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打到他肯簽和離書為止
第二天是莫學恩三朝回門的日子。
一大早,莫學恩就去看了江予初,尚在昏迷,麵色白得嚇人,好歹血是止住了,氣息也稍稍見了些平穩。
莫學恩是耐不住性子的,入宮請安謝恩後,就怒氣衝衝的要去找莫離。
江懷信攔了下來,說先回府看看老三。
承國公府。
江予初醒來已經又是一天的臨暮。
入眸的是江家閨房,及齊齊圍在榻前的嫂嫂。
而守在外閣的正是兩位兄長,待丫鬟替她披了外衣才進了來。
所幸。
隻有兄嫂。
江予初輕輕舒了口氣。
隻是她原就虛弱無比,這時間,一聲歎息竟就猶如用了她的盡數力氣。
莫學恩細細說了聲“你醒了”,試探著想牽她的手。
可低頭一看,她手腕直至指尖全是紗布,實在難以下手。
莫學恩想了想,先問她餓不餓,見她搖頭,又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予初不肯多說,隻渾渾噩噩的任由郎中擺布。
莫學恩還想追問兩聲,卻被江懷信拉了一下,而後一前一後跟著郎中出了房。
“莫怕,回了家就好了。”江懷宇道,然後叫丫鬟送藥來。
見她每分呼吸竟都這般吃力,江懷宇接了藥碗,執著小勺親手給她送去:“聽話,先吃藥。”
聽話。
乖。
這些話聽得她害怕。
“可是怕苦?”
江懷宇扶正了她無意識躲開的臉,把藥碗又往她臉前送了送。
“來,把藥吃了,身子才能見好啊。”
“再不聽話,哥就要生氣了。”
江予初這才略略醒了些神。
那日莫辭瘋魔至此,對她下了這般狠手,如今卻叫她能安然從這片淨土醒來,她又豈會猜不出後來發生了什麽。
江予初抬眸看向他。
是了。
他是江家的兄長啊。
即使知曉她不是血親嫡妹,也願意護著她的兄長啊。
何其有幸,還有這樣兩位兄長。
江予初巍巍顫顫地接了藥碗,捧在手心。
望著輕薄熱氣冉冉,夾雜著近日總離不開的味道,眼底逐漸氤氳。
她叫了聲二哥,眼淚再是收不住,滴滴答答掉進碗裏。
“哥在。”江懷宇輕手摸摸她的頭,如同對待木槿那般。
江懷信原是想待她身子養好些再問她到底和莫辭發生了什麽,哪知養了三兩日,江予初不僅不肯多提半句,反說要離開這裏。
江家兄嫂哪裏會答應她,隻說一切有他們。
好說歹說,到底是勉強把她留了下來。
兄嫂都是十分盡心的,也叫她千瘡百孔的心稍稍有了些慰藉。
這日,池昭想著她近來身子弱沒什麽胃口,特地叫下人送去些清淡的羹。
卻是第二清早被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
後來池昭親自去盯著,才叫她勉強吃了小半碗粥。
好容易能放心些,哪知她剛躺下,喉間忽而滾出幾陣翻湧,就抓著床幔俯身吐了起來。
吐得天昏地暗,把方才吃的東西徹底吐了個幹淨才能略略順了口氣。
而郎中把了脈後,臉色顯然不大好看。
江懷信會意,跟著他走遠了些,確認房裏聽不到動靜才輕輕問了聲:“可是不妥?”
