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世間安得兩全法
這一點，方旭的確沒有料到。如果說君子笑不是宋千秋的，按照之前方旭對其的印象來看，也不是沒有這可能。
因為宋千秋終歸說話時沒有完全講述清楚，麵對方旭的疑惑他也盡量沒有全盤托出。
但是從柳鈺兒的角度看，也有可能是為了這塊君子笑說出來的欺騙之言，生意場上便是如此，無奸不商亙古不變，如非這般人人從商皆會血本無歸，一個“奸”字的確可以詮釋商人一行。
可方旭自然不會聽憑柳鈺兒一麵之詞，當下也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鈺兒大小姐，你先別生氣，我知道你既然找我來，那也是看得起我，對於宋老板的人，我的確不敢打什麽包票，隻不過你怎麽證明你所說之言就是事實？”
柳鈺兒盡量平複心情，她肯定也不想當著不太相熟的方旭麵的發火，那樣豈非丟了自己堂堂金玉齋老板的麵兒？
可柳家兩姐妹看起來性格不同，但唯獨生氣這點上，完全沒有絲毫差異。
也許柳青青是那種喜怒哀樂全在臉上，說話做事也是雷厲風行，但柳鈺兒看上去的確更加顯得成熟一些，至少談吐舉止，都不失得體大方。
柳鈺兒也繼續解釋了，看著方旭自己便也歸於常態，緩緩坐回沙發。
“你知道宋千秋這些年是怎麽起家的麽？”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與他不過也就見了一麵，就那次拍賣會之後。”方旭笑道。
“好，我便告訴你，別說君子笑是他什麽傳家之寶，就算當真是他的，那麽此時此刻，也早已易主。”
方旭不解道：“為什麽？”
柳鈺兒冷笑一聲，一副對宋千秋嗤之以鼻的嫌棄模樣：“他曾慕名來我柳氏集團想要參股，說是手底下有批寶貝，後來我們也曾打聽過，他的那些玩意大多來路不明，不是我們仗著家大業大看不起他，而是在業內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
偶爾一兩個沒有來路的東西收了倒也無妨，轉手出去也不會麻煩，但宋千秋出手就是數十件調查不清的貨，這樣的人我們怎敢與他談合作？讓他一五一十說明由來他就全都避而不答敷衍了事，口口聲聲說都見得光，但我家老爺子豈能聽他信口胡謅，當即拒絕，他就去了另一家古玩產業以這批貨投資。
然後那家集團的董事與我家老爺子是死對頭，見咱們不收，他便豪不客氣的全都買下，並且讓宋千秋參與集團股份，在旗下子公司管理貿易。”
話及此處，捏了捏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抱怨道：“要不怎麽說青青那傻丫頭腦子裏一團漿糊呢，好話從來聽不進去，就說拍賣會吧，任是誰人過去她都不管，還說什麽來即是客，她盡皆不拒，這要是哪天柳家被她給敗光了，我估計她還渾然不知呢！”
方旭笑道：“這話嚴重了吧，我覺著宋老板不是那種人。”
“哼！你是不知道他為了賺錢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此前他還試圖打壓我金玉齋，要不是……”
“不是什麽？”方旭好奇問道。
柳鈺兒話及此處卻又沒有繼續，立即抿了口茶，便轉移話題：“算了，總而言之那之後，宋千秋管理公司不當，虧損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他中飽私囊還是其他，最後迫於壓力被踢出集團，但絲毫沒有對他造成什麽負麵影響，反而自己起家讓人出乎意料的生意起色迅速高漲，再沒有血本無歸一說。”
“這麽邪門？如此看來，我倒覺得宋老板這人的確不是簡單了啊！”方旭笑意不改。
可柳鈺兒卻不這麽想，搖頭說道：“誰知道他宋千秋究竟是私底下吞了多少別人的錢，雖說最開始那批貨沒有被追查出什麽問題，但明白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見得光的東西，就是仗著集團勢力幫他洗白。
從中獲取暴利後也沒有見好就收，反倒更加肆無忌憚，就在前些日子，我聽說宋千秋突然鬧出被人追債一說，由此可見他的生意倒是有著許多貓膩，當中詳情誰又知道呢，總之我勸你不要輕信這種人。”
方旭點點頭，像是聽懂了不少，“看來我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希望柳小姐您如實告知。”
柳鈺兒旋即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君子笑的確也不是我的東西，但既然宋千秋能找你，我也可以，而且自我之後，恐怕還會陸續有人找你，當然了，或許不會再像我今天的邀請之法這麽簡單，也算給你提個醒，隻要你能答應我，我放話出去，就能保你無事，此後隻需要安心替我辦妥這件事就好。”
方旭倒是佩服柳鈺兒財大氣粗，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方旭總不能隨隨便便聽你柳鈺兒說幾句話就胡亂答應下來，而且對於君子笑至今都是毫無頭緒，按照柳鈺兒的說法，這玩意兒好像就是一個無主之物，但是宋千秋和柳鈺兒先後都委托自己幫忙尋找，倒也算得上是件稀奇事。
