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他突然察覺說了粗話
“高橋先生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呢?是說我太幼稚嗎?”杜先生臉上露出一絲狡詐。
“不!我是說另外一些人!譬如,中國軍方潛伏在上海的少量特工人員!譬如,中一共方麵在上海各行業裏的秘密組織!譬如,還有一些我不願意提到的人!是他們幼稚!”
“你說他們幼稚,能否解釋一下?是什麽意思?”
“他們心存幻想,以為采取了這一係列破壞活動,暗殺了一些日本人,我們就會讓步,或者產生出什麽機會來!讓他們奪回藥品!這完全是幻想!是不可能的!”
杜先生終於咧開嘴,露出狡猾的微笑,“高橋先生,我很奇怪你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倒是很好奇,會產生這樣的機會嗎?讓他們奪回藥品?能嗎?”
“絕對不能!帝國軍人絕不會做這種事!他們沒有任何機會!我也決不允許!”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說完了?”杜先生這句話裏,已有了要送客的意思。
“不!我還有別的話要說!”
“請,我聽著呢!”他聲音裏已經有了不耐煩。
“杜先生,今天上午,還發生了一些事!有一夥暴民,闖進一家日本人開設的診所裏。這是一家為周圍百姓開設的診所,為他們提供治病醫療方麵的服務。但這夥暴民卻完全砸毀了這家診所!我相信,有人想惡意誣陷這家診所,甚至在明天的報紙上,發表一些胡編亂造的不實言論!這是我絕對不能允許的!”
此時,杜先生一動不動看著高橋,目光在平淡中藏著鋒銳。漸漸的,他眼睛裏隱約滲出一股殺氣,似乎要把高橋包裹起來!
高橋察覺,他似乎看輕了這位很少拋頭露麵的江湖大佬!
他猛然想起,這位青幫大佬手下的幫會成員,遍布上海的每一個角落!如果他發起狠來,恐怕是更大的災難!
他穩住心態,先承受住杜先生暗藏鋒芒的眼神,然後轉變話鋒說:“杜先生,我是非常尊重先生的,並且,真誠希望將來,能與先生合作。我再說一句實話吧,我很希望先生能夠出任上海商會的會長,為今後的日中合作做出貢獻!”
大客廳裏極其安靜,似乎有寒冷的風從四麵角落裏滲出來,包裹住高橋和鷹司。
鷹司出身貴族,早就領教過這種不動聲色的威嚴!這種威嚴的後麵隻有一個字:殺!
他很難預料,這位不苟言笑的杜先生,今天之後,還會幹出什麽事來!
此時,杜先生款款地站起來,撣了撣長衫,用極輕的聲音說:“兩位先生,租界裏有那麽多報紙,誰都管不了他們!你們找錯人了!”他說著,就向外伸出手。
杜先生的這幾個動作,這幾句平常的話,已經讓高橋明白,他今天碰了大釘子!望雲路診所的事,明天必然見報!明天的局麵,是他控製不住的!
他站起來,用更尖銳的目光盯著杜先生,然後向他一欠身,就轉身出去了。
鷹司急忙跟在他身後,也走了。
杜先生並不費心送他們出門。他直接就上了樓,進了淺倉先生的房間。
20-13
在房間裏,淺倉先生放下手裏的報紙,不動聲色地看著剛剛進門的杜先生。
杜先生向他微微一笑,仿佛不經意地說:“日本人快要瘋了!他們害怕明天望雲路診所的事,上報紙!”
淺倉先生點點頭,沒說話。
杜先生穩穩地在沙發上坐下,沉思片刻伸手拿起電話。
他撥了一個電話,稍等片刻,然後說:“胡主一編,我跟你說過的事,明天租界的所有報紙都必須刊登!還要放在頭版!”
過了片刻,他又說:“好!就是要這樣!”隨後就放下了電話,抬頭看著淺倉先生。
淺倉先生凝視他片刻,輕聲說:“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機會!但是,這是一個什麽機會呢?”
