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倒流時光的古董手表
方旭呆呆的看著那隻銀色仿佛鬆鼠一樣的動物坐在自己麵前的櫃台上,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隻覺眼角一陣抽搐。
誰他媽告訴我,鬆鼠隻吃素的?
半分鍾之前,這隻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銀色鬆鼠把古玩店裏的一塊上等軟玉玉佩給吞下了肚子。
這對於他一個剛來這上班沒多久的、拿著兩三千塊錢工資的櫃員小年輕來說,無異於一筆巨款,就是當了褲子也賠不起。
方旭越想越氣,前幾天剛在路上撿到這小東西的時候,他還有過欣喜,隨手養在身邊隻為了打發在店裏看店的無聊時間,可誰知道它居然連玉石都吃?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看著那小家夥兩隻小腿間的玉石粉末,一時間心裏又氣又怕,甚至擔心這小家夥會不會突然覺得,自己比那玉石更美味,然後跳起來給自己一口。
小家夥吃完玉佩就一隻盯著方旭,此刻見他麵露糾結,仿佛是通了靈性一般,很是人性化的站起來,甩著尾巴就往他身邊湊,一副討好模樣。
“別過來!”
方旭頓時被嚇了一跳,朝後推開一步,手胡亂揮舞著。
親眼看見這小東西跟啃鬆果一樣,牙口鋒利的啃掉一塊玉石後,他可不敢以身犯險去試試自己的身子骨是不是和它口味。
可似乎是因為太過緊張,他這一退亂了分寸,結果一個不留神,手刮擦過櫃台邊角,頓時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但方旭卻恍若未覺,他後退撞到身後的展覽架後,又往旁邊挪開一小段,一直到保持住他認為的安全距離後,才停了下來。
無怪他會這麽害怕,雖然這小東西不似豺狼虎豹一般凶惡異常,但人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總是與生俱來的,在親眼看見它如此驚奇的舉動後,方旭被駭住也是正常。
小家夥似乎是看出來他對自己的恐懼,眨了眨眼睛,向前跳了一小步,然後就抬起一雙小爪子,將一塊手表給舉過了頭頂,仰著頭不斷向他示意。
方旭登時瞪直了眼睛,臉上驚詫愕然之色更勝。
他可以保證,就在一秒、甚至更短的時間之前,這鬆鼠手上是絕對沒有東西的,也就是說,這手表完全是它憑空變出來的!
不,應該是不知道放哪藏起來了。
方旭盯著那塊表,很快發現了端倪——這塊有著梅花印記,鋼帶鋼盤的白鋼老式手表看起來有些破爛,但這並不沒有妨礙方旭的回憶,他很肯定,這玩意就是之前自己掏腰包收的一塊所謂的‘古董’。
事情發生在幾天之前,那天方旭剛上班沒多久,老板娘孫思琪還沒到店裏,大約八九點的樣子,有個穿著件老舊中山裝,拄著拐杖的耄耋老者找上了門,說要賣他家裏傳下來的‘古董’換點花銷。
方旭一開始還以為是撞了大運要撿寶貝,因此倒也興致頗高,但看到老頭嘴裏的傳家寶是一塊八幾年的老式手表後,頓時就有些失望,搖頭表示店裏不收這玩意。
結果這老頭卻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什麽再沒錢就得餓死,方旭看他可憐,一時心軟之下,就自掏腰包花了兩百塊錢把東西買了下來。
……
可這玩意我記得一直是揣在兜裏啊,什麽時候到了這小家夥手上?難不成它趁我不注意偷拿了,一直藏在尾巴裏?
