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事故
思考間方旭已經跟著劉建國快要上到了山頂。
山上的風不比下麵，方旭整個頭發都被吹得變了形狀，額上劉海更是被吹得直接將方旭整個印堂都顯露了出來。
“感覺沒什麽好看的啊劉大哥？”方旭半眯著眼睛道。
劉建國一腳跨前，忽然感歎道：“看是沒啥好看的，不過站著吹會涼風總該不會太差。”
方旭四處觀望，這座山其實不太高，草木就更少了，直觀看去隻有各種模樣怪異的石頭，簡直就是一個石頭山。
但是方旭不知道劉建國帶自己上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總不會隻是看看風景？
就在心裏帶著疑問的時候，發現山下陸續又上來好幾個人。
都是頭頂黃色安全帽，皮膚一致深黃或者黝黑，甚至手上都沒脫離幹活的工具，什麽鐵鎬鏟子都捏在手裏。
氣勢上已經頗有點黑社會要鬥毆的意味，如果不是知道這些不過是工人，方旭覺得自己真該暫時躲避下了。
然而方旭確實看到他們的一張臉並沒有寫著和善兩個字，個個說不上來勢洶洶，卻沒有浮現出什麽登山費力的哀歎更別提笑臉，有的隻是緊繃的嚴肅神色。
方旭有點不太理解，大家夥兒難不成統一休息了，還在這費體力齊齊上山看風景？
想著就回過頭去看劉建國，這才發現連劉建國的臉色也變了。
劉建國本來很是實誠憨厚的一張黝黑臉，此刻眉頭緊緊皺著，盯著方旭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森然。
方旭哪裏知道劉建國還有這後來的工人是什麽意思？
隻是看著人數的確不少，差不過聚集在這裏的得有十好幾個。
方旭被他們圍在中心，一臉幹笑的問道：“各位大哥這是怎麽了？”
到了這時候工人們才說出如同臉上表情一般的話：“你真是礦老板派來的？洪峰？”
方旭還沒回答，劉建國當即就補充了一句道：“你要是說一句假話，今天我們可能就不會讓你下山了。”
饒是方旭再怎麽防人之心不可無，也不會想到看上去實實在在的礦場工人們變臉的速度這麽快。
都不知道短時間該如何回答的方旭，隻是試探性的先問了句：“到底是什麽事兒，勞煩各位大哥跟我說清楚，我告訴過你們我才過來的啊，這裏具體什麽情況我哪裏清楚？”
劉建國狠狠道：“才過來？才過來沒事，我們要的隻是他洪老板一句話。做得到，那就是老板，做不到，那就是狗屁！”
方旭幹笑連連：“劉大哥，你這也別找我說啊，該去找洪峰說才對。這會他還在民工房那邊呢，我可以直接帶你去找。”
劉建國這演技也說不上差了，與先前對待方旭的態度已經是天壤之別。
而且這些工人們幾乎在方旭麵前沒有露出絲毫蛛絲馬跡。
方旭憋屈不已，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來，接連解釋好幾次，說自己和洪峰不熟，還沒準備正式過來上班呢。
可是到頭來這些老大哥們沒有一個人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簡單的說就是不相信自己。
方旭無可奈何道：“洪峰真的是跟我一起來的，你們等等，我打他電話。”
當務之急就是解開矛盾，方旭想著估計是有什麽誤會，他一個局外人自然不希望被這些瑣事纏身。
可是拿出手機才發現哪裏還有信號？
山上不比下麵，就算是礦場上也不一定信號就會多麽多好，而且這裏應該包含有具有磁性的磁鐵礦，屏蔽信號也是情有可原。
方旭麵露尷尬之色，看著劉建國，隻能看著這麽一個姑且之前還算“熟人”的人。
可惜劉建國變臉後就絲毫沒給方旭麵子，神色怪異的看著方旭：“還打電話？你衝著叫破嗓子也沒人搭理你。我們隻是想問那老板，死了的兄弟，怎麽算？”
“死了的…… ……兄弟？”方旭駭然，這裏還真死過人？
當工人幹的都是些體力活兒，難免有些擦傷磕磕碰碰，或重或輕，但是至於死人，這個並不是常有發生的事情。
而且像洪峰那麽有錢的人，還在乎那麽些安撫費？
方旭不明白，當即就沉下一張臉說道：“劉大哥，我還真不知道你們這死過人。事後老板的處理欠妥是嗎？打抱不平是沒錯的，我支持你們，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我一定站在你們這頭。”
