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陸長庚的心愛之物
陸長庚得了那信自然是不安的。
本打算趁著夜裏前去探查一番,想了想又怕是莫辭有心下的套要來個引蛇出洞。
——此番去了,一個不慎若引來莫辭的跟蹤算計,反倒全盤皆輸。
幾經忖度思量,陸長庚隻同往日一樣趁著夜色放了信鴿,問那頭進度如何、有無可疑之人、書信可盡數毀了等相關事宜。
回了房又想著莫辭已知道了當初父親為奪得兵符,害他李氏一脈盡數戰死沙場之事。
這等深仇大恨,他定是要設法毀了陸家、奪回這兵符的。
這倒鬧得陸長庚心裏莫名慌了一陣。
莫離一心想取自己性命倒罷了,如今還來了個莫辭。
從前還隻當他是個酒囊飯袋,對自己的恨意也僅僅隻是源於江予初,說來,到底是自己小瞧了他。
陸長庚躺上床榻翻來覆去也沒能入睡,凝著思緒想了想,幹脆又把枕下的烏木簪摸了出來。
定定望著它思索了很久,心一橫起身去了書案前,拉開抽屜取出小刀……
璟王府。
星月閣。
飛絮鋪了床、劉嬤嬤伺候著吃了“安胎藥”便退下各自歇息去了。
江予初坐在銅鏡前靜靜卸了發上釵飾,如墨烏發飄飄然垂下腰間,配上那身月白色寢衣,真真是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莫辭則靜靜坐在她身後的案前,同樣是為著陸長庚手裏的把柄煩心。
猶豫思索了好一陣,好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同她要那匣子之時,江予初事先開了口:
“我也不知道我大哥今兒會來,趕巧你又出去了,我這才讓夏芒在門口等你好讓你做個準備。所幸我大哥倒是壓下了火,你也是沒多話的,倘若再動了手,劉嬤嬤再往宮裏遞個信,隻怕說再多也是徒勞了。”
莫辭:“……”
江予初原是頭次見他這樣靜得出奇,心裏總隱隱泛著不安。
想著常日都是他哄著自己,心一軟便有意無意地也開始試探起了他的心思。
莫辭輕輕嗯了聲,默自抱了床褥子就要轉身離開。
“你做什麽?”
江予初緩緩轉過身來。
莫辭道:“我去外頭睡。”
“我大哥來,你生氣了?”
江予初懵懵懂懂地往他臉前湊了湊。
“他們又不明真相,我生什麽氣。”
莫辭說著緩緩往後避了半步。
江予初狐疑地看了看他擋在胸前的褥子,“那你躲什麽,怎麽還就、就去外頭睡了。”
莫辭:“……”
她還來問怎麽要分開睡,果真是對她太過寬限,竟讓她都忘了自己是個男人。
“怎麽,你就這麽想我同你睡?”
莫辭身姿一挺,緩緩挪開褥子往她迎了半步。
江予初:“……”
“什麽跟什麽,我是怕被劉嬤嬤發現了,到時候又得教導一通,弄不好,還說我刁蠻跋扈,連床都不給你睡。”
江予初沒好氣道。
今兒這麽老實,還以為他是從了良。
看來還是高看他了
莫辭輕笑了聲:“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嫌這長夜漫漫,想邀我同你共度良宵呢。”
“……”江予初眸光逐漸沉凝,是一往如前的嫌棄。
果真。
往前還有這麽多劣跡斑斑前科的人,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轉了性兒。
“老流氓!”
江予初沒好氣地送了個白眼便轉身自顧自地鋪起床來。
“放心,我沒你貪睡。懶貓。”
莫辭笑了笑便去了外間軟榻上。
“……”江予初斂回眸光一把拉下了帷幔,隻留外間笑意漸斂逐漸轉而陰晦的那人。
果真是不愧於他的一聲“懶貓”,第二天江予初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掀開帷幔看向外間的軟榻,可他早已不見了蹤跡。
想是走得匆忙,褥子被他隨手放在榻邊的小案台上。
也不知近日他到底在忙些什麽,也不是第一日這樣早出晚歸了。
江予初下床將那褥子拾進了床榻才喚了梳洗婢女進房。
——半個時辰前——
因心裏總惦記著些事,一整晚莫辭都無心安睡,好容易捱到窗外見了蒙蒙亮便起了來,哪知偏又尋不著那裝了陸長庚罪證的匣子。
本想著待江予初醒了再找她拿,今兒就著人呈上去。
再打算著,待陸長庚獲罪後,自己再設法趁亂救出李宣。
哪知江予初還沒醒,王知牧就急急趕了來。
說是探子來報,陸長庚忽的動了大怒,還火急火燎地就要入宮。
話說,如今莫離防著陸長庚攬權獨大,已取消了讓他出征的計劃,那麽他進宮定然不會是為了軍務。
再者,大煜曆年皆是五日一朝,陸長庚這麽急不可耐的入宮,隻怕是關乎性命的緊要之事。
思前想後,唯有李宣那事最為可疑。
——若此事果真公諸於眾,連累的不僅僅是李氏一脈的名聲、整個璟王府的生死性命,甚至可能江家也要白白擔了連坐之罪。
莫辭心一急,隨手撂開褥子吩咐備馬便匆匆出了府。
昨夜積了一夜的雨,外頭大道輕薄晨霧如染煙霞,見亮天際更是昏沉得近似要坍塌。
寂涼街道,兩身快影策馬急急穿過,隻留下道邊激起的幾陣冰涼水花兒。
因不是上朝的大日子,陸長庚隻著了身青藍色常服,同以往一樣,騎著馬悠哉悠哉而行。
“陸長庚——”
一聲沉怒忽的打破了祥和。
隨著“噠噠”兩聲馬蹄,一身人馬急急攔在陸長庚馬兒前頭。
不過抬眼間功夫,前頭那人馬一片孤寒,身形穩如泰山。
是莫辭。
“昨日那茶不抵本王府裏的半分,不知陸將軍可有興致。”
陸長庚自是明了他的來意,眼眸一收冷冷道:“沒興致。”
莫辭定定凝他,內裏是無盡的深沉恨意:“上次陸將軍說是瞧上了我這馬兒,那茶沒興致倒也罷了,難道,連這心愛之物也不要了?”
心愛之物。
難道,他果真要放棄江予初了?
或是,又是緩兵之計?
陸長庚控著那一閃而過的念頭,“璟王在說什麽,我不懂。”
眼看是要細談一場,王知牧同陽其山懂事地調轉馬身去了旁處,當是放風。
“隻要你放了他,我會給你想要的。”
莫辭緩緩斂眸沉呼半聲,是一臉敗相。
“哦?”
陸長庚故作姿態地笑了笑:“璟王所言,我竟愈發…”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了他!”
莫辭一腔沉怒斷去他的未盡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