愛她的男人,才能畫出這樣的畫!
她特地請教了中學時的美術老師,這才知道,這種畫法,名叫“浮士繪”,是日本特有的畫法。老師說,能畫這種畫的,要麽是一位日本畫家,要麽是在日本學過繪畫的中一國畫家。老師讚歎說:“這幅畫,真是畫得精細極了!”
但是,這個用日本畫法描繪自己的人是誰呢?她卻找不到頭緒。
她問過店裏的招待,他們也說不出子醜來。還說,沒見有人在店裏畫畫。
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跡象是,畫畫的人一定是她店裏的客人,並且長時間觀察過她。
所以,這些日子,她一有空閑就到店裏來,希望能找到或者看到這個畫畫的人。
此時坐在窗邊的男人,手邊就有一盒水彩顏料。是他嗎?她拿不準。
她剛才從他身邊走過,觀察他的眼睛,並沒有看出什麽特殊的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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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峰兩人用力推開大門,電燈一亮,他就明白了,這個田中富在跟他耍心眼!倉庫裏滿滿的,全是彈藥箱子,堆得像山一樣高!
他見過藥品箱子,大大小小的都是白皮木箱。但這裏的,都是草綠色的彈藥箱,當過兵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陳子峰已預見到會出這種情況。田中富肯帶著他來看倉庫,是拿準了他什麽也發現不了!但他還是不甘心,也是為了給自己一點思考時間,他慢慢向彈藥箱中間走過去。
地麵很幹淨,彈藥箱碼放得很整齊。他即使在這裏找到存放藥品箱的痕跡也沒用!那家夥會說,藥品確實存放在這裏!早已運走了!
不過,他很快就注意到另外一個跡象,所有彈藥箱上都落了一層灰塵,說明這些彈藥箱已經存放了很長時間了!
他心裏有點猶豫,要不要把這一點拆穿!他感覺,最好還是保留一點更好。
他還要再考慮一下,怎麽對付門外的田中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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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玉”咖啡店裏,坐在桌邊的冷月看著蕭安城,微微地笑著,輕聲說:“安城,你不好這麽帥的。櫃台裏的姑娘已經盯了你好長時間了。”
蕭安城扭回頭,向櫃台裏的姑娘看了一眼。他再次感覺到,那姑娘驚人的美麗,於是,他再自然不過地向她笑了一下。
隻這一笑,就讓池珺的心裏掀起一陣波瀾。如果他就是那個畫畫的人,為什麽不過來和她打一個招呼呢?她實在想不明白。
蕭安城喝完杯中咖啡,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他和冷月都站了起來,招手叫來招待,冷月付了錢,就一起向門口走過去。
臨出門的時候,蕭安城再次回頭向櫃台裏的姑娘看了一眼,看見那姑娘黑黑的深淵一般的大眼睛仍然盯著他。他舉起手裏的水彩盒,向她揮了一下,就出了門。
這一次,池珺心裏的波瀾就更大一些。那個人特意舉起水彩盒,似乎就是一個暗示。
她此時的心裏有點亂。她的身家地位,那個男人身邊一臉冰霜的姑娘,都阻止她追出去。她隻能一動不動地坐在櫃台裏,隔著玻璃窗,看著他們越走越遠。
4-19
站在山一般的彈藥箱中間的陳子峰,還是有點猶豫。他一時還想不出如何對付外麵的田中富!這時,他看見楊三強匆匆走進倉庫裏。
他一看楊三強的臉色,就猜測他可能發現了什麽。
但他向楊三強揮一下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陳子峰出了倉庫,直接走到田中富麵前,一動不動地盯他那張有些得意的臉。
“你看完了!”田中富凶惡地說。
“是!看完了!”陳子峰冷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