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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後頭風浪有我

  “想去哪裏是你的事情。”


  清涼亭是她一如從前的冰冷,不帶半分跌宕起伏。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說句話?”


  “你想要我說什麽。”


  “真心話。”


  “我說不願意,難道你就能放了江家放了我?”


  莫辭心裏突了一下。


  方才分明想了一遍遍。


  既不定能護她幾時,那不論她願是不願,一應全了她的心思便是。


  所有風浪,他一力承擔,還她餘生安寧便是。


  但現在活生生坐在她對麵,也分不清是被那冷言冷語激的,還是私心作祟,幾次話到嘴邊竟又說不出來了。


  江予初終是看了他一眼,隨即卻是冷笑出來:“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


  “不是…”


  莫辭皺了眉,辯解的話在喉間滾動幾圈,到底是湮沒在她冷眼眉梢之下。


  “璟王殿下待我還真是耐心至極,手段花樣愈發新奇,隻是殿下高看了我,白費了這麽多心思。”


  “我、是真心的。”


  “是了,以往字句猶在耳邊,怎麽就不是真的了?”


  江予初眼梢一瞟,眸底愈發冷冷:


  “到底是我見識少,看不懂你們大煜的手腕,才被一再玩弄得團團轉。”


  莫辭慣是聽不得這些,收了牽強的解釋,將原有的打算想法一並收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你且安心隨了我,後頭風浪,有我。”


  “難道如今最大的風浪不是你嗎?”


  “我、”莫辭震了一下,卻也自知理虧,無從辯解。


  “我隻是想和你好好的…”


  “不過是換個囚處,又何必說得這般感天動地。”江予初極為不耐地打斷他。


  堂堂男兒,人前人後麵孔大相徑庭,越看越虛偽,著實叫人生厭!


  莫辭蹙著眉,原本還有幾分期盼的眼光愈發黯了。


  他又豈會看不出她的厭惡已遠遠超於恨意。


  莫辭狠狠拽著掌心。


  厭惡也好。


  恨也罷。


  隻要她在,一切就還有希望。


  “你知道,我是離不開你的。”饒是知道很不合時宜,但還是忍不住說了。


  果不其然,換來的是她冷如冰渣的語氣:

  “既如此,何不又將我捆起來,要麽就留在煙都,繼續以江家為威脅。如此一來,哪怕爛死在你手裏,也得不到別的去處。”


  “我不是這…”莫辭唇瓣微微蠕動著想要解釋些什麽,卻見她極不耐煩地起了身,好似和他多待半刻都不自在。


  “阿堯,我們好好談…”


  “我累了。”


  江予初將衣袖一收,走了幾步見他刷一下轉了白青的臉色卻又停了下來。


  “殿下這演技著實叫我欽佩,不過裝多了也就不像了。


  方才還誇了你花樣新奇,看來也不過爾爾。”


  那帶著諷意的語氣恍若一個耳光,震驚的他狼狽不堪。


  莫辭臉色猛的慘白,怔了一陣,心口翻湧多終是再控不住,哇一聲嘔出一口血來。


  安然走在後頭不免驚措喊出一聲,而後慌裏慌張拉上江予初衣袖,“姑娘姑娘,殿下他…”


  江予初隻麵不改色地甩了手:“若是心疼他就自個兒留下來。”


  安然連聲說著不敢,暗裏卻是給樂心送了個眼神,然後悄悄奔著另一頭去了。


  不多時,王知牧和郎中緊跟著跑來,莫辭早已軟癱在案下。


  麵色慘白得嚇人,眼底赤紅,汗如雨下。


  一手死死摁著心口,嵌出了四道新痕,另一手及眼光卻是執念般直直探向星月閣的方向。


  王知牧急忙攙他側躺在亭邊小榻上,趙郎中則替他把脈。


  莫辭仍在死死頂著星月閣的方向,左手狠狠摁著心口,似乎唯有如此,方能勉強控下內裏的洶湧波瀾及那話帶來的疼意。


  他凝著滿眼的淚,竟毫無顧忌地在眾人麵前痛哭起來:“為什麽不殺了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踐踏我…”


  “我隻是想和你好好的,用我最後的時間護你一程,我錯了嗎,我錯了嗎?”


  “我們分明是那樣的情分啊,我們說過要同舟共濟,終老一生的啊。”


  “阿堯,阿堯…”


  “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肯回頭,到底要我怎麽做啊…”


  “殿下,是、是王妃著人叫我來的,王妃心裏是有你的。”


  頭次見他這樣失控,王知牧也不知道要怎麽勸他,覺著可能隻有這樣說才能讓他舒坦些。


  “一個被徹底遺棄的人,又怎會在乎他的生死。”


  “王妃到底是顧念著以往情分,沒舍得下手。”


  莫辭哭得嘔心抽腸。


  他寧可她恨,寧可她動手,即刻死在她劍下,也不想她這般視若無睹。


  她那足以剜心的話仍回蕩在他耳邊。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哪一日真真死在她腳下,她也不會多看半眼。


  “你哪怕即刻爛在我足下,我也絕不會多看一眼,你以為是不忍嗎,我是嫌髒怕汙了我的眼。”


  新元夜她對陸長庚說的話也不受控地闖了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當初對陸長庚的嘲諷算計。


  有意而為之的恩愛親昵。


  甚至是私藏了的那封信。


  一句“處理幹淨”便再不會出現的眾人。


  親手對永夜、木槿的趕盡殺絕。


  如今心口上同永夜如出一轍的血痕爛肉。


  細細數來,他手裏的人命虧欠又何止是風如疾和阿堯。


  莫辭急促喘了幾聲,攏著拳頭在心口上狠狠捶了兩下,卻是氣極反笑:“報應,都是報應,報應不爽,報應不爽!”


  趙郎中急忙攔住他,而後送了藥丸來:“小的不敢擅自用藥,這是止疼的,殿下且服下,或能舒緩一二。”


  莫辭猶在苦笑。


  外人瞧著就如失了魂一般,又瘋又無力。


  趙郎中正為難著,卻忽而聽著樂心胡亂喊了起來。


  另一頭的江予初已然軟栽在房門口,亦是一臉毫無人色,而腳下正是一小灘猩血。


  莫辭震驚一下後立馬醒過神,也不哭不笑了,起身一把將趙郎中推開:“去、去看她…”


  倆主子一前一後吐血病倒,趙郎中哪裏見過這場麵,當即就給怔住了。


  哪知莫辭愈發動起怒來:“…她若有恙,你、你性命不保!”


  他早已卸了力,指向趙郎中的手不住的發顫,但那陰冷眼神卻也足以將他震懾。


  趙郎中呆愣地點點頭,拾起藥箱就忙裏忙慌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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