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兵符
“什麽名聲,我江家不會在意的,他斯年不會在意的啊!”江懷宇急切道。
江懷信緩緩搖頭:“此事一出,她定會淪為煙都上下的笑柄。我江家能護她性命已是萬幸,又豈能抵擋那眾口鑠金?”
“就算斯年不在意,難道他整個皇室也不在意,不會逼迫斯年休妻?她還這麽年輕,日日麵對著這些汙穢言辭,你讓她往後怎麽活?”
“可謀害朝中重臣是死罪啊!”江懷宇滿心急切。
“我尚有軍功在身,常日又從未有過行差踏錯,陛下寬厚仁慈,看在以往的份上,予以流放免我死罪也未可知。”
“過幾年,你再多立些軍功,陛下念著江家的好又召我回來,也不是沒可能。”
江懷信說著緩緩斂了眸子,多少有些失了底氣:
“就算是死罪,也比斯年去認罪,讓木槿成了個遺孀要強。她才沒了孩子,若再沒了夫君…,我不知道她要如何撐下去。”
“她同你素來要好,往後,你和弟妹多去看看她,讓她快些養好身子才是最為緊要的。”
江懷信輕輕笑了聲,是無奈:“我就不一樣了,她素來就怕我、處處躲著我,或許於她而言,有我沒我都一樣。若我真出了什麽事,就當是為上回的那一巴掌賠罪了罷。”
……
璟王府。
莫辭、王知牧一前一後進了書房,而後徑自走到書架旁的一副字畫旁,輕輕揭開,乍眼一看是並無異樣的一堵牆。
王知牧抬手輕輕推了推,竟緩緩現出巴掌大的一處暗格來。
裏頭擺放的是一隻精致小巧的青瓷瓶,同常日的擺件裝飾並無不同。
“…屬下見他吐了血遲遲沒能蘇醒,就讓府裏郎中去瞧了瞧。”
王知牧說著又將那青瓷瓶輕輕一轉,旁邊的書架緩緩移開,多出一道幽暗密道。
“郎中說,是長期用了生草烏的緣故,毒早已滲入肺腑脈絡,他又常常動氣。其實,…就算咱們不動手,他怕也沒幾日活頭了。”
王知牧跟在莫辭後頭低低匯報著。
“中毒?”
莫辭滯了滯。
“他府裏不是有郎中嗎?怎麽連他常日用那東西都毫不自知?”
王知牧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乃是常倫,但若是,…易主,那就另當別論了。”
莫辭默了一陣心裏便已有了計算。
緩緩斂眸,不再言語。
走完了那條幽暗密道便是一間不見天日的暗室,趁著幾樽古燈往裏頭望去,是靜靜倚坐在角落裏的陸長庚。
額前掛了幾根亂發,目光呆滯。
受傷左腿被潦草地包紮了幾圈,還能隱約瞧見幾分血跡。
“你去外頭候著。”
莫辭低低交待了聲才往他那頭緩緩走去。
陸長庚仍是靜靜靠著,不看他,也不反應。
“怎麽,還沒想清楚嗎?”
莫辭身形一定,幽幽道出。
陸長庚不動聲色地緩緩斂了眸子。
“瞧陸將軍這反應,是嫌本王伺候得不夠周到嗎?”
“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一嗓低啞。
莫辭冷冷笑了聲:“你把我那舅舅折磨成了那副模樣,本王倒是想從你身上討回來。可轉念一想啊,若本王輕易對你動了手,那同你這等人又有什麽分別。”
“你以為你會比我好嗎?”
陸長庚不屑地偏了偏頭:“一個算計女人的下作廢物!”
莫辭眉心一鬆無所謂地笑了笑:“陸將軍說得這樣義正言辭,怕是忘了當初利用阿堯屠盡赤淩的往事了。”
“阿堯?”
陸長庚緩緩抬眸,一眼嫌惡與恨意:“昨兒你還那樣算計她,如今又有什麽資格這樣叫她!”
“方才,她還靠在我懷裏,是我親手喂她吃了藥,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他那挑釁的字句及步步彰顯的嘴臉激得陸長庚心底怒火陣陣。
“你最好求天神庇佑,讓她這一輩子都不要知道真相,也不要知道風如疾究竟是怎麽死的!”
莫辭道:“往後我自然會彌補她,不勞你費心。”
陸長庚冷冷笑了聲:“可惜啊,璟王殿下失策了,於她而言,隻有生死,沒有補償!我同她十年尚且如此,你以為你又有什麽特別之處,就能輕易得了她的饒恕!”
“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後路。”
莫辭眉心一顫,終是緩緩斂去了得逞的彰顯姿態。
“交出兵符,或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賤命一條,你要感興趣拿去就是。想要兵符,癡人說夢——”
後頭幾字落地聲聲響,是絕不服輸的底氣。
“是嗎——”
莫辭不動聲色地踏上他左腿那處劍傷,微微凝力。
陸長庚:!!!
原本已痛到麻痹了的左腿瞬間充滿蝕骨之痛,肆無忌憚地爬上他的背脊、直衝頂骨。
陸長庚恨恨凝著他,緊咬牙關愣是不肯嘶出半聲。
任由額間涼汗匯成幾道曲折,緩緩滑到鬢邊,直順著棱角滴滴落下。
“何必呢,你早些把它交出來,也可少受些罪。”莫辭冷冷道。
“莫辭,給你,…爺爺我撓癢癢呢!我告訴你,謀害朝中、重臣是…是死罪!你最好讓我、讓我死在這裏。否則…,隻要我有翻身之日,定當加倍奉還!”
陸長庚緊咬後齒恨恨怒道。
“是條漢子。”
莫辭緩緩收腳,冷笑了聲。
“沒想到啊,像陸將軍這樣的人物,竟也會難過情字一關。隻是,不知於陸將軍而言,究竟是阿堯重要,還是兵符重要啊?”
“要打要殺隻管來!但你再敢在她身上打主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陸長庚恨恨咽了喉中幾陣上湧的腥氣,衝他怒道。
“陸將軍多慮了。如今我是她唯一的倚仗,從今兒開始,我就要履行以往誓言,我要惜她如命,隻她一生。我要同她攜手共度,濡沫白首。我疼她都來不及,又怎麽舍得算計她呢?”
莫辭陰沉凜凜笑了兩聲,聲聲撥得他心底翻湧。
“陸將軍這是心疾症又犯了罷?別動氣啊,死得快。”莫辭低沉笑道。
“你若就此死了,又怎麽能瞧得見阿堯是如何嬌滴滴地靠在我胸口,又怎麽會知道她如今是有多信任我、依賴我。最重要的是,你若死了,又有誰能來做我和阿堯的見證人呢?”
“住口!”
陸長庚極力控下錯亂的神息,及心底陣陣翻湧的驚濤。
“這就著急了?那你若是看到她整夜裏都是枕著我的胳膊,與我同榻而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