方旭打量著它那蓬鬆粗長的銀色尾巴,忍不住想到。
又等了會,見它似乎是沒什麽攻擊性,方旭大著膽子伸手就將那手表拿了過來。
小家夥卻是把這當成了他原諒自己的信號,小手舉得高高的將手表遞給他,然後樂嗬嗬的擺了擺尾巴,朝他吱吱的叫了兩聲。
看著它這副討好模樣,方旭不由歎了口氣。
哎,算我倒黴,既然東西已經吃了,那也隻有想辦法賠給孫姐了。
他想到這,心頭鬱悶,低頭看向手表,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鮮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浸潤了白鋼表帶,泛起一絲殷紅。
古玩店裏因為時常會發生被古董刮擦的情況,一般的醫用物品倒是備得不少。方旭沒太在意,去取了酒精清洗了下,然後就找來一塊創口貼貼在了傷口上。
稍稍處理了下,他又開始用蘸了酒精的棉花清理手表表帶。
不過隻是擦拭片刻,他突然發現這表有些不對勁。
——隻見那有些斑駁不清的玻璃表蓋下,青銅色的分針和秒針居然近乎紋絲不動,方旭打量了下,發現手表的時間除了時針勉強能對上以外,分秒兩針慢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見狀就打算調整下時間,畢竟是花了兩百塊買來的,總不能就這麽放著當擺設不是?
可等他好不容易撥出那旋鈕,緊接著又發現這表的時間居然沒法往前調整。
什麽破玩意!
他有些惱火,下意識就照著逆時針旋轉了下,想從反方向修正。
然而就是這時,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他手上旋轉旋鈕的動作,周圍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這並不是誇張——時間似乎是在一瞬間停滯下來,接著又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開始倒退。
但這一切具體到方旭身上卻是沒有絲毫感覺,他仿佛是獨立於時間流以外了一般,身子能動,腦袋能想,甚至於其他任何感官,都好無異常。
他看見麵前有一隻飛蚊突兀的冒了出來,停在自己麵前,然後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倒退著扇著翅膀朝後遠去,消失在店門口。
他聽見周圍紛亂嘈雜的人聲伴隨著一個個從店門口倒退而去的路人響起。
手表的分針倒退了十五分鍾。
方旭帶著驚愕胡亂轉著頭,繼而就聽到了那銀白色鬆鼠吱吱的叫喚聲。
他低頭看去,小家夥順著櫃台邊角竄上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很快看向了擺在櫃台上的一塊雕龍玉佩。
它似乎來了興趣,很是人性化的咽了口唾沫,抬起爪子就想把那玉佩拿起來。
方旭頓時一陣瞠目結舌。
這,這不是剛被這小家夥吃掉的玉佩嗎?怎麽又冒出來了?
他有些發愣,腦子暈乎乎的,一時間忘了動作,眼睜睜的看著銀色鬆鼠把玉佩啃了個一幹二淨。
……
老天爺,難不成這手表.……
方旭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這念頭讓他的心跳一瞬間就快了起來,他沒有過多耽擱,二話不說再次把那旋鈕往後撥動了些許。
這次是兩分鍾。
不出所料的,時間再次以一種詭譎而奇特的情況凝固,接著開始倒退。
周遭的一切都折返回了兩分鍾以前的狀態,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隻啃了兩次玉佩的小鬆鼠。
——它再次開始順著櫃台往上爬。
方旭雖然心裏震驚,但卻沒有忘了正事,連忙將原本打算清理的玉佩收拾好放進盒子,趕在這小家夥發現前放到了後麵的展覽架上。
小家夥隨後就跳上了櫃台,左右看著,還抽了抽小鼻子,吱吱的叫著似乎很是疑惑東西怎麽不見了。
方旭卻是顧不得管它,他此刻心神巨震之下,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手表上。
綜合前兩次的奇異表現來看,這玩意估計真是個了不得的、可以讓時間倒退的寶貝!
見獵心喜是人之常情,方旭也不例外,他很快就沉浸於這等神妙的變化中。
隨著他不斷的試驗,時間一次次倒退,一直到前前後後倒退了一共二十分鍾,手表的能力似乎是用盡,突然恢複了正常流速,開始緩慢的走動起來。
方旭頓時懊惱的拍了把額頭,忍不住後悔自己居然白白浪費了這麽多次機會。
正當他有些患得患失,陷於糾結之中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孫思琪踩著重重的步子走進店裏,她左手挎著個紅色手包,穿著一件粉色長裙,臉上氣呼呼的,咬牙切齒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麽。
她走到店裏大廳的椅子邊坐下,俏臉悶悶的,抿著嘴,低頭看向茶幾,雙手環抱在胸前,似乎很是火大。
方旭不禁一楞,從櫃台後出來走到她邊上,低頭問道:“孫姐,這是怎麽了?”