郎中歎息道:“三姑娘原就體寒偏虛,如今小產又遇血崩,傷根傷本,怕是…”
江懷信再直男也能明白這“傷根傷本”於女子而言意味著什麽。
當即被震得心頭一僵,渾渾噩噩的竟也聽不清了後頭的話。
江懷信把心底幾度湧起的火氣一再強行逼退,隻叫郎中務必佑她無虞。
見她日日倍受煎熬也不肯說出原委,江懷信夫婦也終於忍不住入宮同莫離說了老三和璟王決裂,甚至險些鬧出人命的事情,請求莫離下旨允準他們和離。
按往日,這自然是莫離最想看到的結局。
但如今他和莫辭做了交易,他當然是更希望莫辭能盡快帶著江予初離開,好拿回剩下的兵符,又哪裏肯應了莫學恩夫婦所求。
便真真假假地說:“從前見璟王夫婦琴瑟和鳴,此事定是另有誤會,兩家該和氣處置了才是。”
而後被逼得緊了,又說:“寧拆十座廟,不差一樁婚,此乃璟王家事,咱們是外人,不好管。”
莫學恩倒好應付,偏素來穩重的江懷信說了幾句就拿出江予初的血衣,跪求莫離替江家做主,替江家姑娘做主。
莫離卻說:“夫婦間爭吵打架是在所難免的,咱們不加以規勸和好,反助著個人性子叫他們分離,那往後他們夫婦若是談攏了,咱們又該如何自處?”
“前些日聽璟王之意是想帶王妃外出,如今既遇了此事,正好叫他們去散散心,或許見了新鮮風光就能想通了呢?”
幾經周旋,江懷信聽出了莫離不想管,甚至是要把江予初送回王府的意味。
也是。
當初莫澤恩這麽個嫡親姑娘受了委屈,也沒見他做過什麽,如今又怎麽會替別家的姑娘做主。
江懷信越想越氣,一時間也顧不上了君臣翁婿之禮,噌地直起身怒道:
“陛下可是有心包庇璟王,要我家姑娘生生死在他手裏才肯罷休!”
“放肆!”眼見就要撕了僅麵上和氣的這張偽皮,莫離揚掌往書案狠力一拍,先發製人:
“如今你既娶了學恩,璟王便是你的長輩。如今你新婚,不管好自己的事情,反來插手長輩之間,攛掇著他們夫婦分離又是什麽道理!”
莫學恩還想說些什麽,江懷信隻手拽上她,對莫離說道:“好,陛下不管,我這個做大哥的管,到時候可別怪我做出些什麽來!”
莫離聽出他話裏行間的狠意,開始以為他會對莫學恩下手,可望見他走遠了也舍不得鬆開莫學恩的手,便又立馬猜到怕是要對莫辭不利。
若在常日,隻要不撕破臉皮鬧上朝堂,隨他們怎麽去。
可如今莫辭手裏還握有兵符,莫離又怎麽舍得叫他出事,思前想後,叫了吳聲。
後頭的日子,江予初倒是能吃東西了,隻是身子虛得很,胃口極差。
有時候吃了又吐,林林總總下來,一整日進到肚子裏的也不過半碗粥。
待人也是淡淡的,整日裏不是歇著,便是呆愣愣的,對以往之事更是緘口不提。
饒是兄嫂以關切之名,旁敲側擊地問,她也不肯多說半字。
莫學恩是個性子急的,江予初越是這樣,她便越是心急。
後來實在問不出什麽,索性衣袖一甩就說要去親自問問皇叔。
哪知江予初一聽這話,當即臉色一變竟又生生嘔出兩灘血來,嚇得眾人再不敢多說。
郎中看過之後直搖頭:“醫者醫病不醫心哪,三姑娘的病還是要加以疏導。”
待她歇下,兩對兄嫂私下一合計,怕是隻有徹底斷了兩人關係才能叫她舒心了。
可頭兩日莫離私下召見了這倆兄弟,賜了不少珍貴藥材,也撥了禦醫,說的卻盡是些勸和、安撫的話。
饒是江家兄弟把話說得再明白,莫離也不肯輕易下旨解除婚約。
如今正途指望不上,莫辭又不肯輕易放手,斷了關係談何容易?
幾經商議,忍了多日的江懷信終是爆發,當即狠掌一拍:實在行不通就以暴製暴,打到他肯簽和離書為止。
而後派了兩趟探子去看看那家夥究竟在何處,在做什麽。
結果送來的探信都是說“璟王病重”。
眾人這才想起來,莫辭是好些時日沒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