劉建國嘿嘿笑道，臉色卻透著陰沉：“油嘴滑舌的小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些什麽，你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你要知道在礦區平常是很少有上頭的人過來的，要麽也是成群結隊，專車派送，你就這麽一個人堂堂正正的走進來，你當我們傻？還有那什麽會計之類話，我們更不會信，哪個會計還得考擦礦產的質量，還得分工？撒個謊也不會撒，就像糊弄我們了？”
劉建國說的口幹舌燥，舔了舔舌頭伸手對著另一個工人說道：“水呢？你們沒拿水上來嗎？”
被劉建國問的那人搖搖頭，又指了指方旭，緊接著氣氛再度嚴肅起來。
而到了這節骨眼上了，方旭終於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問題不在其他點上，歸根結底就是出了事故，洪峰沒處理好。再怎麽也偏不到哪裏去了，幾乎就是八九不離十的事。
隻是方旭現在需要確定一點，洪峰到底是怎麽管理自己手下這個礦場的，之前來的時候洪峰也說了，是與其他幾位老板合資包的山，工人也是他們請的。
但是現在看到這些個個憤憤不平充滿怨氣的工人朋友，方旭也是心裏疑惑大過無奈。
於是方旭繼續追問緣由：“各位大哥稍安勿躁，有什麽事咱們可以靜下心來慢慢說，具體的我真不清楚，我當初被洪峰招過來，他也隻是大致給我說了下做什麽工作，什麽樣的工作性質，至於礦上平常的事，細節方麵我是鐵定不知道的。但是照各位大哥說的，既然出了事故，那麽必定是掩藏不了，洪峰既然是老板，他就沒給那些受難大哥的家屬帶去些補償？”
“有個屁！那狗曰的負責人李壽昌，就他娘的是個畜生！禽獸不如的東西！我呸！”劉建國情緒激動起來，帶動了其他工人的情緒。
幾乎都是一個臉色，本就黝黑或是深黃的膚色，動起怒來漲紅的臉並不是很顯而易見，但是眉眼間的怒氣已經讓方旭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說明這並不是一件小事。
“劉大哥，你先別激動。我和洪峰既然認識，他也是你們老板，那我會盡我所能去幫你們說說，你把詳細的情況告訴我吧。”方旭擠出一個笑臉安慰道。
劉建國這才稍稍平複下來，又啐了口痰，目光森然道：“他娘的李壽昌，就是上頭老板的狗腿子，狗仗人勢，我們在這裏幹活不就是圖個薪水還有安穩？
有時候力氣使多了，想多拿點薪水不奇怪啊，可那畜生就是不近人情，也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這大家心裏都有數。直到前幾天礦上出了事，死了兩個夥計。那畜生非但不及時報上去，還要我們暫時不要暴露，說是影響不好，老板過來會妥善解決。去他娘的那兩夥計家裏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一直拖到今天，這不見你來，就想著幹等不如自己動手。不然我們直接去公安報警，大不了不要這份活了，起碼不能埋沒了良心不是？”
方旭一個勁的點頭，聽劉建國說完便點頭道：“沒錯，大哥你說的都沒錯。至於那什麽李壽昌，我不知道他平時怎麽壓榨工人們的勞動力的，但是今天，等會我就一五一十的轉述你們的話給洪峰洪老板聽，大家夥也別擔心，不要動不動就起幹戈什麽，一會你們就跟我一起下去找洪老板，我當著你們的麵跟他說。怎麽樣？”
劉建國望向其他工人夥計，那幾個拿不定主意也都看著劉建國，互相對視了幾眼，劉建國顯然是主心骨，點了點頭就對方旭說道：“行！先按你說的辦，我們就是要個說法，還個公道！”
方旭幹笑道：“劉大哥，這會可以把這些家夥什收起來了吧？別待會看到洪老板也是這個模樣就不好了，那什麽李壽昌豬狗不如的話，洪老板總也是用錯了人，但是洪老板據我了解的，倒還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你們盡管放心好了，再不濟我也有認識的警察朋友，到時候自然會你們做主。”
方旭一路下山的時候幾乎都是繃著心走的，表麵上看上去浩浩蕩蕩的工人隊伍，開山炸石，力量巨大，可沒想到也能出這樣的事情。
不光是死了工人，如果按照劉建國說的上頭的人暫時隱瞞了實情，那麽也必須做到安撫好工人以及工人家屬的措施不是？
然而方旭不知道為何還能這樣，劉建國幾人都不惜拿著家夥什上山“質問”自己這個外來人，看起來工人的心裏也是異常糾結。
他們既不想失去工作，對於發生事故死了的工友一事良心上過不去，所以造成了現在這個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