這還是方旭第一次看到她發這麽大的火,往常的時候,孫思琪臉上總是整日掛著笑,即使對沿街乞討的乞丐,都是細聲細氣的,向來是一副溫軟性子。
“我被人欺負了。”孫思琪今年已經二十六七的年紀,但或許是因為天性純良,為人處世還帶著些孩子氣,她聽到方旭詢問,一撩擋住眼睛的劉海,就開始向他大吐苦水。
“今天我本來特意起了個早,想去進點新貨,結果你猜怎麽著,我到了地方,那玉雕工廠居然說什麽要單方麵跟我解約,不賣我東西了。”
“我沒辦法,隻能去找我們店裏的範師傅問問他的門路,可那老頭居然也倒了口風,非但沒有幫忙,還說什麽從今以後不再給我們店鑒定任何物件!”
“後來我到處找人打聽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那胡德發搞個鬼!他那店想要擴張,專程找人堵了我的路子,想要打壓我們珍寶閣!”
孫思琪越說越氣,脾氣上來,還拍桌子罵了聲臭不要臉。
方旭聽得一陣無奈,古玩這行當裏的條條道道他一個櫃員可玩不轉,就是想幫忙也沒什麽門路。
他勉強安慰了孫思琪幾句,見她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也就閉口不言,坐在那聽她絮叨。
沒過多久,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格外囂張的大笑。
“哈哈哈,孫老板,今天生意如何啊?”
隻見孫思琪嘴裏的胡德發腆著肚子,一步三搖的走近店來,他瞟見對他怒目而視的孫思琪,臉上露出一絲譏諷,故意恍然一笑道:“哎呀,我卻是忘了,你們珍寶閣都快倒閉了,又哪來什麽生意?”
“誒,別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商業競爭嘛,我挖了你的鑒定師那也是憑本事挖的對不對?你在這發火,還不如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麽盤算呢,哈哈哈。”
胡德發說著,看見坐在旁邊的方旭,砸吧了下嘴,也不管孫思琪咬牙切齒的樣子,努努嘴道:“喂,小子,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孫思琪這店也快開不下去了,我給你指條明路,來我們萬寶坊上班,工資按她給的三倍發,怎麽樣?”
“胡德發!”孫思琪氣得俏臉漲紅,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發了火:“你還要不要臉?當著我的麵挖人?”
方旭卻是一笑,開口道:“好啊,三倍工資是吧?我幹!”
這話一出口,孫思琪頓時色變,臉上難掩失望的看向方旭。
那胡德發倒是得意得不行,更加猖狂的笑道:“好,老子說到做到,絕對不會虧待你。”
方旭聽罷,笑得更是‘燦爛’,直接站起來道:“胡老板是吧,我現在每個月工資一百萬,你出三倍,也就是三百萬,要是沒問題,我們先立個字據?”
胡德發聞言頓時臉色一僵,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耍了。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麵露冷笑:“行,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走著瞧!老子看這店倒閉了你到哪做事去!”
說完,他也沒了顯擺的心情,一甩手直接走了。
方旭笑了笑,回頭看向孫思琪,咧嘴道:“孫姐,別苦著個臉了,日子還得過呢。”
“方旭,謝謝你。”孫思琪朝他感激一笑,接著,卻又歎了口氣:“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要說進貨渠道什麽的,托托熟人還能對付下,但範師傅這一走,才是最要命的。”
“我們店裏本就隻有他一個鑒定的老師傅,現在被那胡德發開了三倍工資挖走,一時半會兒的,我實在是找不到人頂替。”
“這要是來了生意沒人掌眼,賠錢還是小事,要是砸了招牌,以後口碑下去,估計就真隻有倒閉了。”
孫思琪說著,情緒不禁更加低落起來。
“您別急,總有辦法的。”方旭安慰她道:“孫姐,我可還指望你過活呢,你這要是放棄了,我可就得喝西北風了。”
孫思琪苦笑這搖了搖頭,正待說話,又是一陣人聲從店門口傳來。
“老板在嗎?我這有個物件你們收不收?”