方旭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出名了，一來二去在這私人會所裏也耽誤了不少時間，話題繞來繞去但萬變不離其宗似的就是繞不開君子笑。
打開始方旭就知道這玩意不是個簡單貨色，現在看來還真跟自己預料的對接上了。
至於那什麽標三，盜墓賊之類的，方旭更加不會去試探柳鈺兒是怎麽知曉的，像這等窮凶極惡之徒，方旭是得過且過不願與之再有交道，聯想起此前一個夜裏，那個險些要了自己命的壯漢，也是另一人口中的“三兒”，難怪之前第一眼看見肌肉男便覺眼熟，這一切算是都串聯起來了。方旭心裏也少了些費解。
當即方旭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柳小姐，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何接二連三都找我這麽個無名小輩，也許你們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則，我不能聽信你一人所言，當然了，我並沒有推辭的意思，隻不過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時間弄清楚這件事，再有就是，拜托您下回找我，別再用這種請客方式，我不是什麽心胸寬闊之人，受不起這等驚嚇……”
柳鈺兒聽完，麵色卻是異常的冷靜，微歎一聲垂下雙眸，玩捏手指。
這可與之前的她完全不同，方旭看在眼裏，難不成是要對自己采取什麽措施？
方旭暗自擔憂，卻不見柳鈺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兩邊都不說話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於是便直接開口：“柳小姐，我是希望你別太著急，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君子笑能不能找到，但我會盡力去嚐試，怎麽說多一人也是多一份力，但那東西到底是誰的，現在我真沒辦法去辨明，你就給我點時間，小家夥不在身邊我心裏擔心，現在我隻能先行告退。”
見方旭軟硬不吃，柳鈺兒也是一陣無語，她堂堂金玉齋老板簡柳氏集團千金，逢人誰不給她幾分麵子？可現在恐怕是頭一回在方旭跟前吃癟，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當下也不去繼續軟磨硬泡，那不是她性格，於是突然改變了口氣，甚至很是幹脆利落。
隻是輕描淡寫一句話：“行！那我等你消息，還有就是如果青青找你，你別將今天的事說出去，算是我們的約定，我可知道你的家住何處還有在哪就讀，別讓我發現你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不然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哦。”
方旭聽罷笑了笑起身，眼光停留在杯前兩小盒處，轉眼又移開視線。
柳鈺兒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當即輕笑一聲：“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自在佛倒是很適合你，第一次見麵，耽誤你不少時間，權當做我對你造成的驚嚇作為補償，拿去吧！”
方旭故作扭捏，連聲道：“不不，無功不受祿，我又沒受什麽傷，怎麽好意思收下這等大禮，柳小姐抬愛了，我確實不敢要，您收回去吧。”
柳鈺兒也不管那許多，直接拿起自在佛的小盒，一把塞給方旭，“不拿著的話，今天你可別走出這大門！”
方旭頭一回感到什麽叫做“驚喜”，單單一個意猶未盡的眼神，就換來這麽一個昂貴的物品，要說單純隻是對於將方旭活活綁來的致歉，方旭是死活不會相信的。
不過送到嘴裏的肥肉，你情我願，方旭怎會再三拒絕，算是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吧，簡單道個謝，就要告別這場會麵。
臨至門前，後方傳來一道略顯俏皮的笑聲：“這是秘密哦，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君子一諾駟馬難追，我相信你會考慮清楚，我會再來找你的。”
方旭不曾答話，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出門後拿著“沉甸甸”的小盒，可算是心境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小家夥那邊怎麽樣了，那幾個黑衣人可不大靠譜，而且方旭不敢相信小家夥就算被他們找到，又怎麽會妥帖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