杜先生不由垂下頭,一動不動地思考著。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看見從門外經過的賴先生,就招手叫他進來,說:“敦先生,這幾天你安排一下,最好去一趟**。”
他看見賴先生意外的眼神,笑了一下說:“我已經得罪日本人了。他們什麽都幹得出來!也許,我應該搬到**去住一段時間。敦先生,這就是一個準備,以防萬一用的。”
賴先生立刻點頭說:“家裏安排好了,我立刻就去一趟。我會把這事辦好。”
杜先生點點頭。他抬頭看了淺倉先生一眼,向他笑了一下。
20-14
此時,在十六鋪碼頭對麵,藏著大炮的倉庫裏,卻傳出來一陣陣的笑聲。
陳子峰、蕭安城、譚浩和林家泰,還有幾個弟兄,都圍著卡車上的大炮笑著。
傅雪嵐、廖若蘭和韓丹三人,站在後麵,也微笑看著他們。
這門大炮太可笑了!它有又粗又短的炮筒,那麽可笑地向上揚著。它原本很威風的防盾,此時就像風中的紙板一樣,快要倒下去了。
這門紙糊的大炮看上去輕飄飄的,一隻手就能把它掀翻。
卡車的車廂板上貼著標語,上麵寫著幾個大字:“慶祝明治維新七十周年!”車廂的四角插著四麵彩旗,很張揚的樣子。
一個弟兄說:“你們看這個炮筒子,像個什麽?”
另一個弟兄開口就說:“像個大屌!”他突然察覺說了粗話,急忙捂住了嘴。
其他人哈哈大笑著,拍打他的頭,並且偷眼向三個女士那邊張望。
陳子峰快樂地笑著,回頭向傅雪嵐等人說:“傅醫生,你們弄得好!實在太好了!誰能看出來,這是一個真家夥!好!幹得好!”
這時,喬豔芳推開門走進來。
她一眼就看見這門大炮,開口叫道:“哇噻!好粗呀!這麽大的……這麽大的……”
這下子,所有人都暴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腰。
喬豔芳驚訝地看著他們,“怎麽了,我說什麽了?這麽大的家夥,你們誰見過!”
倉庫裏的人又是一陣大笑。大家都快要笑瘋了。
陳子峰笑得嘴巴都歪到一邊去了,對喬豔芳說:“你怎麽樣,點布好了?”
喬豔芳說:“都布好了。窗口正對著南市分局背後的小巷。兩個弟兄留在那裏守著,觀察外麵有沒有異常。今天夜裏,我帶人把機槍帶過去!這不就行了嗎!”
她看著陳子峰一臉狡詐的笑容,低聲問:“你們剛才說什麽呢,笑成那樣?”
陳子峰也低聲說:“他們剛才,說那個炮筒子,像個……像個……”他笑著,用雙手比劃了一下。
喬豔芳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狠狠打了他一拳,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就是一群哈流坯子!看見一個炮筒子都要動歪心思!混蛋東西!一群混蛋東西!”
那些弟兄們,又是一陣肆意的大笑,很快樂的樣子!
喬豔芳眼睛向那邊一瞄,忽然發現,蕭哥哥正用微笑的眼神看著她呢。
她再回頭,則看見廖若蘭剛剛把眼睛從蕭哥哥臉上移開。而她身邊的傅醫生,正用一種神秘的眼神看著他們幾個人。
她心裏掂了掂,現在最迫切的,是希望蕭哥哥能再高看她一眼。如果真能樣,她在蕭哥哥的心裏,就完全不一樣了!她心裏打的這個主意,就打到廖若蘭身上了。
她悄悄走過去,挽著廖若蘭的胳膊說:“姐,你們好辛苦,糊的真好!”
20-15
喬豔芳這麽說著,就引著廖若蘭向角落裏走過去,並拉著她在炮彈箱子上坐下來。
“姐呀,”她笑著說:“明天就要行動了。你說,我們的行動沒什麽問題吧?”
廖若蘭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你看,你怎麽問我呢,這種事,你們是最有經驗的,有沒有問題,你還能看不出來嗎?”
喬豔芳咯咯地笑著,好不快樂的樣子。
但隨後,她就收起笑容,低下頭,心思很重地思考著什麽。
“怎麽了?”廖若蘭推她一下。
“姐呀,”喬豔芳目光深遠地說:“我們所有這些行動,一個是報複日軍在南京的大屠殺!另一個,就是想等來一個機會,對不對?”她盯著廖若蘭。
“是,我們就是這兩個目的!”
“但是,這是一個什麽機會呢?前天夜裏,你告訴我這些情況。這兩天我就一直在琢磨,會出現什麽機會呢?你想明白沒有?”
“我也一直在想,但我也沒想明白。”廖若蘭收起笑容,小聲說。
“姐呀,咱們這麽想,明天上午,我們要去炮轟日軍司令部。你說,日本人會不會氣得發瘋!下午,我們還要去南市分局劫獄!”
“他們更會氣得發瘋!”廖若蘭立刻接口說。
“對呀!日本人氣得發瘋,他們會怎麽辦?你想想,他們會怎麽辦?”
廖若蘭一動不動地看著喬豔芳,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好無奈地搖搖頭。
“姐,他們一定會更瘋狂地報複我們!這是我們可以想到的結果!”喬豔芳輕聲說。
“我們也會繼續報複他們!”廖若蘭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